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2024-09-26 13:49:38
作者: 許開禎
第二天是周末,往常,就算是周末,普天成也會去辦公室,秘書長是沒有休息日的,這不是誰的特殊規定,而是工作性質決定了的。只要領導不休息,你就不能休息。
這一天,普天成把自己控制在了家裡。哪兒也不去,不能讓別人看出他的心慌,更不能讓別人說他在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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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一定有不少眼睛在盯著他和瀚林書記,謹慎是最好的一步棋。
盧小卉看他沒有外出的意思,就說:「叔您今天不上班啊?」
普天成點頭,盧小卉又說:「那我去買菜了,回來給你改善伙食。」普天成的心情比昨晚好了許多,昨晚沖盧小卉無端發脾氣,心裡過意不去,從皮夾里抽出幾張大票:「這錢你拿著,順便給自己買幾件衣服。」盧小卉受寵若驚,推託著不敢要。
普天成佯裝生氣:「讓你拿你就拿著,推託什麼,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盧小卉不敢再推,說了聲謝謝叔叔,拿著錢,興高采烈出去了。普天成上了會網,覺得無聊,正想打電話給喬若瑄,問問她這段時間的情況,家裡的門鈴響了。透過可視器,見是省婦聯主任楊馥嘉,心想她怎麼來了?楊馥嘉顯得頑固,門鈴一直摁個不停,很明顯,她知道普天成在家。
普天成不好意思不開門了。
楊馥嘉笑吟吟地進了門,環顧四周,道:「怎麼,夫人沒回來啊?」
「我這個家,永遠就是我自己。」普天成說了一句牢騷話,語氣里透出對喬若瑄的不滿。楊馥嘉笑笑:「也好,你們男人都喜歡自在,夫人在身邊,反而束縛住了你們。」
「這話誰說的啊,我可沒這想法。」普天成一邊說,一邊請楊馥嘉坐。楊馥嘉在沙發上坐下,目光還是不離普天成。楊馥嘉年齡比喬若瑄大一歲,比普天成小兩歲,保養得好,看上去要比喬若瑄還年輕。因為是周末,比平常穿得休閒,看上去就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普天成知道楊馥嘉是無事不登門,就問。
「西南風唄,不會是不歡迎吧。」
「哪敢,正一個人無聊呢,平時閒不下來,煩,真閒下來,覺得更煩。」
「秘書長是工作狂,這個全省上下都知道。」楊馥嘉奉承道。
普天成泡了茶,坐回沙發上,面對面望住楊馥嘉。
楊馥嘉便說起了單位上的事,普天成起先還認真聽,後來覺得,這些並不是楊馥嘉真正要說的,只是過門,心裡便疑惑,楊馥嘉不會也是來湊熱鬧吧?這個想法嚇了他一跳。果然,楊馥嘉把單位上的事講完了,話題一轉問:「聽說,這次下面班子調整動作很大?」普天成害怕接這個岔,故意開玩笑道:「下面動作大不大,我真的不知,想必楊主任先感受到了?」楊馥嘉聽著這話怪怪的,仔細一揣摩,臉驀然就紅了。
「秘書長真會開玩笑,我指的不是那下面,是各市。」
一見楊馥嘉臉紅,普天成也覺剛才那話說得不妥,有點欠斟酌,家裡畢竟不同外面,不是啥話都能講的。於是就正經道:「說吧,到底聽說了什麼?」
「我聽說,好幾個市的班子都要大動。」
「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秘書長是跟我保密呢,我就知道,秘書長心裡沒有我。」說著,頭垂下去,臉上居然顯出一酡紅來。
女人說話就是酸,頓不頓就有我沒我的,聽了難受。
普天成思忖一會,道:「這事我真的不知道,截至目前,既沒開會也沒人跟我透過消息,或許,還處在保密階段吧。」
「保得了誰也保不了秘書長,秘書長你是海東第一高參,誰敢跟你保密。」
「你高抬我了,到底什麼意思,不會有人到你那兒活動吧?」
畢竟是老關係,普天成也不好太裝腔作勢。
「哪啊,我又不是領導,我自己都還不知道上哪兒活動去呢。
對了,昨晚本來要同你們一起吃飯的,結果有事,耽擱了,等我去時,秘書長已經走了。」
普天成陡然明白,昨晚根本不是於川慶拉他去散心,是楊馥嘉托於川慶請他,他忽然有種被人捉弄了的感覺。還好,楊馥嘉沒提昨晚的事,羅恬自殺,楊馥嘉肯定聽說了,這種事傳起來一向很快。又因事關大華,還不定讓人加工成什麼版本呢。楊馥嘉不提,證明對這事她也有禁忌。
「說吧,什麼事?」普天成不想兜圈子,有些事其實越直接越好。
「我想到下面去,再在婦聯幹下去,我真就成老太太了,具體去哪,秘書長幫我參謀參謀。」楊馥嘉說著,大膽而又意味深長地望住普天成。
普天成從那目光里看到了一股野心。都說官場是男人的戰場,其實有多少女人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也難怪,楊馥嘉也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其野心,絕不在喬若瑄之下,婦聯主任雖說也是省里一大員,但怎麼也比不得下面當個市長書記,畢竟那是一方諸候啊。
威風體面自然不說,就個人而言,也是一個大舞台,有人說沒有當過市委書記,你就沒當過中國的官,這話有一定道理。普天成這方面有親身體會,要論發揮,還是市委書記這個平台最好,自由度大,禁忌也少。
見普天成表情異常,楊馥嘉知道他心動了,於川慶說得好,眼下正是瀚林書記和普天成鞏固自己勢力的時候,凡是這條線上的,這次絕對有希望。她略一猶豫,從包里取出一信封,遞給普天成:「機會不是天天有的,這次機會對我來說很重要,
請秘書長在瀚林書記面前多美言幾句,馥嘉先謝謝秘書長了。」
普天成一把推開:「你這是幹什麼,咱們什麼關係,怎麼也來這一套。」
楊馥嘉幽然一笑,說了一句讓普天成頗為以外的話:「公事公辦唄,秘書長你也別客氣,該怎麼來就怎麼來,這點規矩馥嘉還是懂。」說完,
大大方方將信封往普天成手裡一放,柔軟的雙手在普天成手上多擱了一會,眼裡滑過一道風情。
可惜,這樣的風情已打動不了普天成,如果早上十年,或許普天成也會為之心動。
楊馥嘉走了很久,普天成還緩不過神來,他倒不是奇怪楊馥嘉會送錢給他,楊馥嘉說得對,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如今辦事,你不送錢反倒怪怪的,好像你跟他有什麼特殊關係。有些東西剛出現時很怪,大家都接受不了,但它慢慢演變為普遍性規則,你不遵守,就是你的不對了。大家在一起玩遊戲,面子是面子,規則是規則,如果破了規則,難堪的就不只是你一個人。
況且錢對於官場上的人來說,並不是一種實在,而是一種附加物,一種別人對你的肯定。省委秘書長會缺錢?
如今連縣裡一個局長都不缺,吃喝玩樂,哪一件用得著自己掏腰包,別人搶著買單還來不及呢。
但沒了它,絕不行,你拿什麼衡量這個人的重要性,只有錢。
你又拿什麼來區分此官跟那官的不同性,也還是錢。
那些跑官要官的,爭著上項目要地皮的,並不是把錢送給某一個人,而是一批人,這批人中,又分三六九等,因此送的數額也分三六九等。
有時候一個信封到了手裡,不用數,只輕輕一掂,你就能掂出自己的分量,掂出你在別人心目中的地位。
況且這玩意也不會永遠在你手裡,江上來的水上去,哪一天它又會經過他的手,揣進別人的口袋。普天成驚愕的是,連楊馥嘉都要摻和進來,可見,眼下的格局成了什麼樣子。
這一天,瀚林書記沒有來電話,汪明陽那邊,也沒給他報災,普天成暗自慶幸,幸虧昨晚他當機立斷,把該堵的口子都堵住了,要不然,一個羅恬,又會鬧出一場地震。晚上六點半,普天成心情溫暖地坐到了飯桌上,他跟北京通了一個電話,將擔任秘書長後的一些感受還有想法向那邊做了匯報,那邊聽了很高興,說:「小普啊,你要珍惜,上次宋瀚林來北京,我還專門問到了你,他對你很滿意,說你有思路有魄力,對下面情況吃得透,是個好助手。可我覺得,」那邊頓了頓,普天成一陣緊張,害怕緊跟著聽到批評或責怪的話,可是沒有,那邊是在喝水,他聽到了喝水聲,爾後,話筒里又傳來親切的聲音:「可我覺得,你的目標不應該這麼低,光當助手怎麼行,是不是啊小普,你要時刻做好準備,擔起更大的責任來……」
一番話說得,普天成心裡的陰霾全散了。
對方是他父親的老朋友,他的前輩,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
父親去世後,普天成就把感情寄託到了他身上,他呢,也不拿普天成當外人,常常在外人面前說:「克群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這些傢伙小時候可調皮了,經常惹得我生氣。
現在還行,總算知道為國家為人民做點事了。不過還不夠,克群走得早,我不能讓他們長歪了,我要看著他們,一個個成為能挑得起大梁的人。」對方還問起了喬若瑄:「小瑄呢,這丫頭怎麼回事,上次來北京也不到家裡來,是不是不想認我這個伯伯了?」普天成趕忙檢討,說上次若瑄忙,市里工作一大堆,不敢留的時間過久,過些日子,一定讓她去探望您。「要來你們一同來,再不看我,我就到海東去看你們。反正我現在退下來了,有的是時間。」
「不敢不敢,哪能讓您老人家奔波呢,等忙過這陣,我和若瑄一定去。」普天成表了一大堆態,對方才樂呵呵笑了:「人老了,就想念你們,你們可不能扔下我老頭子不管啊。」
一句話說得,普天成鼻子酸了。
盧小卉果然沒食言,忙了一下午,做了十道菜,滿滿擺了一桌,普天成說:「就兩個人,做這麼多幹嘛,太浪費。」
「怕不合叔的口味,就多做了幾道,叔你挑著吃,愛吃哪道吃哪道,浪費不了的,剩下的放冰箱裡,我一定把它們全吃掉。」
普天成心情好,誇了盧小卉幾句,盧小卉因為買了自己喜歡的衣服,還給家裡寄了二百元,心花怒放著呢。普天成正欲問她,家裡最近還好麼?
上次盧小卉說她母親病了,普天成一直沒顧上問,到底醫好沒,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他想,如果沒醫好,就接到省城來,農民看病不容易啊,有些農民年紀輕輕的,楞是讓病痛給折磨死了。小病養成大病,最後丟了性命,這就是中國農民。普天成動了惻隱之心。誰知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秋燕妮打來的。
「秘書長,您有空麼,我想見見您。」
秋燕妮的聲音聽上去極客氣,卻明顯有一股焦灼,普天成心想,她終於打過來電話了,就道:「什麼事,我在家吃飯呢。」
「羅恬的事,我想跟秘書長匯報一下。」
「這事啊。」普天成拿著電話,不往下說,他在等秋燕妮的反應,如果秋燕妮反應激烈,說明這一趟他必須得出去,要是反應平淡,能不見則不見。
誰知秋燕妮說了一句讓他驚然失色的話:「秘書長,有人想把大華趕出海東去。」
「誰?」普天成下意識問過去一句。
「超然書記。」秋燕妮直言不諱道。
草草吃完飯,盧小卉還在給他摻湯,普天成的步子已到了樓下。出了家屬區,秋燕妮的車等在草坪旁邊,普天成上了車,秋燕妮說:「去香港龍吧?」普天成說隨便。
車子穿過鬧市區,拐上津安大道,最後在香港龍茶坊前面的停車上停下,普天成跟著秋燕妮,來到茶坊。
「到底怎麼回事?」普天成心急火燎問。
「一言難盡啊。」秋燕妮說著,突然抽泣起來。從神色上看,秋燕妮顯得憔悴,眼圈黑青,妝也沒心情化,素臉掩不住那份早到的蒼老。跟上次茶坊相見,判若兩人。
可見她經歷了怎樣的折磨。普天成並不知道,從昨天到現在,秋燕妮一直在跟瀚林書記做檢討,單是檢討倒也罷了,瀚林書記居然說,如果這次惹出什麼麻煩,就讓她捲起鋪蓋回她的香港去!
一個羅恬,就讓瀚林書記徹底翻臉,那目光,還有那口氣,是秋燕妮從沒經見過的,她的心有幾分寒,幾分委屈,更有幾分怕,這也是她急著要見普天成的緣由。無數個夜晚裡,普天成似乎成了她的精神座標,精神撫慰,每每陷在痛苦的深淵裡不能自拔,她總會想起眼前這個人來,這是一種很微妙也很奇怪的感覺,怪得離譜,但又真實,抵擋不了。想想,從她到海東,他們並沒有多少交流,一起吃飯次數倒是多,但他都是陪襯,說的話,也都是場面上那種,逢場作戲,並無半點真意。
但她就是被他打動,進而,就有些暗戀一般的忘不掉。
都說女人是魔鬼,對她而言,普天成才是魔鬼,他迷惑了她,控制了她,讓她這顆心,時時刻刻為他跳,也為他窒息。
秋燕妮一開始也疑惑,自己怎麼能被他迷惑了,畢竟不是青春少女了啊,人世間的風霜,雨露,該經的,都經了,心已千瘡百孔,盛不下情啊愛了,就算是把蜜灌進去,也會變成苦水,怎麼還?後來她明白,眼睛,普天成有一雙看透人的眼睛,也有一雙包容世事的眼睛,這眼睛了不得,男人見了,怕,女人見了,也怕,獨獨她見了,愛。
也是一個飽經風霜的人啊,秋燕妮這麼想。
後來她聽到很多普天成的傳聞,有人將他形容成狼,出手狠,下手惡,絲毫不容對方還手。有人將他形容成獅子,平時睡著,對什麼也無所謂,該醒時,立刻會豎起耳朵,瞪圓眼睛,你要惹了他,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說死也許狠了點,但官場上的死跟世間的死不一樣,出局就意味著你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也有人不,將他說成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典型的官場紳士。秋燕妮笑了,他什麼也不是,他是一個心中有痛有愛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有血有肉,是一座山,一座峻岭,值得女人永世去登攀。
等茶上來,普天成問:「到底怎麼回事?」
秋燕妮也不隱瞞,含著淚,跟普天成講了一個故事。
這故事有點淒涼,也有幾分霸道,聽得普天成心裡起火。
馬超然果然對秋燕妮有不良之心,想不到爭權爭官爭女人的事,發生在了副書記馬超然身上。
秋燕妮說,自從馬超然負責大華後,有事沒事,總愛給她打電話,起先她也沒多想,以為是領導關心,接了電話,便也熱情地匯報。後來一次,馬超然喝了酒,在電話里聊著聊著,忽然說:「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麼?
」一句話,就讓秋燕妮想到了最壞處。男人跟女人,還有什麼意思?聯想到每次見面時馬超然那若明若暗的目光,秋燕妮就知道,新的災難要來了。果然此後不久,馬超然去大華了解項目進展情況,聽完匯報,照例是招待,中間喝酒當中,馬超然忽然說自己胃不舒服,先走一步。
秋燕妮也當了真,以為超然書記真的胃不舒服,還問他要不要去醫院,馬超然搖搖頭,說不必了,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你們接著樂,接著樂啊。過了半小時,飯局散了,秋燕妮打算回大華,墨彬悄聲對她說:「馬書記在12樓,1208房間,你不上去看看?」秋燕妮不能不去,就道:「秘書長陪我一塊去吧,馬書記胃不好,實在不行,就送他去醫院。」墨彬不陰不陽笑了笑,到了12樓,墨彬忽然說東西拉在了包間:「你先進去,我等會上來。」
臨敲門的一瞬,秋燕妮突然多出一個心眼,我不能一個人進去,進去,怕就出不來了。於是掏出電話,將自己的助手、大華負責接待的江小姐叫了來。馬超然一看到進來的是兩個人,當下臉就變了,沖秋燕妮發火:「墨彬呢,他去了哪,有他這樣當秘書長的麼?!」秋燕妮陪著笑說:「墨秘書長把東西拉在了包間,等會就上來。」
馬超然怒沖沖瞪住江小姐,想罵什麼,沒罵出來,最後把氣撒到了秋燕妮頭上:「秋總,你跟我唱的是哪出啊,你把我馬超然當成了什麼人?!」
打此以後,馬超然的態度就變了,以前他還主動想著幫大華解決問題,這之後,他非但不主動,還變著法子給大華製造麻煩。秋燕妮接著說,也就在那個晚上,馬超然可能覺得自己受了辱,沒處泄火,就把電話打給了羅恬。
「他跟羅恬?」普天成吃驚地問。
秋燕妮緊咬著嘴唇,生怕一鬆開,就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
半天,她點點頭。
包間裡響出可怕的一聲,是普天成的手掌拍在了茶几上。
「無恥,流氓!」
「這事鄭斌源並不知道,羅恬也是一次酒後,說漏了嘴。」
秋燕妮抹了把淚,說完這些,她心裡似乎痛快了。
緊跟著她又道:「羅恬原本不是財務副總監,是他讓安排的。」
「那她怎麼又會為鄭斌源殉情?」普天成也覺得糊塗了,這事怎麼想怎麼彆扭。
「羅恬是個聰明女人,她知道超然書記不過是拿她尋開心,她受不了不把女人當人的男人,太殘酷了,她曾跟我訴過委屈,都怪我粗心,沒當回事。她急於找鄭斌源,是想擺脫這種生活。暗無天日啊,秘書長,你是不了解女人,女人其實……」秋燕妮不說了,因為她覺得,自己比羅恬強不到哪裡。
「這也犯不著跳樓啊。」普天成還是覺得,理由太牽強。
羅恬又說:「逼她跳樓的真實原因,是超然書記交給她一項特殊任務。」
「什麼任務?!」
「拿到我公司所有財務資料,特別是資金運作這一塊。」
普天成結巴了,其實答案已在他心裡,他只是想從秋燕妮這裡得到證實。過了半天,他又問:「她不是已經拿到了麼?」
「不全面,超然書記不滿意。」
「這麼說,那張磁卡,超然同志看過?」
秋燕妮重重點頭。
包間裡的空氣一下重了,壓得人喘不過氣。
種種可怕的結果一起朝普天成湧來,太可怕了。
秋燕妮的身子也在發抖,抖得厲害,這一刻,她多麼渴望普天成能抱住她,給她安慰,給她力量。可是,普天成像殭屍一樣,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卡上到底有什麼?」過了很久,普天成這麼問秋燕妮。
秋燕妮慘然一笑:「女人都是可悲的,羅恬一開始是對超然書記抱著幻想的,所以……」
「說關鍵的!」
「去年以前的資料她都拿到了。」
「秋燕妮,你幹的好事!」普天成突然彈起身來,怒目而瞪。
秋燕妮心裡一股涼,怎麼,怎麼他也這樣對她啊。正傷心間,普天成又說:「算了吧,這事責任也不在你一個人身上,你喝點水吧,壓力也別太大。」
秋燕妮淒涼地一笑,這話總算保住了他在她心中的幻影。
有件事秋燕妮瞞著沒告訴普天成,她怕告訴了,自己就兩面都不是人。馬超然剛接手大華時,曾跟秋燕妮提過一個要求,很直率地就提了出來,可是那個數字太大,秋燕妮無法滿足。都說大華到海東,是來斂財,只有秋燕妮清楚,大華只是一個中轉站,是大家的大華。如果把大華比作一口鍋,伸進這鍋里的手,有無數雙,哪一雙也不想空著回去。從省里到市里,再到各具體辦事部門,秋燕妮帳本上,記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秋燕妮後來給馬超然送過一張卡,但那數字離馬超然的要求一半都不到,馬超然憤而將其退回了。
也就是說,截至目前,大華這個項目,馬超然是乾淨的。
乾淨比不乾淨更可怕!
兩個人默坐了一會,普天成說:「這都是教訓,以後做事,千萬別這麼粗心。」
秋燕妮心裡湧上一層感動,她還是沒把人看錯,這樣的話,也只有在普天成這裡能聽到。她嗯了一聲,狀如快要委屈死的小女孩,普天成伸出手,鼓勵似地拍了拍她的肩,但也只是那麼輕輕一拍,就又拿開了,秋燕妮感到是那麼的遺憾。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大華不能受傷,該怎麼運作還得怎麼運作,你可不能失去信心。」
「我聽秘書長的。」秋燕妮目光浩渺地望住普天成,過了一會,又說:「我還是怕。」
普天成就笑了,一種強撐出來的笑,他掰過秋燕妮的肩頭,輕攬在懷裡,聲音洪亮地說:「這事我來善後,你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堅強點!」
秋燕妮抬起目光,再次盯住普天成,這張臉,這張臉是那麼的能鼓舞人心。她幸福地閉上眼,普天成的五個手指滑動在她肩上,那不是手指,那是五股暖暖的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