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定心丸

  說罷，我和岳文，去往村子最中心處。

  據岳文所說，這村子的制度差不多就是，越有錢有勢，住的地方就越靠近村子中心。

  而村長家，就在死人村的最中心處。

  村子不大，十來分鐘的時間，我們就到了。

  岳文一邊敲門，一邊向我介紹道：

  「二十年前，我來死人村的時候，來村長家吃過飯，他應該還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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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完，門也開了。

  不過，開門的並不是村長。

  而是一個病懨懨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雙目無神，臉色蒼白，身形十分消瘦。

  他看著岳文：

  「找誰？」

  岳文有些尷尬：「找村長。」

  「我爺爺已經死了。」中年人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說著，還順勢準備關門。

  岳文一聽這話，馬上就急了：

  「小兄弟，那找你父親也行。」

  聞言，那中年人頓了頓，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惡狠狠地盯著岳文：「死了！都死了！快滾啊！」

  嘭！

  話說完，門也被重重地關上了。

  留下岳文一臉懵逼。

  看樣子，他應該不知道這個中年人為什麼會這麼厭惡他。

  我雖然是第一次來死人村，但我大概已經猜到一些了。

  死人村，太過偏遠。

  一般來說，是沒外人進來的。

  據我猜測，這二十年來，唯一一次來外人。

  就是岳文和我父親。

  但他們的到來，給死人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所以，這中年人的態度才會這麼惡劣。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原因。

  眼看岳文又要敲門，我伸出手，將他攔下。

  小聲道：「我來吧。」

  說著，我就輕輕地敲了三下。

  「大哥，我這次來死人村，是來還債的。」

  不出我所料，話才說完，門就開了。

  不過，這中年人的態度依然不好。

  他緊緊咬著牙齒，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還債？你拿什麼還？這上百條性命你怎麼還！」

  轟！

  聽到他說的話，我直接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上百條……人命？

  我咽了口唾沫：「十八年前，發生了什麼？」

  「我說了，快滾啊！」

  中年人對我怒目而視，激動地大吼了出來。

  我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反覆地說著「抱歉」。

  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任何語言，都不足以彌補這個錯誤的萬分之一。

  一個村子，上百號人。

  誒……

  正當我在心裡暗暗嘆息的時候，這中年人又開口了。

  他嘆了口氣，說話的態度好了不少：

  「誒，那事情跟你也沒關係，你快點出村子去吧，留在村裡的人，全都活不了的。」

  說到這兒，中年人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也活不了幾天了，她要讓這個村子的人全都死絕！」

  「死絕？」我突然想到了進村的時候，遇到的那老婦人和小孩兒。

  「村子裡現在還剩多少人？」

  中年人沉聲回答：「只剩下我一個了，是她故意留下的。」

  「什麼？」

  這中年人的話，讓我冷汗直冒。

  「那村口的老人和小孩兒呢？」我繼續追問道。

  可是，我話音才落。

  這中年人，臉上馬上露出一副極為驚恐的表情：「你……看見它們了？」

  「當年發生什麼事了？說不定我可以救你。」

  「真的嗎？」

  「嗯。」

  「我吃的是「死人飯」，算是專門處理這些事情的。」

  這話，算是給了這中年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深吸了一口氣，坐在門檻上。

  開始給我們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十八年前，他才十歲。

  那時候的死人村，鄰里和睦，家家都過得很好。

  當然，除了住在外面一些的何家。

  因為，何家的一個老光棍，用兩萬塊錢買了一個媳婦兒。

  那個媳婦兒叫馮春梅。

  馮春梅是個女大學生，思想前衛。

  不肯一直待在這個破村子。

  即使被帶到死人村一年之後，有了一個女兒。

  她還是會尋找機會逃跑。

  但每次跑，總會被發現。

  因為死人村的村民，太過於團結。

  大家都知道，何老光棍有了個媳婦兒，是買來的。

  但貧窮，就代表著落後。

  經濟落後，思想也落後。

  即使都知道，買媳婦兒是違法的。

  但大家還是心照不宣地默認了。

  並且，還幫何老光棍看著馮春梅。

  每次馮春梅逃跑都會被發現，就是村里人在暗地裡放的哨。

  而馮春梅，一被抓到，就是毒打。

  吊在房樑上，用鞭子打。

  好幾次，差點被活活打死。

  有一句話說得好，人都是有耐心的。

  馮春梅最後一次逃跑被抓回來後，再也沒有耐心了。

  那晚，她自殺了。

  自殺之前，放了一把火。

  把何家給點了。

  夏天的夜晚，風大。

  火勢傳得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

  那晚，村長的孫子，跑出去逮兔子了。

  從而逃過了一劫。

  但其他人，就沒這麼幸運了。

  所有人，都在睡夢之中被燒死了。

  除了他，無一倖存。

  村子，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人村。

  他說到這兒，我忍不住問道：「村子都變成這樣了，你怎麼還住在這兒？」

  他搖了搖頭，道：「你先聽我繼續說。」

  那晚，是他第一次看見這麼亮的夜晚。

  他在村子外面睡了一夜。

  第二天進村的時候，火已經熄滅了。

  他跑遍全村，沒有一個活口。

  大多數人，燒得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十歲的他，雖然不大，但已經知道了什麼叫做「死亡」。

  他一個人，用了七天時間，把家家戶戶的屍體，就地埋了。

  之後，他想離開這裡。

  但他發現，無論他走哪條路，怎麼走。

  最後都會回到這兒。

  開始，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有一天夢裡，他夢到了馮春梅。

  馮春梅告訴他，全村人都該死。

  連他也該死。

  因為他也給何老光棍報過信。

  但當時他還小，馮春梅選擇勉強放他一馬。

  可是，這並不代表能讓他離開村子。

  而是要讓他獨自守村十八年，嘗盡馮春梅之苦。

  再來取走他的性命。

  說完，這中年人苦笑一聲：「現在，距離十八年也就兩個月不到了，所以我說，我也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