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屍山血海
2024-09-26 14:13:05
作者: 吳學華
紅色的血水並不可怕,讓他們感到恐怖的,是血海中的人。那些人血水中,或漂浮,或半沉,有的只露一個頭在水面上,他們全都在動,象在水中游泳。還有的不斷從水底冒出來。
苗君儒從脖子上取下自己的那塊玉,繫到曾祖父的脖子上,讓這塊玉永遠在這裡陪伴著曾祖父。這兩塊已經分開了幾十年的玉佩,終於在一起了。
這些屍體都沒有腐爛,身體早已經乾枯,但是青灰色的皮膚好像還有彈性,一具具全都是皮包著骨頭,象木乃伊,眼珠和嘴巴乾枯得只剩下三個黑洞。
大家站成一排,他們所站的地方,是一塊巨大的石板,再往前就沒有路了,是一個較大的湖泊,湖泊里的水全都是紅色的,這就是所說的血海。
紅色的血水並不可怕,讓他們感到恐怖的,是血海中的人。那些人血水中,或漂浮,或半沉,有的只露一個頭在水面上,他們全都在動,象在水中游泳。還有的不斷從水底冒出來。
那些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具的屍體。
屍體他們見得多了,缺胳膊斷腿的屍體也見過不少,但是這麼恐怖的屍體,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
空氣中有一股很難聞的腐臭味,熏得人頭暈。
那些屍體在水中游泳,面帶笑容,好像在朝他們微笑,也有的好像是在譏諷他們。那些屍體的臉上有些地方已經腐爛,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有的兩個眼珠已經爛掉,只剩下兩個黑洞;有的整塊頭皮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白白的腦顱……
方剛是在戰場上滾爬過來的,血腥的場面見得多了,但是見到這些噁心的屍體,也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反胃。
血海里還有一根根四方形的石柱,石柱上掛著許多殘缺不全的屍體,有的屍體整個腹腔被剖開,內臟流了出來,黑呼呼的一大團,凌空懸掛著。
陳先生和阿強已經嘔吐了出來。
血海有一百多米寬,對面是一座古代宮殿式樣的建築物,宮殿的前面有一塊平台。血海兩邊都是垂直向上的峭壁,沒有可攀登的地方。
他們要想從站立的地方到宮殿前的平台上去,必須從血海里游過去,或者飛過去。
苗君儒朝身後的城牆望去,見城牆兩側各有兩排高高的台階,一直延伸到城垛之上。
「當年我們是用繩子打個套扔過去,套住石柱,從繩子上爬過去的,」苗山泉說道:「可還是有兩個人不小心掉到水裡去了,就再也沒有爬上來。」
幾個人看到有幾根石柱上,垂下來一條已經腐爛的繩索。
苗山泉接著道:「進入通道後,老鬼第一個中了機關,被我送了出來,躺在外面。後來我們過了通道,進不去,就從另一條密道退了出來,我看到老鬼還活著,就帶了他一起走,誰知道……」
他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下去。
方剛和那個士兵的身上,還有一些繩索,但都是細繩,就算套住石柱,也沒有辦法承受一個的重量。他和那個士兵從身上解下繩索,堆在地上。
苗山泉看了一眼,說道:「長度也不夠呀!」
苗君儒轉身,沿著台階朝城牆上走去。來到城牆上,他拿出望遠鏡,朝來的方向望去,見隱約有一隊人正往這邊而來。
城牆上有一米多高的城垛,中間是寬約五到六米的夾道,夾道的兩邊有一些散碎的骸骨,還有不少完全鏽爛的刀和矛頭。可想當年的城牆之上,也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站在城牆之上朝後看,宮殿的後面是一些倒塌的建築物,再往前也沒有路了,和血海的兩邊一樣,都是高達千丈的峭壁。估計這裡就是天坑的盡頭。
他望著下面的血海,也許當年這裡面的水是清澈的,象一些古代宮殿前面的護城河一樣,既然是護城河,那麼上面原先應該有一座橋才是。可是橋呢?
隨著那果王朝的滅亡,這裡被十八路土王的軍隊變成了地獄,也許那座橋也被人毀掉了。
就那一點繩索,是沒有辦法過去的,除非……
他想到了船,用船可以渡過去。現成的船沒有,但是可以做。可以去城外的樹林裡,砍一些樹木,做成筏子,就可以過去了。如果想增加浮力的話,原來城門洞內還有幾根沒有被燒掉的干樹枝,都可以綁在一起的。
他下了城牆,把想法一說,不料苗山泉說道:「這個方法早就有人用過,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苗君儒問。
苗山泉回到城門洞內,撿了一根未燒盡的干樹枝,丟到血海里,見那干樹枝在水面上飄了幾下後,就沉了下去。
連干樹枝都沉,木頭製作成的筏子就更加不用說了。
看來只有用繩索套住石柱,從繩索上爬過去的辦法了。可是到哪裡去找那麼多繩子呢?
「繩子沒有,藤條還是有的,」苗山泉說道:「只是生藤條紮成的繩子,很重,不知道有沒有力氣套得住那些柱子。」
一行人出了城外,到林子裡砍了許多藤條,回到血海邊紮成了一根一百多米的藤索。方剛仗著力氣大,用一根藤索系成圈,用力朝最近那根石柱套去。那根石柱離岸邊有十幾米,藤索飛出後,在距離石柱兩三米的地方落入水中。
方剛正要將藤索扯回來,卻被苗山泉制止:「這些水很厲害的!」
方剛將藤索往上扯了一下,見藤索已經斷成幾截,顯然已經被腐蝕了。難怪當年掉下去的那些人沒有爬上岸,原來這個血海里的水象硫酸一樣,有很強的腐蝕性。
藤索確實很重,連方剛都扔不到的地方,沒有人能夠扔得過去。
苗山泉想了一下,他將方剛原來身上的繩索,三股並成一股,也有十幾米長。他系了一個圈,朝那根石柱扔過去,繩索準確地套在石柱上。他把繩索的另一端牢牢和藤索繫緊,藤索的末端綁在一根木頭上,將木頭卡在城門之間。他對大家說道:「你們用力扯緊,等我過去後,再慢慢放鬆,千萬不要讓藤索掉到水裡。」
幾個人一起拉緊藤索,看著苗山泉象猿猴一樣從繩索上爬過去,很塊就到了第一根石柱上,他回拉繩索,將藤索扯了過去,在石柱上綁了一圈。綁定後,他用繩索套住另一根石柱,就這樣一根套一根,最後用藤索將十幾根柱子連了起來。兩端再相互扯緊,人就可以從藤索上爬過去了。
苗君儒看到曾祖父已經綁好了藤索,朝大家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後面的宮殿,身體卻突然矮了下去,倒在了地上。當他爬過藤索,來到曾祖父身邊時,見曾祖父已經斷了氣,一支長矛從背後射入,穿胸而出。
一定是剛才在系藤索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機關。
苗君儒拔出那支長矛,扔到血海里。他想找個地方將曾祖父埋葬,可是四周不是峭壁,就是石板地面,竟沒有可挖洞的地方!
他想將曾祖父的屍體背著一起走,朱連生走過來,按住了他。
朱連生解下包裹著上身的薄棉被,蓋在苗山泉的身上,並鞠了一躬。苗君儒學著古人樣子,跪在地上,含淚朝曾祖父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他這麼做,不僅僅是出自一個曾孫子對曾祖父的尊敬,更多的是感恩。在很大程度大,苗山泉救了所有人的命。
若是依照盜墓天書上的暗示尋找那果王陵墓的話,他們根本走不到這裡,就已經全部死掉了。
所有的人都朝苗山泉深深鞠了一躬,他們從心裡感激這位老前輩。接下來的路怎麼走,沒有了這位老前輩的指引,只有天知道。
苗君儒從脖子上取下自己的那塊玉,繫到曾祖父的脖子上,讓這塊玉永遠在這裡陪伴著曾祖父。這兩塊已經分開了幾十年的玉佩,終於在一起了。
「血海已經過了,可是這屍山在哪裡呢?」朱連生說道。
苗君儒站在城牆上的時候,用望遠鏡朝這邊看了一下,見宮殿就只有這一處完整的主殿,後面都是一些倒塌的建築物,並沒有看到屍體堆成的山。盜墓天書中也沒有記載說屍山在哪裡。
「這地方可能到處都是機關,」朱連生說道,他就站在那裡,也不敢亂走。
苗君儒起了身,朝宮殿望去,見兩扇大門緊閉著,十二根粗大的木頭柱子撐起一道長廊,往下便是三層台階,每層十幾級。台階分成兩邊,中間是有幾塊大青石鋪成的斜坡,每一塊大青石上都雕刻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猛獸圖案。這些圖案才是真正的古代羌族的風格。
但是宮殿的建築風格卻是西漢時期的。苗君儒研究過古代羌族土王的王宮建築,是土木結構的,造型也很簡單,絕對不是木石結構,更沒有這種逼人的皇家氣派,屋頂也絕不是雕檐翹角,屋脊兩端那個龍頭魚尾的怪獸,就是漢族建築的典型,那怪獸叫螭吻,也叫鴟吻、鴟尾、好望等。古代傳說中,它喜歡吞火。相傳漢武帝建柏梁殿時,有人上疏說大海中有一種魚,虬尾似鴟鳥,也就是鷂鷹,能噴浪降雨,可以用來厭辟火災,於是便塑其形象在殿角、殿脊、屋頂之上,用來鎮火。
苗君儒仔細看曾祖父走過的地方,見其中的一塊石板有向下移動過的痕跡,定是被踩中的機關。這樣的機關,也不知道有多少處。
他們是從藤索上爬過來的,並沒有帶棍子。要是不用棍子探路,只怕很容易踩中機關。
苗君儒看到方剛手上的槍,方剛立刻明白過來,用槍管抵在那塊石板上,剛一用力,見從宮殿的後面飛出一根長矛,射向他們站立的地方。好在他們都有準備,輕易避過了。
朱連生一閃身,將那支長矛抓在手裡,說道:「現在好了,可以用這支長矛來探路。」
他用長矛朝邊上的幾塊石板敲了幾下,一步步跟著朝前走。來到第一層台階的下面,都沒有觸到一個機關。
「奇怪,為什麼我們碰不到一個機關?」朱連生說道。
苗君儒回首望著曾祖父的遺體,有時候命運就是那麼捉弄人,在不經意之間,厄運就降臨了。他扭過頭望著氣勢恢宏的宮殿,眼角的餘光掃過朱連生手上的那支長矛,聽著朱連生用手上的長矛在石板上敲擊的聲音。
他猛地好像想到了什麼,望著那矛頭,見尖銳的矛頭上,泛著青色的金屬光澤。他見過那些古代留下來的長矛,雖然很鋒利,但是金屬的矛頭在不同的程度上,都有生鏽的痕跡。而眼前的這根矛頭,確沒有半點生鏽的樣子。
他返身急走幾步,來到剛才方剛用槍管抵過的那塊石板上,右腳重重的踏了上去。石板並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長矛飛出來。
如果機關在這裡,就算觸發機關,暗器也不會從宮殿的後面飛出來。那是什麼原因導致長矛從宮殿的背後飛出來呢?
難道宮殿的背後有人?
一想到這裡,苗君儒顧不了那麼多,快步走上台階,來到宮殿前,用力去推那兩扇大門。
其他的人追上來,朱連生問:「你不怕踩中機關嗎?」
「這裡根本沒有機關,」苗君儒說道:「宮殿的後面有人,我的曾祖父是被後面的人殺死的。」
「你說什麼?」朱連生驚愕地問:「你懷疑宮殿的後面有人?是那些女野人嗎?」
「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人!」苗君儒指著朱連生手中的長矛說道:「這根長矛還很新,不像我們以前見過的那些。」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看了看那支長矛,覺得很有道理。如果宮殿的後面的人不是他們前面見過的那些女野人,那將是什麼人呢?
照盜墓天書上所說的,只要過了屍山血海,就是王陵的入口了。
幾個人一齊用力去推宮殿的大門,大門動了兩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裡面將大門頂住了。整座宮殿並沒有設偏門,連個窗戶都沒有。除大門外,其他地方都是用大青石砌成,堅固無比。「要想進入宮殿,只有從大門進去,別無他法。」朱連生說道。
要想憑這幾個人的力量推開這兩扇大宮門,恐怕很難辦到。
苗君儒看了看宮殿屋頂的木頭建築,說道:「要不我們想辦法爬到上面,掀開屋瓦,就可以進去了!」
他是一個考古學者,面對這些古老的建築,應當極力去保護和研究,可是現在,他什麼都不顧了。
要想爬上宮殿的屋頂倒不難,用繩索勾住長廊上的橫樑,就可以上去了。
朱連生用繩索套住橫樑,幾下就爬了上去,用長矛捅開長廊上的屋瓦,爬到屋頂上,沿著瓦溝往上爬了十幾步,找了一個地方站定,動手掀開屋瓦。忽然感覺到耳邊風響,心知不妙,忙就勢一滾,身體頓時滑了下去,所幸雙手牢牢抓住幾片屋瓦,減緩了下滑的速度,才使他用腳抵在一處地方,穩住了身子。回頭望時,見兩根長矛斜插在瓦縫裡。
他大聲喊道:「你們都上來吧,宮殿的後面果真有人。」
直接從屋頂上爬過去,也是個辦法。
苗君儒也上了屋頂,看到那兩根斜插在瓦縫裡的長矛,說道:「還好他們只是用一兩支長矛對付我們,要是象在廟宇那邊,用箭來射我們的話,可就麻煩了。」
他掀開幾片瓦,想看下面的情形,見下面黑黑的,根本看不見什麼。後面的人相繼爬了上來,一個個手腳並用,朝屋脊上爬。方剛最先爬到屋脊上,坐在那裡。
「看到什麼了?」陳先生來到苗君儒的身邊問。
阿強也爬了過來,站在陳先生的身邊,三個人幾乎踩在同一根椽子上。
苗君儒剛要叫他們兩個人分開站,可是腳下已經傳來了木頭的斷裂聲,腳邊的屋瓦發出「嘩啦啦」的碎響,身體隨之掉了下去。
朱連生聽到了木頭的斷裂聲,回首見苗君儒他們三個人站立的地方,出現一個大洞,三個人都不見了。他暗叫一聲「糟糕」,忙退回到那個洞邊,向下望去,可是根本看不到什麼。
方剛正要過來看,被朱連生搖手制止:「你在那裡守著,注意後面的人!」
卻說苗君儒從屋頂上落下來後,以為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就算不死,也要摔成重傷。哪知掉下來沒有多久,就落在一堆軟綿綿的東西上。右手一摸,摸到一個圓圓的東西。左手也摸到了一條手臂狀的東西。
上面傳來朱連生的聲音,「你們沒有事吧?」
苗君儒答道:「我沒事,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怎麼樣!」
他聽到陳先生的聲音:「我們也沒事,這下面軟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苗君儒想到了盜墓天書中所說的屍山,莫非現在就躺在屍山上?他一激靈,坐了起來。從工具包中摸出一塊松明,點燃。
剛一點燃松明,他就看到了身下的幾顆人頭,他正坐在兩具屍體上,他站起身,左右環視了一下,見四處全都是屍體。
正是屍山!
他們三個人從上面落下來,就掉在屍山上。
如果不是屍山,他們三個人還不知道會摔成什麼樣子。
阿強也點燃了火把,看他那臉色,顯然嚇得不輕。他們腳下的全都是屍體,男女老少都有,都是兩千年前的古人,從身上服飾上看,有羌族,也有漢族,還有其他民族的。
這些屍體都沒有腐爛,身體早已經乾枯,但是青灰色的皮膚好像還有彈性,一具具全都是皮包著骨頭,象木乃伊,眼珠和嘴巴乾枯得只剩下三個黑洞。
苗君儒抬頭看了一下,見他們落下來的距離也就是兩三米,而整座宮殿少說也有十米高,也就是說,他們所站的屍山有留到七米的高度,往前走了十幾步,見前面全部都是屍體。如果整個宮殿裡全都塞滿了屍體,那麼,最起碼也有兩到三萬具屍體。
兩千年前,兩到三萬具屍體可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宮門肯定也是被這些屍體堵住了,可是當年曾祖父他們又是怎麼推開宮門進來,一步步爬過屍山的呢?
站在這樣的一大堆屍體上,禁不住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他有心尋找宮門所在,見朱連生從上面垂下來一根繩子,叫道:「爬上來吧!」
陳先生已經抓著繩子,爬了上去。阿強在爬上去的時候,想將火把用腳踩滅,可是踩了幾腳,火把沒有滅,有兩具乾枯的屍體倒是燃燒了起來。
屍體在乾枯後,身上的水分蒸發掉了,但是體內的油脂卻凝固了下來,乾屍最忌火,只要碰上一點火星,就會燃燒,而且很難撲滅。
阿強連連踩了幾下,見屍體上的火不但沒有被踩滅,反而越來越大,嚇得他連忙抓著繩子,幾下爬了上去。
苗君儒也想過去抓著繩子,但是火勢越來越猛,而且迅速蔓延開來,他已經沒有辦法過去了。照這樣的燃燒速度,如果在十分鐘內不想辦法出去的話,便會葬身火海。
火苗竄上了屋頂,屋頂的木頭橫樑與椽子相繼燃燒起來,用不了多久,整座宮殿便會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快點走!」朱連生將繩子拋給方剛,大聲道:「用繩子系住屋椽,順著繩子滑下去!」
「苗教授怎麼辦?」方剛問。
「我來想辦法!」朱連生道。他見火苗已經竄上了屋頂,忙順著屋脊朝另一邊跑去。他扒開屋瓦,見苗君儒已經退到一角落裡,火苗沿著屍堆向四處蔓延,整個宮殿被火光照得通亮。
他幾下解開綁在身上的繩索,折成兩股垂了下去,大聲叫道:「快點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苗君儒正為找不到出路而驚慌,見從屋頂上垂下一根繩子,忙衝過去,不料右腳突然一空,陷入屍山的一個縫隙中,拔了幾下都沒有拔出來。
當他將右腳從縫隙中中拔出來的時候,見火勢已經漫過了那根繩子所在的地方。
「不要猶豫了,衝過來抓著繩子!」朱連生叫道。
苗君儒定了定神,緊跑幾步,沖入火中,伸手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繩子。就在剎那間,感覺從身上掉出一樣東西,低頭一看,見是那本盜墓天書。
這本盜墓天書是霍光紙所制,雖不懼水和蟲子,但由於充滿油性,見火則化,就算他此時不顧性命,跳下去撿的話,也撿不回來了。
他被朱連生拽上了屋頂,連聲嘆息道:「那本盜墓天書掉下去了!」
朱連生道:「命都沒有了,還要什麼天書?快走!再不走這個屋頂就燒塌了!」
兩人順著檐溝往下爬,完全能夠感覺屋頂的瓦片有些燙手,爬到屋檐邊,順著繩子溜了下去,剛一落地,就聽到「嘩啦」一聲巨響,整個屋頂都坍塌了。火苗「嗖」地一下,冒起十幾丈高,整個天邊都似乎被火光映紅。
苗君儒和朱連生從長廊下跑了出來,兩人的頭髮都已經被烤焦,所幸還撿了條性命。
大火越燒越烈,他們逃到離宮殿一兩百米的地方,仍感到熱氣逼人。
在他們的身邊,都是一些殘垣斷壁,有些地方,也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你看到那些人沒有?」朱連生問方剛。
方剛搖頭道:「我下來後朝兩邊搜索了一下,都是一些破爛的房子,並沒有看到人。」
「這倒奇怪了,我爬上屋頂的時候,明明有人扔長矛過來,還好我多了一個心眼,躲得快!要不然也跟老爺子一樣了!」朱連生問苗君儒:「你認為那些人是什麼人?」
「沒有辦法確定,」苗君儒道:「我們應該能遇上他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幾個人剛轉身要走,從城牆方向傳來一聲爆炸,定是有人不小心踏上了絆索。
方剛說道:「苗教授,你怎麼知道我們後面有人?」
苗君儒說道:「一直以來,我們後面都有人跟著,不是嗎?」
方剛沒有再說話,事實確實是這樣,他望著燃燒中的宮殿,後面的人要跟上來,最起碼也要等到宮殿完全燒毀,火熄了,才能夠進來。
苗君儒朝前面望去,見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峭壁,整個地段的地形成U字形,抬頭往上看,如同站在幾千米深的井底,那種視覺上的壓抑感,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已經走到了底部,除兩邊的殘垣斷壁外,已經沒有路了。
在峭壁的邊上,有一根粗大的石柱,石柱大約有十幾米高,直徑一米,表面很光滑,並沒有雕刻什麼奇怪的圖案。就這樣的一根石柱豎在這裡,也不知道當年用來做什麼用的。
他們走到石柱前,看著石柱。
苗君儒對朱連生說道:「王陵的洞口在哪裡?」
朱連生說道:「我也不知道!」
苗君儒說道:「可是你從盜墓天書上撕下的那兩頁紙,是馬大元留下來的!」
朱連生從衣內拿出一塊黃絹,小心地掀開,果然見裡面有兩頁顏色發黃的紙,正是他從盜墓天書上撕下來的。
苗君儒見其中的一張畫著幾個人站在一起,兩邊都是很高的峭壁,在那幾個人的中間,有一根豎線,旁邊有幾句詩:千丈深井無路尋,擎天一柱救蒼生,要問陵墓何處尋,力大如牛方可進。
另一張紙上畫著一些看不清楚的線條,彎彎曲曲的相互纏繞在一起。邊上也有幾句詩:王陵通道千百條,條條直通閻王殿,機關密布路難走,九死一生。
這首詩的後面,竟也只是四個字。
下面還有一些註譯:進洞時,有近二十人,奈何通道太於精妙,雖有精通奇門遁甲之術者,亦難逃此劫,最終剩吾與苗氏夫婦三人,進退不得,幸苗氏無意開啟活門,方逃出。
註譯的字數並不多,但是其中的兇險卻已經暴露無疑。當年的那些人,每一個都有一技之長,都是能人異士,可都沒有辦法過這個通道。而現在,他們只剩下六個人,除非找到當年苗氏無意開啟活門的那一處機關,否則就算進去了,也會困死在那裡面。
可惜苗山泉已經死了,否則的話,就不用擔心過通道裡面的機關,還能夠開啟活門,直接到達噴火鐵麒麟守衛的那一道墓門前。
進入王陵洞口的機關就在那根石柱上,只要找對方向,推動石柱,洞口應該就會出現。可是那些用長矛殺死苗山泉的人,躲到那裡去了呢?這地方並不大,除了他們之外,看不見其他的人。
幾個人沿著峭壁底下搜了一圈,只見到幾個一尺見方的小洞,這樣的小洞,一般人是鑽不進去的,他們丟了幾塊瓦片進去,聽聲音裡面好像很深。
「我們的後面不是有人嗎?要麼我們和他們合作,一起進去!」陳先生提議道。
「他們人多,萬一找到王陵內,那麼多奇珍異寶,你認為他們會留一點給我們嗎?」朱連生說道:「我們在前面替他們開路,他們倒會撿現成的。」
苗君儒說道:「其實我認為可以和他們合作!」
他想見識一下後面那些人的領頭人是什麼人,想進一步證實自己的猜測。
他接著說道:「我們現在只剩下六個人了,就算進得去,過不過得了那些機關,還是一個未知數!」
「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和他們合作?」朱連生很不情願。
苗君儒說道:「我想我的曾祖父對那個蒙拉依神秘家族的後人的推測,可能有誤!」
朱連生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蒙拉依神秘家族的後人,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就算我用激將法,他也不會讓我們進來;其次,殺死程雪天的人明明是我曾祖父和阿強,可是他為什麼要留下蘇成呢?這就很令人費解了!」苗君儒說道。
「我也覺得奇怪,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陳先生說道。
「你的手下人發現程雪天沿途做標記,」苗君儒對陳先生說道:「所以你要阿強去殺了他,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把你的東西交給他呢?你還對他說了些什麼?」
「那塊寶物是程雪天從陳先生身上偷去的,他還想……」阿強叫起來,被陳先生制止。
陳先生對苗君儒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當然想知道,」苗君儒說道:「你之前說請他們兩人來,是為了防止被外界知道你盜墓的行徑後,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我覺得你那麼做,是另有原因,我也問過你,你說出這個主意的人是古德仁,可是你想過沒有,古德仁為什麼要出這個主意?這兩個科學家是不是還有另一個身份?」
苗君儒接著說道:「此前我並沒有懷疑過他們的身份,但是他們作為科學家,對本學科的東西,竟然不感興趣,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他們是假的,」陳先生說道:「我的人發現程雪天沿途留下標記,我就已經懷疑他的身份了,可是我沒有辦法證實,只想等利用完他之後,再把他殺掉,可是那天晚上,他來到我住的大棚里,用槍指著我,從我身上拿出了那塊寶物,我才知道,他是軍統局的人。」
苗君儒已經知道陳先生的靠山是中統,國民黨的這兩大特務組織,在很多時候是水火不相容的。他問道:「軍統局的人怎麼知道你的計劃?」
陳先生說道:「這我可不知道,我懷疑是古德仁,也許他是軍統的人!」
陳先生的懷疑完全有可能,苗君儒也懷疑古德仁並沒有死,而是躲在幕後遙控指揮著這一切。整個尋找那果王陵墓的行動,都在按古德仁的計劃,一步步實施著。
苗君儒問道:「在大棚里,你和程雪天說了些什麼?」
陳先生說道:「他告訴我,他的人就在後面,要我把寶物交給他,他當時用槍指著我,我只好把寶物給了他!我警告他不要亂來,可是他不聽。」
苗君儒說道:「在他拿這寶物離開後,你叫阿強去殺掉他,其實你們完全可以在他的背後開槍,為什麼你要吩咐阿強在不驚動我們的情況下殺掉他?」
陳先生有些生氣地說道:「我那麼做,只想讓你們睡個好覺,不想驚動你們,反正是殺一個人,用什麼工具都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苗君儒說道:「他的身上,有一封我二十年前寫的信,那封信的內容,就是關於那果王朝的。人是假的,但是信是真的,也許真的程雪天,已經被他們害了!」
「除了我之外,肯定還有人得到了這方面的消息,才來橫插一手,媽的,一定是軍統的哪個王八蛋,回去我絕饒不了他!」陳先生說道。
宮殿那邊的火漸漸小了,但要等到完全熄滅的話,還要等很久,他們不可能站在這裡等那些人過來。
「反正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乾脆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方剛說道。
這兩邊的房子原來都是偏殿,和被燒掉的那座主殿是一體的,有些地方還連著,倒塌的宮牆和破碎的瓦堆里,還能找出不少干木頭來,晚上用來取暖不成問題。
幾個人找了一處稍大的屋子,躲在一個避風的角落裡。方剛和那士兵將木頭劈成一段段的木柴,架起了一個火堆。
阿強拿出乾糧袋,抖了抖,只抖出一捧乾糧來,對陳先生道:「我們就只剩下這一點了!」
陳先生將那捧乾糧全抖奪了過去,對阿強說道:「你和他們一樣,吃點樹根充飢吧!回去我虧待不了你!」
他三下兩下將乾糧吃了個乾淨,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和衣躺了下來!
苗君儒望著陳先生,這位生活在上流社會的貴公子,為了所謂的奇珍異寶,甘願來受這麼大的苦,還真的是難為他了。
幾個人都吃了些東西,各自躺了下來。方剛和那士兵兩人做了分工,一個人守上半夜,一個人守下半夜。
阿強在睡覺的時候,緊緊抱著那個包裹,那裡面放著用冰寒青玉鏤刻而成的狗頭怪獸。那塊萬璃靈玉,由陳先生隨身帶著。
苗君儒突然想到,萬璃靈玉應該是一塊具有靈性的玉,可是到現在為止,也不見得這塊靈玉到底靈在哪裡,也許還沒有到時候吧。
他想起曾祖父說過的話,當年最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老鬼,在第一個進入通道的時候,就中了機關。老鬼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以為通道里的機關是按照奇門遁甲之術布置的,所以就用奇門遁甲之術去推敲,誰知那樣一來,反而中了機關。
曾祖父也說過,當年他們三個人遇到鐵麒麟,進不去陵墓,回來是通過另一條密道,如果找到那條密道,就不用費那麼多周折了。
可是那條密道在哪裡呢?
他想起曾祖父臨死前的那個動作,是用手指著後面的宮殿,難道密道會在宮殿的屍山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