第538章：語凝

  一萬精兵，列陣而來。

  邊城入口，獸馬場外，歐陽領著數千親兵，精神昂揚，神采奕奕，戰爭後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城牆上，旌旗烈烈，迎風招展，垛口之後，精兵悍將五步一盾十步一刀，光榮滿面。

  大軍陣前，歐陽、方木半膝而跪，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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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蕭昊乾出現了。

  他從褚浪身邊走出，金甲堅盔，掩住面容，唯有那雙眼睛，靈活地逡巡著歐陽身後，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末將等恭迎皇上駕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正此時，歐陽率眾行禮，帝王御駕親征至邊關，顯然讓眾人因淮南王而備受打擊的心立刻湧上無邊底氣和溫暖，就連聲音都振奮不已。

  他們不由得想，莫非皇帝是知道淮南王的行蹤，所以才會御駕親征？

  蕭昊乾急著入城，但好在也知道輕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急，摘下頭盔，天子俊容立刻出現在了眾人面前，昂藏七尺，威儀赫赫，彈壓山川，令人仰望！

  這就是天子，有的人，一輩子為西晉打仗，興許從生到死都未曾見過天子一面！

  而今，他們不僅見到了皇后，還見到了皇帝！豈能不激動？怎能不盈淚？

  看著眾人熱淚盈眶的模樣，又看看他們雖然收拾得儘量妥帖，卻依舊傷痕累累的鎧甲，蕭昊乾渴望見到夏語凝的心不由得靜默了下來。

  「皇上，」收了一個月，這邊城的辛苦旁人難以想像，褚浪嘆道，「進去了再找皇后吧。」

  「朕知。」

  蕭昊乾舉步上前，不急不緩地來到了歐陽面前，修長的手伸出，「諸位保家衛國，朕看在眼裡，平身吧。」

  歐陽難掩激動，漲紅了臉，「多謝聖上！」

  他站起來，正要請皇帝入內，卻見蕭昊乾突地眼睛一亮，就像點亮了星辰般，整個人好像都瞬間興奮了，腳步無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語凝……」

  褚浪等人也瞪大了眼睛，他其實一直不相信夏語凝還活著，直至此刻，他才終於站不住了，「皇、皇后娘娘？！」

  歐陽與方木回頭一看，但見夏語凝正慢慢走出，對上蕭昊乾那情緒外露的目光，莫名地背後一寒。

  她腳步越走越慢，快到蕭昊乾面前的時候，歐陽等人默默退開，夏語凝停了腳步。

  恍如隔世。

  夏語凝看著面前英武高挑的男人，看著他眼底難以隱藏的紅意，不知是否男人跟自己有同樣的感覺，此時此刻，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冷靜。

  方才……她本該早些出來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腳步就只停在了城門之下，看著蕭昊乾心跳快了好幾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這久別重逢的第一句話。

  明明好像也沒有多久，只有不到三個月而已，好像上次自己跟容嚴離開的時間還要長點，但這次……這次卻有一種闊別經年重相見的感慨。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激動地。

  蕭昊乾又上前了一步，逕自抓住了她的右手。他的掌心帶著漢水和傷痕，目光灼熱而滾燙，夏語凝覺得自己的皮膚都在這一刻燒了起來，臉上不自覺地發熱，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有看過！

  「語凝，」好像終於確定了什麼，蕭昊乾不敢眨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夏語凝的面容，那聲音突然像是大石落下般卸了力氣，帶著微乎其微的顫抖，「……你還活著。」

  廢話，她本來就活著好不好？

  夏語凝正要說什麼，掌心卻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她餘光一掃，臉色頓時變了，「我去！」

  蕭昊乾的手心全是傷！而且一看就是快馬加鞭弄出來的磨損傷，夏語凝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離宮後蕭昊乾追上來的畫面，那個時候，他的手上也是傷。

  她怔了怔，阿麼激動的聲音隨之迴響。

  他是為皇后娘娘來的呢……為皇后、為她……

  蕭昊乾卻呆了一下，「什、什麼？」

  臉上一紅，夏語凝尷尬地掃了眼呆住的歐陽等人，想起這裡是人前，蕭昊乾好歹是皇帝，得給他留點面子。

  這樣想著，她抿了抿唇，往後退了半步，「那什麼……咳，本宮恭迎皇上。」想了想不對，夏語凝又道：「臣妾恭迎聖上。」

  眾人：「……」

  蕭昊乾此時此刻才終於有了點真實感，可他的手卻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握著夏語凝的手更加用力了，另一隻手也伸出，迫不及待似的一把握住她的雙臂，「別行禮！」

  夏語凝詫異。

  「……反正也行錯了。」蕭昊乾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夏語凝，好像要把人吃了似的。

  夏語凝背後一麻，用力掙了掙，明顯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都釘在自己身上，惱羞成怒地壓低聲音，「你看夠了啊！我又不是變了臉，你到底要不要進城？」

  她柳眉一掀，鳳眸古怪地看著格外熱氣的蕭昊乾，「你手上都是血！」

  蕭昊乾連低頭一看都沒有，明亮的眸子跟雪洗過了似的，仍舊一動不動。夏語凝很是尷尬，只覺萬籟俱寂，所有人都在用曖昧的目光打量她，她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些受不住了。

  「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來了！」夏語凝氣急敗壞，羞得臉紅，乾脆手臂一轉，將蕭昊乾的手臂反扣住了，半拽半挽著蕭昊乾的胳膊往裡走，邊走邊對眾人尷尬道：「皇上累了，本宮先帶他進去休息，諸位將士還請自便，歐陽將軍好生接待援兵啊！」

  歐陽羨慕地看著親密無間的兩人，高聲道：「遵命！」

  蕭昊乾的目光始終落在夏語凝的側臉上，沒有出聲。

  褚浪看著歐陽讓人幫禁軍安營紮寨，腦袋還在「皇后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是怎麼來到邊關的，怎麼好像混得還不錯」的諸般疑惑者中懵著，忍不住問歐陽道：「皇后娘娘在軍營的消息，你們怎麼沒上報？」

  歐陽愣了一下，「啊？臨淄王不是知道嗎？難道王爺沒跟皇上說嗎？」

  褚浪：「！」他沒說過啊？！他要是說了皇上還會被氣昏過去？會陰沉死寂半個月？

  突然，褚浪又想起一個問題，臉色有些難看，「淮南小孤山上有一座墳墓，裡面的人據說是逃出淮南被亂箭射死的，那個人……」

  歐陽發覺不對，眨了眨眼，「不是皇后娘娘的貼身太監全德嗎？」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