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2024-09-26 13:49:44 作者: 許開禎

  普天成打電話給喬若瑄,想讓她近期回來一趟。

  那天於川慶一句話,還是點醒了他,不能跟路波省長把距離拉得太開。他想讓喬若瑄回來,兩人一同去路波省長家。他把禮物都準備好了,一幅從朋友那兒弄的字畫,還有兩罐經他重新包裝後的茶葉。

  電話通著,喬若瑄不接,再打,喬若瑄竟關了機。

  普天成覺得反常,就將電話打給王靜育,王靜育說,喬若瑄去了北京。

  「啥時去的?」普天成好不驚訝。

  「上周五,估計也該回來了。」王靜育說。

  

  「她去北京做什麼?」

  王靜育笑笑,沒正面回答,只說是:「不是一般的事吧。」

  這女人,真是瘋了!普天成堅信,喬若瑄去北京,絕不是公幹,一定是找他父親的老關係去了。

  瀚林書記遲遲不將調整班子的信息透露給他,普天成料定跟喬若瑄有關。

  有時候瀚林書記也有點拿喬若瑄沒辦法,說輕了,她不聽,說重了,她就去北京。反正那些關係瀚林書記能找,她也能找,有時候她去了,人家反而更親熱一些。

  看來喬若瑄是孤注一擲,非要在廣懷幹下去了。

  普天成又問廣懷最近的情況,特別是杜漢武書記最近的表現。

  王靜育笑著說:「喬市長剛走,杜書記也走了,也是去北京。」

  「怎麼都往北京跑?」普天成猛就來了氣。

  「都是這次調整鬧的,省里遲遲不出方案,下面的人哪能安下心來?不只是廣懷如此,我聽說其他市也差不多,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亂彈琴!」普天成憤而將電話掛了。過了半天,又覺不該跟王靜育發脾氣。王靜育幾次打電話想到省城來,都被他嚴厲拒絕。現在想一想,

  杜漢武和喬若瑄都不能安下心來,王靜育就能安下來?

  這不是個好兆頭啊!莫名的,普天成就替這次調整擔起憂來。

  上面捂著的本意就是不讓下面亂活動,但事實恰恰相反,你把蓋子捂得越緊,下面越沒底,就越想活動。

  省里吃不到定心丸,索性就去北京,反正現在關係千絲萬縷,一個看似很平常的人冷不丁背後就跳出一個大關係,何況杜漢武他們。活動是會帶來負面作用的,扯起的秧越多,處理起來就越亂,到時也就越被動。

  不知道這些問題瀚林書記想到沒?

  星期三上午,普天成剛進辦公室,瀚林書記的電話就到了,讓他去一趟十二樓。普天成一陣欣喜,心想,瀚林書記最算要跟他交底了。誰知到了十二樓,瀚林書記卻拿出一份材料,口氣不太友好地沖他說:「這是余大主任寫的材料,你拿回去看看。」普天成一看,正是上次瀚林書記交待給余詩倫的那項工作,有關黨風黨性教育的。便說:「余大主任寫的東西,一定錯不了,行,我拿回去學習學習。」

  「這項工作不能再拖了,下周一以前,要把相關文件發下去,另外,你們準備一下,在省里幾家媒體做些宣傳,要讓這次活動再掀高潮。黨風黨性教育,輕視不得,一定要讓這次活動深入持久地開展下去。下一步,要把重點放到治理整頓上來,一邊造聲勢,一邊集中整頓,目前我們的各級班子,不和諧因素太多了,有的同志思想滑坡嚴重,自己對自己要求不嚴,跟組織公開唱反調。更有甚者,違法亂紀,給黨和人民臉上抹黑,對此現象,我們要高度重視。

  對那些害群之馬,絕不能姑息遷就,該處理的一定要嚴肅處理。」

  瀚林書記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完這番話的,普天成聽得心裡一緊一緊,瀚林書記無疑是在暗示他,一場更大的風暴要來了。等瀚林書記說完,他對下一步工作,也有了一個大致判斷。看來,班子所以遲遲不調整,是另有原因。

  「知道了,我馬上安排。」說完,普天成又等了一會兒,不見瀚林書記有跟他交底的意思,只好告辭出來。回到辦公室,又將瀚林書記的話咀嚼一番,

  感覺能從這番話里悟出點什麼了,才低頭看余詩倫寫的材料。

  普天成完全高估了余詩倫,如果他判斷得沒錯,瀚林書記一定在後悔,怎麼能把此人安排到這個位置上來呢?

  政研室主任說重要,重要不到哪裡,說不重要,那也不符合實際。如今工作不只是怎麼幹,更重要的,在於怎麼總結,怎麼宣傳。特別到了省里這一級,政研室的工作就不僅僅是總結或宣傳,更多的,要形成思想,形成理論體系。

  一個沒有理論體系的省委書記算不得稱職的省委書記,一個沒有思想的省委書記是沒有份量的省委書記。

  省委書記的思想或理論體系來自哪裡,正是來自政研室這幫筆桿子們。

  可余詩倫寫的這是什麼材料啊,普天成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感覺在讀中學生作文,不是說文筆多差,余詩倫的文筆很好,好得都能寫詩了,如果讓他當一個詩刊的主編,絕對能勝任。

  可是瀚林書記要得是詩麼?普天成想不明白,余詩倫在黨校工作多年,就算沒寫過這方面材料,總也讀過一些社論吧,至少每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他是要看的吧,領導講話或署名文章也應該看過一些吧,怎麼就?

  他豪情萬丈,談了一大堆存在的問題,細一看,全是個人牢騷。什麼大吃二喝,什麼走馬觀花,什麼瞞天過海,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等等,很像是一個書生在罵街,又像一個正經人評論模特走秀,不是露得多了就是穿得少了。

  普天成在官場混跡了這麼多年,這樣的文章還是頭一次看到,新鮮倒是新鮮,但差點沒酸掉他大牙。

  瀚林書記也有走眼的時候啊,看來,誰也不是聖人。又一想,可能推舉余詩倫的那人對余詩倫太不了解,等於是賣了瀚林書記一當。

  這樣的材料是萬萬不能拿出去的,怪不得瀚林書記給他的時候,是那樣一副尊容。普天成這陣想起來,忍不住就想發笑。

  這些日子,礙著瀚林書記面子,

  普天成對余詩倫是又客氣又尊重,在省委給足了他面子,看來,面子有時候也不是亂給的,會害人。

  他將余詩倫的材料扔到一邊,現在他明白瀚林書記的意思了,瀚林書記等於是把皮球又踢到了他懷裡。幸虧,那次會議開完後,他就連夜將材料整理了出來,這也是他的工作習慣,

  只是考慮到瀚林書記將此項工作交付了余詩倫,他才沒把寫好的材料拿出來。普天成決定晚上再潤色一番,把瀚林書記剛才那番話的中心思想貫徹進去,明天一早拿上去。

  到了晚上,普天成關掉手機,沏上一杯濃茶,開始潤色那份材料。普天成這一生,大半時間就是在書桌上度過的,父親對他的期望,是當一位科學家,但普天成對數學不感興趣,自己也覺得成不了科學家。年輕時候的夢想,是當一位作家,再後來,夢想發生轉變,他迷戀於哲學,想當一位哲學家,或者去大學當一名哲學教授,傳播他的思想。但陰差陽錯,他走了仕途,這一走,他的人生就成了另一番樣子。

  最初他是靠筆桿子起家,給人當秘書。他迷戀文字,儘管官場文字十分枯燥,有些甚至是空話套話,但普天成總能從中找到樂趣,把空話套話寫成十分有意義的話。瀚林書記正是看中他這一點,說他天生就是一個陰謀家,這從文字的氣息里就能看出來。

  普天成知道瀚林書記不是在嘲諷他,瀚林書記儘管比他大幾歲,但兩人大學是錯前錯後上的,瀚林書記在大學學的是政治學,普天成讀的則是哲學,

  那時兩人常常就中國的政治特色進行辯論,瀚林書記沉穩老練,說話不露破綻,普天成則喜歡設一些圈套,讓瀚林書記鑽進去。幾十年過去了,當年軍區大院裡的兩個玩伴,如今成了政治場上一對聯盟。

  人生變化,真是說不清啊。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普天成聽到客廳里有奇怪的聲音,細一聽像是哭聲,他走出來,果真見盧小卉坐在沙發上哭鼻子,這丫頭,三天笑兩天哭的,搞什麼鬼?普天成問了一句,盧小卉哭得越發凶了,小肩膀一抽一抽,兩隻眼睛已經紅腫。

  下午吃飯她還好好的,沒什麼反常,怎麼?

  普天成坐在沙發對面,認真問:「有什麼事就說出來,我這個家,不允許哭哭啼啼。」

  盧小卉止住了哭聲,怯怯望住普天成。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媽病又犯了,這次怕治不好。」半天后盧小卉說。

  「不是下午都沒事麼,怎麼?」普天成有幾分驚訝。

  「我弟弟剛打來電話,說昨天住了院,我媽得的是乳腺癌,弟弟說醫院已經確診了。」

  原來是這樣。普天成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發出尖銳的痛。盧小卉家的情況他算是了解一些,一個讓人同情的家庭,現在她母親又查出是癌,真是不幸啊,怪不得她那麼傷心。「你把眼淚擦了吧,哭解決不了問題,明天你回家,母親生病,你這做女兒的應該在身邊照顧。」

  過了一會他說。

  「我不回去。」盧小卉突然說。

  「……」普天成有點驚訝,詫詫地盯住盧小卉。

  「我弟弟考公務員,成績明明比別人高,可是錄取時沒他,我爸聽了很傷心。家裡這個樣子,我更不能回去,我一直瞞著家裡,說自己在省城找到了好工作,現在回去,我沒臉見爸媽。」

  原來是這樣啊。普天成長嘆一聲,心裡忽然就對盧小卉多了一層同情。她弟弟的事,之前也跟他說過,說是參加了縣裡的公務員考試,成績好像是第二,接下來要參加面試。普天成也只是聽了聽,並沒在意。

  「一次考不上不要緊,還有下次嘛,要緊的還是你母親,實在不行,可以接到省城來治。」普天成安慰說。

  「家裡沒有錢,就指望我打工掙錢呢。」盧小卉又哭了起來。

  普天成就不好說什麼了,錢,錢,錢,走到哪裡也脫不了這個字。他起身,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終於一咬牙道:「這樣吧,你明天回去,如果縣裡條件差,就把你母親接到省城來,醫院我替你安排,錢嘛,暫時先由普叔給你墊上。」

  盧小卉還是哭,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哭了一陣,嗚嗚咽咽說:「普叔已經給了我那麼多錢,我哪能還拿您的錢。

  明天我就去賣血,我媽要是救不下,我也不活了……」

  「你這什麼話,誰讓你賣血了!」普天成猛就生了氣。

  他是聽不得賣血兩個字的,過敏。他在龜山當縣長時,真就遇上過這麼一件事,女兒為了救病重的父親,隔一天就去賣血,去時拼命喝涼水,醫院條件差,血源又緊張,也沒察覺,等發現不對勁時,十七歲的女兒已不行了,過量抽血引發後遺症,沒活一個月就死了。這事對他衝擊很大,以後每每聽到這兩個字,他的心總會發出痙攣,仿佛別人從他身上抽走了很多血。

  普天成一陣安慰,盧小卉總算是不哭了,腫著一雙眼說:「我聽普叔的,可……」

  「啥也別說了,就這麼辦吧。」

  安頓好盧小卉,普天成再次來到書房,可心再也靜不下來。

  盧小卉家的遭遇深深刺激了他,母親患癌,無錢醫治,指望著兒女能撐得起這個家,兒子卻又被潛規則潛了。

  一個農民,供個大學生不容易啊,據盧小卉說,她弟弟四年大學,家裡欠了一屁股債,父親迫不得已,到小煤窯背煤,差點砸死在煤巷裡。那個地方山大溝深,經濟條件十分差,考學是惟一出路。可是考了學呢?

  數以萬計的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畢業那天便是失業那天。

  公務員考試成了獨木橋,多少人擠在這座橋上,可最終結果呢?

  這天晚上,普天成想了很多問題,最後竟把自己想得無法入睡。肥胖,高血壓,失眠,是官場中人三大怕,其中尤以失眠最可怕。普天成吃過失眠的苦,吉東那些年,他是天天睡不著覺,頭痛欲裂,四肢乏困,就是睡不著。

  後來經一位老中醫細心調理,算是好點了,可是失眠還是像賊一樣,出其不意襲擊他。他起身,來到書房,打開一瓶藥酒,這藥酒也是老中醫告訴他的一個秘方,睡前少喝一點,可以幫他放鬆,有助於睡眠。

  普天成倒了一大杯,喝下去,站在窗前,凝望住黑夜。

  深邃的黑夜像是藏著巨大的秘密,讓人永遠也猜不透,普天成喜歡在黑夜裡思索,黑夜能把人的心掏空,也能讓人的靈魂徹底處在無爭無欲的乾淨狀態。

  普天成睡覺時,已經凌晨兩點了。不知是累了的緣故,還是藥酒的效力,總之,這次躺下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聞到一股幽香,帶著百合的味道,還有淡淡的卻很真實的枙子花香。夢中的他使勁嗅了幾口,翻過身去。但那股香還在,越來越清晰,似乎還挾裹著別的一股什麼味兒,跟著,他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懷裡蠕動,軟綿綿溫乎乎的,一種類似於頭髮的東西撩得他渾身奇癢。等他意識到不是夢時,猛地翻起身,拉開了燈。

  普天成驚恐地發現,床上竟然多了一個人,而且是盧小卉。

  盧小卉也像是喝了酒,臉頰泛著紅,一雙醉眼朦朦朧朧。

  「你在做什麼?!」普天成驚叫一聲,低頭的一瞬,突然發現盧小卉什麼也沒穿,嬌小玲瓏的身子一絲不掛,完全呈現在他眼前,特別是少女那一對結實的乳房。

  他慌忙關了燈:「出去,你給我出去!」

  盧小卉這次倒沒慌,而是,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緊緊地將她玉女一般的身子貼在了他懷裡:「叔,我沒法報答你,你要了我吧……」

  「胡鬧!」普天成像被燙著了一般,也顧不上羞恥,光著身子跳下床來,一邊穿衣一邊斥道:「你馬上起來,回你房間去!」

  「叔……」盧小卉還不甘心,還在做努力。

  為了能讓自己走出這一步,她喝了將近一瓶紅酒,這陣,酒精正在燃燒她呢。

  「我不是你叔,你走,馬上離開這個家!」

  盧小卉醒了。酒意去了一大半,瞬間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了。

  像溜進房間的一隻小耗子,在貓歇斯底里的叫喊下,委屈而又害羞地走了。

  她美麗而飽滿的身子在這間缺少女人的屋子裡劃了一個傷心的弧。

  普天成則像是剛從大難中逃離出來,驚魂難定。

  過了大約有二十分鐘,他整整衣服,走出臥室,沖盧小卉那邊喊:「你穿好衣服,出來。」

  不一會兒,盧小卉出來了,穿戴得十分整齊,頭低著,兩隻手勾一起,樣子十分可憐。

  「你坐下。」普天成說。

  盧小卉沒敢坐,也不敢抬起頭來,臉上除了怕,再就是羞恥。

  「是不是王靜育讓你這樣做的?」普天成的聲音聽上去很可怕。

  盧小卉打個激靈,連忙搖搖頭:「叔,不管王叔的事,是我……」

  「少叫我叔!」普天成喝了一聲。

  盧小卉嚇得不知所措了。

  「那我問你,是不是喬若瑄讓你做的?」普天成自己也奇怪,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事情太突兀,他不能不多想。

  「不是的,叔,您千萬別亂猜,是我,我不爭氣,我……」

  盧小卉知道自己說不清,索性放聲慟哭起來。

  盧小卉一哭,普天成就缺了招數,內心講,他是不願傷害這個女孩子的,他傷害的人已太多,說他惡貫滿盈也不為過,他知道上帝終有一天會懲罰他,但他不想再背上什麼債。

  「到底怎麼回事?」他遞給盧小卉一張紙巾,聲音溫和了一點。

  盧小卉起先什麼不肯講,只是一個勁地哭,後來讓普天成問急了,才說:「我想讓叔給我弟弟找個工作,他沒工作,我媽死了也閉不上眼睛。」

  「這話不能好好說嘛,為什麼要這樣?!」

  普天成還是覺得盧小卉沒講實話,總覺這是王靜育或喬若瑄設的一個計,至於為什麼要設計給他,一時半會他還來不及細想。

  「我弟弟說,頂了他的人是縣長的侄子,其他錄取上的,也都是送了禮的,我家沒錢送,弟是我們家的希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傷心……」

  說到這兒,普天成相信了。對一件事的相信,有時候也不需要理由,對方的痛有足夠的說服力讓你去相信它。

  普天成再次拿出一張紙巾,這次他沒遞給盧小卉,而是把盧小卉輕輕攬了過來,替她抹了淚。

  「你是個好孩子,叔相信你,但這種蠢事,以後絕不許再做!」

  盧小卉可憐巴巴望住普天成,默默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普天成就將電話打給王靜育:「你馬上來一趟,把盧小卉帶回去。」

  「怎麼了,秘書長,小卉沒做錯什麼吧?」

  「讓你帶回去你就帶回去,問那麼多做什麼?!」

  王靜育一聽普天成說話的口氣不對,不敢多嘴了,說他下午就到。

  「對了,家裡茶几上有點錢,你去了以後,代我到醫院看看她母親,市里如果能幫上忙,就替她母親找家好一點的醫院。」

  「我知道了,秘書長請放心,我一定按您的批示辦。」

  等他再次回到家裡時,就發現,

  人去樓空的家裡好像真少了什麼,讓人壓抑得要死。

  他在客廳里站了很久,又來到盧小卉睡過的屋子。

  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電腦原又搬回到原來的地方,就連一根頭髮也沒留下。

  她把所有的痕跡都消除了。他這麼想著,忽然有些傷心,也覺得自己有點殘忍。畢竟,那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啊。

  後來他發現,盧小卉居然沒拿錢,桌上放了五千塊錢,算是自己一點心意吧。這個倔強的孩子居然沒拿。

  普天成像被什麼咬了一口,抓起電話就罵王靜育:「讓你拿錢你為什麼沒拿?」

  「是小卉不讓拿,這孩子,怎麼才幾天,就變了個人?」

  王靜育委屈地說。

  普天成生怕再說下去,說出一些胡話亂話來,只好狠著心把電話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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