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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13:46:56
作者: 許開禎
陸乙春那天沒來,並不是因了關鍵副市長。是市長萬慶河突然叫她,說有急事。陸乙春都已往梅園這邊趕了,萬慶河讓她馬上回市政府。
到了市政府,萬慶河開口就問:「前景實業怎麼回事,不是他們的項目已經過了會嗎?」
陸乙春一楞,萬慶河怎麼突然問起了這?
前景實業是南方一家旅遊公司,說是旅遊公司,其實規模和實力早已超越了旅遊兩個字,如今幾乎是啥熱門就往啥裡面鑽。陸乙春是在去年的招商引資會上見到該企業代表的,一個叫於則洋的男人,四十多歲。陸乙春查過此人的資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職業經理人,以前在一家毫億地產的房地產企業當總經理,半年前被前景旅遊挖了過來,目前是前景旅遊副總裁兼前景實業總經理。於則洋當時是按照南州招商引資的要求,將前景實業在南州的項目計劃書還有投資方向及大綱交到了會務組,還跟具體分管旅遊項目的副局長水愛蓮進行過前期接觸。但在項目匯總時,水愛蓮將前景實業的項目計劃書還有投資意向全給壓了。具體原由,陸乙春不得而知,只以為前景實業的投資不符合南州發展要求。後來萬慶河過問起此事,她才急了,將副局長水愛蓮叫來,問究竟怎麼回事?水愛蓮支支吾吾,說這家企業不太靠譜,有點像皮包公司。陸乙春將此話反饋到萬慶河這裡,沒想讓萬慶河狠批了一通。
「你知道什麼叫皮包公司?好好看看這家企業的資料,看看他們的發展步伐,還有戰略目標與氣魄!」罵完還不過癮,又訓:「你這個局長,當得是不是太官僚。一句話把幾十個億的投資拒之門外,你還像個招商局長麼?」
萬慶河這麼一罵,陸乙春便知道,她把工作做錯了,這家叫前景實業的公司,必須儘快列入名單,而且一定不能在中間環節出錯。
陸乙春緊著將這家企業的資料找來,並從網上查了許多,從內心講,前景旅遊還有前景實業是國內同行中的佼佼者,這幾年發展勢頭很猛,已在不少城市投資了大型旅遊項目。而他們提交的「東方醉城」,投資更是高達五十個億!如果不是這個龐大的投資數,陸乙春可能要信,也可能會主動跟投資方聯繫,但五十個億嚇倒了她。還有,陸乙春查到,這家企業的董事長也就是老闆居然是一位年齡剛過三十歲的年輕女性,叫張欣。網上關於她的介紹不多,通過正規渠道更是打探不到,感覺此人很神秘。對神秘的人還有事,陸乙春一向的態度是敬而遠之,她喜歡透明,猶豫來猶豫去,這事就讓她拉下了。
又過一段時間,萬慶河再次過問此事,陸乙春雖不知道萬慶河過問的理由,但自知不能再拖,於是將一份簡單的報告呈到市長辦公會上,沒想,市長辦公會很快確定了此項目,將前景實業補充到南州招商引資的重點名單里。
這陣聽萬慶河問起,陸乙春心裡騰一聲,最近總感覺哪裡不大對勁,她的預感告訴她,是自己沒把某方面工作做好。
「是過了會,但這家企業後期沒再接觸過,所以……」陸乙春小心翼翼地回答。
「人家背著錢來,還要怎麼主動?」萬慶河不滿地發了句牢騷,他看陸乙春的目光,也不像以前那麼柔和。陸乙春心裡再次打出一個哆。
「是我們該主動,最近太忙,我把這事給……」
「忙、忙、忙,都拿忙當藉口,那你告訴我,誰是閒的?」萬慶河火氣更大。
陸乙春就不敢多言了,萬慶河對她,很少發脾氣,一旦發了,就證明她把工作沒做到位,只好低頭等著挨批。萬慶河這天倒沒再批下去的興趣,緊著安排:「你馬上把這家企業全部資料找來,認真核實,同時對『東方醉城』這個項目做出評價,拿出你們的意見來。」
陸乙春領命而去,兩天裡忙得樓都沒下。省局蔡局長這邊,只好交給水愛蓮去陪。省里督查的事,本來是重中之重,不但關係到南州招商引資能否得到省里的肯定,對陸乙春個人來說,更是影響巨大。干工作為了什麼,不就是在上級面前討個好,不就是得到更高一層的肯定與讚揚?嘴上說為這為那,為地方經濟的振興與發展,為百姓謀福祉,心裡怎麼想,大家都明白。陸乙春也不是超人,更非聖人,為這次督查,她暗中做足了準備,想在蔡江華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加深一下影響。蔡江華對她,一直有意見,已經在關鍵面前說過不止一次了。上級一句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的批評,就能把你的工作否定掉一大半。如果說在背後,後果更嚴重。陸乙春已經意識到這問題,必須想辦法把他的意見扭過來。不然,以後工作會越來越被動。誰知啥都準備好了,關鍵時候,突然冒出前景實業這麼一齣戲,一切都給攪黃,陸乙春只能眼睜睜把接近蔡江華的大好機會拱手讓給水愛蓮。
一想水愛蓮,陸乙春的心就亂。
女人跟女人之間,有些事是不用細說的,彼此心裡怎麼想,會做些什麼,心裡都清楚。水愛蓮一活躍,陸乙春自然就多出一層危機,莫名的,心就會緊。其實哪個位子上的人都沒有安全感,位子看似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活人會擠走位子。對陸乙春她們來說,啥都能被人擠走,獨獨位子不能。所以,陸乙春必須想辦法,將有些東西掐死在搖籃里。
陸乙春給田家耕打電話,語氣有點沉重,她說:「老領導,遇到難啃的骨頭了,能不能抽時間幫妹妹消化一下?」
一聽這口氣,田家耕就知道,陸乙春這邊出大事了。如果是小事,哪怕是挨領導批,讓領導剝面子,陸乙春也不會用這樣的口氣求他。幾乎沒想就說:「行吧,是我過去還是你過來?」
「外面找個地方吧,我現在不想呆在辦公室。」
「好吧,等會給你電話。」
半小時後,田家耕來到一家叫紫雲閣的茶坊,這是他當縣長時常來的地方,老闆娘是安小橋中學同事的妹妹,有個好聽的名字:孟紫嫣。田家耕他們常常叫她紫嫣,當時是為了照顧紫嫣的生意,一個離婚女人,帶個五歲多的孩子,創一份業,不容易。後來就是對這地方有了依賴性,感覺到哪都沒這地方自在。惹得安小橋不時拿話刺他:「怎麼,是不是憐香惜玉了,動了惻隱之心?」或者就說:「要不你把她娶來吧,看你一邊邊往她那跑,我心疼。」田家耕並不當真,夫妻間,這種玩笑少不了。但他清楚,妻子小橋絕不會吃紫嫣的醋,她自己還常常帶一大幫姐妹去照顧紫嫣生意呢。
田家耕給陸乙春打電話,說了地方,並告訴她具體包廂。沒想陸乙春說:「你到水簾洞來吧,我比你先到。」原來她已經在這裡,這女人!女人的第六感總是比男人神奇,田家耕邊往水簾洞走,邊在心裡笑自己。他在陸乙春面前,真是沒一點秘密的,什麼心思都能讓她揣摩准。等進了包房,陸乙春正跟老闆娘紫嫣說笑呢,兩人親親熱熱,情同姐妹。
「大哥來了,快請座,我這就泡茶去。」紫嫣邊說邊看田家耕,認識到現在,她一直管田家耕叫大哥,管安小橋叫姐。這是一個外表十分安靜的女人,靜得像一潭水。如果不是在茶屋,其他任何地方見了,你都不會把她跟生意兩個字聯繫起來,一定認為她才是人民教師。可她命不好,大學畢業,進了一家國企,干統計,沒上幾天班,國企被人買了,成民營了,她下崗了。沒過幾年,男人又有外遇,小三竟然是她表妹,以前就住在他們家。性格倔強的紫嫣哪受得了這氣,真是引狼入室啊,一怒之下帶著孩子離開那個家,到南州打工來了。
「生意怎麼樣,還行吧?」田家耕見紫嫣氣色不錯,就知道這邊生意還好。
紫嫣說了聲很好,喜沖沖地忙著張羅去了。說實話,如果不是田家耕兩口子,紫嫣這生意是做不下去的,不只是生意,怕是活下去的信心都會少去許多。幸好,上天讓她遇到了好心人。人這一生,能遇到幾個真心幫你真心待你的人,是福。所以每每田家耕來,紫嫣都會激動。
等紫嫣走遠,田家耕坐下,問陸乙春:「出了什麼事?」
陸乙春快人快語:「那個前景實業,又找上門來了,市長發了火。」
田家耕心頭一震,原來這事啊。前景實業田家耕是知道的,不只知道,還打過幾次交道。古坪當縣長時,該企業總經理於則洋就找過他,提出要在古坪投資,順帶還提出許多條件。拿當時的環境,田家耕應該積極響應,為前景實業創造一切條件,因為能招來大客商是每個縣長的夢,如今哪裡不是把招商引資當成頭等大事。為官一任,招商一方。但田家耕沒這麼做,原因很簡單,他對這家企業不信任。
不是每個商都能招的,更不是每一個商家都能為地方帶來效益。作為一縣之長,田家耕在招商引資中,除考慮轟動效應外,考慮更多的,是地方經濟安全。但是今天,田家耕的想法變了。他說:「乙春你真是糊塗,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拖到現在,不挨批才怪。」
陸乙春臉色微微一紅,說:「我就不明白,市長為什麼突然對這家企業上心。」
「真不明白?」田家耕抬頭問,眼裡滑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狡黠。
陸乙春嗯了一聲,仰起臉,以為田家耕要給她答案。誰知田家耕說:「我也不明白。」
陸乙春臉一暗。急著找田家耕,就是想從他這裡吃定心丸。很多事,陸乙春吃不準時,就跟田家耕討教。這些年,田家耕也是一心一意幫她,從不在這方面打馬虎眼,更不會搪塞。陸乙春這兩年的成長,尤其在南州官場的地位,某種程度上,得益于田家耕對她的毫無保留。
「前景實業的情況你掌握多少?」不等陸乙春再問,田家耕又說。
陸乙春便將這幾天了解的情況一一告訴田家耕,田家耕聽了,沉吟一會道:「這事啊,你還是抓緊,按市長意見辦。」
「問題是……」陸乙春欲言又止。田家耕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接話道:「作為部門領導,沒必要考慮太多,但是有一點,凡事要留足退路,不要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明白不?」
陸乙春似有所悟。她的難處在於,讓前景實業參與到南州招商引資中來,只是市長萬慶河的意見,市委那邊,高原書記一直不表態。陸乙春之前還借某個機會,婉轉地請示過高原,高原呵呵笑了笑,給她一句模稜兩可的話。
「這種事,我就不亂發表意見了,政府這邊決定的,我都支持。」
這話聽上去像是支持,細一琢磨,不支持的味兒卻很濃。官場浸淫久了,該怎麼聽領導的話,怎麼判斷領導話中的意思,揣摩領導話里含的其他味兒,陸乙春也算是老手了。如果高原這事上跟萬慶河意見完全一致,高原不會這樣回答。他的回答是官腔,很原則,凡是原則的東西,你就要小心。果然,後來陸乙春從別的渠道得到消息,高原對這家企業意見很大。這家企業的董事長也就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張欣,幾次要求跟高原見面,都被高原婉拒。陸乙春儘管還沒搞清高原反對這家企業入駐南州的真實原由,但心裡,已對此事起了警惕。都說萬慶河和高原意見高度一致,是當下官場中很難看到的配合默契的一對。但作為女人,陸乙春細密如線的思維還有洞穿秋毫的觀察卻讓她比別人多出一個心眼,這世上絕沒有兩隻拳頭能緊密無縫地握在一起。
「唉,就怕這次留不得後路啊。」想到這事的複雜性,陸乙春不由地嘆出聲來。
「市長怎麼說,你就怎麼做,有些事不是你我考慮的,我們只是干工作,而不是決策,懂不?」田家耕婉轉地勸道。
「問題是,那邊怪罪起來怎麼辦?這事可不是市長就能定的,干工作我不怕,怕的是干出不該乾的。」陸乙春憂心忡忡道。
「這事啊……」田家耕也不敢再寬心了,他知道高原為什麼反對前景實業,不想讓前景實業在南州有所作為,但他不能說,就算是面對陸乙春這樣親近的女人,也不能說。有些話必須藏在心裡,有些東西必須消化在自己胃裡,多說半個字,都是大忌。
「沒事,只管放心去做,將來有了問題,咱再協調。」田家耕找不到安慰的話,只能硬著頭皮道。很多時候,他們面對容易解決的問題時,往往會顯得束手無策。越是看似簡單的事,在他們這裡,越是被搞得複雜。而真正複雜的東西,卻被他們簡化到了極致,有時甚至一句話完事。
陸乙春覺得掃興,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她是誠心想聽到建議或意見的,這種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話,不該由田家耕嘴裡說出來。正要失望,電話響了,是市長萬慶河打來的。陸乙春沖田家耕示個眼色,接起電話說了聲市長好。
萬慶河在那邊突然發炮:「你怎麼搞的,要份材料就這麼難?!」
「不是呀市長,我都準備好了,隨時等您電話呢。」陸乙春臉色白了許多,胸脯也在微微發顫。田家耕慌忙將目光避開。
「怎麼,凡事都得我追著你,你這個招商局長就不能主動一次?」萬慶河的話越發難聽,陸乙春緊忙說:「我馬上過去,跟市長當面匯報。」
「不用了!」萬慶河卻扔過來這麼一句。田家耕也聽到了,詫異地看住陸乙春,就聽電話里又響起萬慶河的聲音:「就是因為你拖三拉四,烏嶺那邊的合作出了問題,這事你要負全責!」
「什麼?」接電話的陸乙春和已經從沙發上站起的田家耕同時驚了一下,陸乙春再問時,萬慶河已壓了電話。她感覺到了萬慶河壓斷電話時那份憤怒,面色越發難堪地看住田家耕。
「出事了?」田家耕機械地問出一聲。
「估計不是小事。」陸乙春說完,抓起手包就往外走,正好撞上捧著小吃進來的老闆娘紫嫣,她都顧不上跟紫嫣說一聲,可見此時她的心有多麼亂。
田家耕跟紫嫣說:「不好意思,讓你白準備了,我也得回去,這事鬧的……」
紫嫣怔怔地看住田家耕,乾淨的臉上湧出一層迷惑,以為兩人吵架了,又一看,不像,也不敢多言,怯怯地沖田家耕笑笑,好像是她把局攪了。
談判果然出事了!田家耕趕回辦公室,就見秘書長羅駿業正心急火燎地在辦公室轉圈,另一位副秘書長也情緒不安地抽著悶煙。看見他,羅駿業如遇救星般說:「老田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們想想法子。」
「到底怎麼回事?」田家耕一邊問一邊掩上門,羅駿業的不安加重了他的憂慮。
「本來談得好好的,一切都在市長的掌控之中,誰知下午李達突然變卦,原來談好的南華明膠廠,說啥也不收購了。」
「明膠廠?」田家耕著實愕了一下。
明膠廠全稱是江北南華明膠蛋白廠,是南華旗下一家頗有實力的企業,創建於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當時,江南華在南州,已經是很有名氣的企業家,投資的項目也越來越多,染指的行業更是讓人眼花繚亂。別的人做企業,都是集中一個方向,往精尖里做。江南華不,他是那種隨性而為的人,你判斷不出他對什麼感興趣,但他天天對新事物感興趣。只要一感興趣,就要鬧出一番動靜。明膠蛋白上馬後,確也給江南華帶來不少利潤,贏得的光環更是不少。這家企業曾多次獲得「明星企業」、「龍頭企業」等榮譽稱號。該廠是骨膠、果凍膠、工業明膠、食用明膠、藥用明膠、火柴專用膠,水解動物蛋白產品專業生產加工基地,並於三年前獲得食品添加劑生產許可證,是中國明膠協會推薦的「三膠」出口實體基地。但是半年前,這家企業突然關門。江南華沒跟市里做任何解釋,只說是企業重心轉移,明膠這一塊,顧不上了。
田家耕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接待辦主任,很多事,就算心裡疑惑,也不能問出來。
「這個江南華,也不知道他在明膠廠里捂了什麼,怎麼烏嶺偏偏就要拿這個廠子說事?」一旁抽著悶煙的副秘書長老喬插了一句。老喬這兩年一直給常務副市長柳明服務,他對南華集團以及江南華本人,也是牢騷多多。有次江南華找柳明匯報工作,站在樓道里一邊接電話一邊大聲問他:「喬管家,你家掌柜的在還是不在?」老喬聽了,二話不說,門一拍,任憑江南華大呼小叫地在樓道里詐唬,也不出來接待。後來還是羅駿業怕影響不好,將江南華請進了自己辦公室。那次之後,江南華就給老喬一個「犟驢」的外號。江南華這種人,嘴上向來不安過濾器,給領導起外號更是他的強項。市里各部門頭頭腦腦,都讓他「外號」了過來。
沒辦法,這是一個財富決定一切的年代,你對江南華有多少不滿,也不能阻止他在南州的特殊地位,這些年省里市里戴他頭上的花環,多得簡直數不清。
「他捂了什麼咱不去猜,現在要把李達這邊為啥變卦搞清楚,這事太突然了,搞得人頭大。」羅駿業嘆息說。
「這個不用我們去猜吧,我們只負責接待,只要問題不出在接待上,就不管我們事。」看著兩人急,田家耕用略為輕鬆的語氣道。
「老田你不能這麼說,市長發起火來,可不管你是搞接待還是搞服務的,噼里啪啦,沒來由地就沖你發了。」羅駿業苦著臉道。
「市長發火了?」這倒讓田家耕意外,萬慶河從來都是對羅駿業客客氣氣的,重點的話都很少說,今天居然發火。
「豈止是發火,眼看就要拿鞭子抽了。」羅駿業喝了一口水。羅駿業也是這種「抽風型」性格,正因為萬慶河平日對他敬重客氣,所以就越想追求工作中的完美。很多跟他毫無干係的事,他能把自個難受上幾天。萬慶河這一發火,他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這陣就能力挽狂瀾,將李達他們的意見扭轉過來。
田家耕心一重。他的預感告訴他,南烏合作要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