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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女騎士

2024-09-26 17:13:49 作者: 尉遲攻

  鄭大隊沒接老關話茬,不過他其實已經開始琢磨這一回的「併案偵查」申請報告該怎麼寫了。

  然而像是故意同他作對,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馬達轟鳴,簡直如同在腦子裡燃放連串炮仗,鄭彬捂住耳朵回頭,正瞧見一台重型機車,黑色車身造型酷炫,直衝而來,旋即漂亮的一個甩尾,穩穩停在封鎖線外。

  熄火下車的駕乘者也是與座駕相搭的機車騎士打扮,黑色連體騎行服緊繃在身上,勾勒而出的竟是成熟女性的姣好線條,及膝皮靴襯得雙腿筆直修長,胸部豐滿,細腰翹臀。

  沒有摘掉頭盔,這位女騎士向人員密集的這邊張望了一下,從車上拿過一個風格極其不合的公文包,接著撩開封鎖線,逕自朝他們走了過來。

  參與警戒的阿剛立刻過去攔住了她:「案發現場,閒人勿入,請您離開。」

  不成想女騎士聽到這句話後,一聲嗤笑,伸出戴著半指皮手套的手想拈住他的下巴,被躲過後,居然直接撫上了年輕刑警的臉頰:

  「攔我?是勇氣可嘉,還是你根本不認識我?我猜猜,新來的吧。」

  全盔樣式的頭盔完全包住了女騎士的頭部,令人看不清她的長相,阿剛只能直覺感到對方正透過頭盔上的眼窗打量自己。小警察掙開她的手,剛要呵斥,對方已經搶白道:

  「不錯啊警察小弟弟,長相過關,就是還太嫩了,待會兒忙完後讓姐姐幫你成熟,怎麼樣?」

  小史飽含不滿的聲音這時從阿剛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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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姐,這是我罩著的,你就別逗他了行不行?」

  勘驗員上前幾步,揪住實習刑警的袖子,二話不說將他帶離。

  女騎士剛想揶揄兩句,身旁投下一片陰影,一抬頭對上別動組員那雙褐色的眼眸。於是她便轉移了注意目標,摘掉頭盔,甩了下頭髮,露出一張妝容妖冶的臉,紅唇明艷。

  她名叫「李采」,是貫山屏的同事,也是特派稽察員之一,不過這兩人除了年齡相仿,可謂是駐東埠稽察員中反差最大的一組,兩大極端,一個冷漠疏離,一個性如烈火,而且貫山屏身上有明顯的曾是法律從業者的「印記」,但誰能想到這個成天駕乘機車橫衝直撞的女騎士,其實曾是一名出色的辯護律師呢?

  「李稽察,您怎麼會來這裡?」王久武向她露出堪稱自己招牌的溫和微笑,然後問道。

  「案子,稽察員,加在一起還能得出什麼答案?接稽察辦通知,這起命案,由我負責督察工作。」

  李采沒有惡意地翻了個白眼,不過這個律師出身、常年在庭上觀察他人神色的女人,很快意識到王久武的這個問題似乎另有所指,眯起雙眼,「不對,王組,想必你關心的不是『稽察員』為什麼來,而是為什麼是我這個稽察員來,對吧?」

  別動組員目光閃爍了下,然後回答:

  「我沒想到是您過來,因為『上個案子』的事……我還以為憑貫稽察的性格,會主動要求這次也由他接手。」

  「問他啊,他沒法過來,已經接了個經濟犯罪的案子,走不開。」

  說到這裡時李采故意一頓,湊近王久武耳邊,輕聲問道,「怎麼,需要我和貫稽察調換一下嗎?我想他恐怕非常樂意,你呢?」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那人面露窘迫。

  李稽察莞爾,心下猜到幾分,「以前王組一聽說『貫山屏負責』就開始頭痛,現在也轉性了,真好,叫人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咱倆的閒聊就到這兒吧,案子要緊。」

  像刮來一場小型旋風,她搶在了別動組員之前走下緩坡,那不加收斂的張揚氣場,幾乎能叫王久武藏在後面、在陽光下遁形。不出幾步就足以遠遠望見浸泡在水中的女屍,白花花的一大坨,如同黏合的融化衣皂,別動組員聽到女稽察員嘖了一聲。

  儘管被這幅景象與臭氣頂得直犯噁心,李采最後還是穿戴好消毒設備,下到了井道旁邊,王久武則留在了緩坡半腰。小史莫名戒備地看了她一眼,李稽察現在也沒心情逗他,隨手把頭盔交給旁人,緊皺著眉環視一圈,問道:

  「現在已經知道了哪些情況?」

  「現在我們認為和半個多月前那起垃圾箱碎屍案是同一個兇手,」鄭大隊抱臂站在她側後方的位置,隔了不短的一段距離,說話時也沒向這人走去,「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會『併案偵查』,所以有關那起案子的報告,回去後我再發給你一份。」

  「嗯嗯,希望你們這次『併案偵查』不出意外。」李稽察敷衍地點頭。

  鄭彬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雖說「密集書庫案」及之後一系列的案子被下了緘口令,民眾也不甚知情,可畢竟當初投入了巨大警力,影響猶在,系統內部的人都對「一夜結案」的事有所耳聞。在這種情況下,東埠警局刑偵一大隊仍被記集體三等功,大隊長鄭彬更是記為個人二等功,李采明顯是在諷刺這件事。

  但他沒回駁什麼,這點忍耐他還是有的,自己對此都覺得反胃,還不許別人笑話嗎?況且如果不是要給一起破案的兄弟們個交代,鄭大隊才不會去硬著頭皮,領下這些更像是「安撫」「封口」的榮譽。

  而且實話說,鄭彬本人不討厭李采這一點,懊惱歸懊惱,有血有肉的稽察員,總比一座不苟言笑的冰山好相處。

  算是和刑警這邊打過了招呼,李采又轉而向老關了解情況:「死者這邊呢,目前有獲得什麼信息?」

  法醫沒空搭理李稽察,打發娟子把目前已知的情況簡單匯報了一下。

  留著利落短髮的女人聽完後,不由做了一個下意識護住胸部的動作,「嘶,聽得我奶痛。」

  隨後她神情變得凜然,目光中亦透出一份銳利,唇角向下,稽察員的影子開始浮現:

  「所以死者生前,還曾遭遇過非人折磨與虐待,是嗎?」

  「我持保留意見,必須通過進一步屍檢,才能排除這些傷口並非死後造成的可能。」娟子回答。

  李采不是貫山屏,沒那麼死摳事實證據,聽到見習法醫的話只是擺手示意明白這個道理,心裡卻已經認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些呢?」

  和王久武他們一樣,她也注意到了屍表密集的黑色小點,一隻手捂住鼻子,彎下腰試探著湊近這具女屍,瓮聲瓮氣地繼續問道,「離近了看發現根本不是斑點啊,一個一個的小孔……針扎的?!」

  她直起身,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自己的憤怒,「用針扎一個女人的臉?!什麼樣的畜生才會下這種毒手!」

  娟子愣了一下,不能理解她的後半句話。老關那邊完成了初步取樣,拎過一個大號盛屍袋,招呼她協助封存屍體,見習法醫便默默走開了。

  得不到回應,李采也就回到了別動組員與鄭大隊中間。她還處在近距離目睹屍體慘狀的氣憤中,畫得很挑的眉毛擰了個結,同他們討論下一步工作安排前,又大聲罵了一句:

  「變態!」

  「李稽察您先緩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說我們,」鄭彬慢悠悠地開口,「您也不是第一年在東埠了,這樣的案子見的還少嗎?」

  「見再多我也噁心,再說了,這是什麼好事嗎?誰想積累這種經驗啊!」

  李採摘掉消毒手套,重新戴上自己的半指皮手套,拿回頭盔扣好,「我不能忍,誡勉談話懶得多講,你們上個案子辦成那樣,該怎麼處理是你們的事,但這一回,必須把兇手給我逮到!」

  「不用你囉嗦。」鄭大隊咬牙,指節掰出脆響。

  「王組,」李稽察也識趣,轉而面向別動組員,「提前介入的申請報告就麻煩你跟我一起草擬了,這個案子我會全程跟到底,誰攔都不好使,你們待會兒老規矩摸排走訪的時候,也必須帶我一個。」

  「並不是現在就開始偵破工作,」談及貫山屏後就沉默不語的王久武出聲糾正,「我們需要先回一趟局裡,匯總兩個案子的信息,最大程度地篩選出嵌合的部分,然後再……」

  一個公文包塞進了他手中。

  李采一揚下巴,「喏,我早有準備,東埠市失蹤人口清單,半年時限內的,拿去。」

  「這不是稽察員權限內可以調度的東西,你怎麼能拿到這個?」

  「別問,」李采朝鄭彬豎起一根手指,「問就是越權——我越權,不准說出去。」

  「行吧,李稽察腳步這麼快,我們也要跟上步伐。現場交給刑技科就行,回局,對比失蹤人口列出疑似死者的名單,抓緊確認摸查方向。」

  「就該這麼做,越快越好。」

  鄭大隊從王久武那裡接過公文包,李采這時已經出了警戒線騎上自己的座駕,揮手招呼道:

  「過來王組,我載你,咱們也去警局。」

  「就不麻煩李稽察了,我坐警車來的,陰闌煦還在車裡,我得和他一起回去。」別動組員婉拒。

  「你那個姓陰的小跟班也來了?」

  女騎士咂舌,踩下油門,「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我來的時候,看到有一輛警車車門沒關,裡面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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