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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13:45:23 作者: 許開禎

  葉廣深承認自己干不過黎漢河,過去干不過,現在照樣干不過。

  不管自己想的多周全,考慮的多細密,到黎漢河這裡,輕輕一擊就垮了。不是對手啊。坐在會場裡的葉廣深悲涼而又深重地嘆口氣,但他不甘心,這次說啥也要給黎漢河一點難堪,不能凡事由著他操縱。葉廣深沒在第一個問題上糾纏,黎漢河那樣一說,等於給惠農工作挽了死結,再解,就愚蠢。會議其實就是填坑,之前大家各自將坑挖好,要埋的人或事一個個放進去,能不能按期埋掉,就看與會者的現場表現。

  葉廣深習慣性地捋捋頭髮,端起杯子又放下,一旁坐著的秘書長姚錫如見水杯空了,馬上起身去倒水。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急了,騰騰騰走過來,吸引了常委們的目光。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一雙眼睛又大又有神,睫毛好長,黑眼珠一動,馬上就激盪起兩潭綠瑩瑩的水波來。女孩姓田還是姓莫,黎漢河記不清了。省委接待辦總是不缺少漂亮女孩,隔一段時間,就會露出一張新鮮漂亮的臉來。女孩來到葉廣深面前,正要給葉廣深倒水,秘書李曉通進來了,沖葉廣深耳語幾句。葉廣深臉色變了,下意識地抬頭沖黎漢河看。

  黎漢河沒有躲避,但目光不是盯著葉廣深,而是盯著邊上那女孩。

  到底姓莫還是姓田?這女孩是江北經管學院的,校模特隊的模特,外面也兼過職。黎漢河在江北經管學院搞過幾次活動,他喜歡跟大學生們在一起,演講或是聯歡,當時這女孩是迎賓,有人專門向他介紹過,沒想現在成了省委接待辦的工作人員。看來,他跟姚錫如是有共同愛好的,都喜歡漂亮女生,而且都喜歡個子高挑身材曼妙性感飄逸的。

  這麼想著,黎漢河笑了。這笑到了葉廣深眼睛裡,就有幾分惡毒,並被錯解成其它。

  葉廣深收回目光,恨恨地沖秘書李曉通說:「知道了!」然後開口講話。

  會議第二項議程是聽取重大項目辦公室對全省重點項目督查情況的匯報,商議有關政策的落實,對全省工業經濟來一次大的促進或推動。

  任何時候,經濟工作都得放在前面,這點,在座諸位心裡都是清楚的。經濟上不去,大家都要挨鞭子。分羹也好,占據勝利果實也好,得先有勝利。某一天起,評價一個班子或某位官員的標準,簡單到只剩下經濟,經濟說穿了就是項目,就是建設。當然,現在又多出一項,維穩,也就是廣義的安全。可是,剛才李曉通進來說,姚碧華沒來,打電話關機,聯繫不到。葉廣深不能不懷疑,這是黎漢河有意而為之。列席會議者不到場,這會怎麼開?情急中葉廣深將目光投向姚錫如,姚錫如已經知道姚碧華沒來,或者提前就想到這一步,他沖葉廣深耳語:「副主任賀樹聲到了,讓他匯報吧。」

  葉廣深心嘩地開了,臉也舒展開。

  

  「好吧,接下來進行第二項,原定要由項目辦碧華同志負責匯報,碧華今天因事沒來,委託副主任樹聲同志匯報,請樹聲同志向會議做報告吧。」

  說完,葉廣深朝後一仰,雙目微合,看樣子是累了。第二個議題很快過去了,賀樹聲沒匯報出啥,常委們也沒提出啥,老生常談,將以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強調一遍。然後進入第三個議題。

  這時候安監局長楊運才出現了,常委會就這樣,裡面坐著不到二十個人,包括工作人員和紀錄人員,其它要匯報的,全在外面等,輪到誰匯報,夾個材料夾進來,匯報完走人。以前常委們爭論,匯報者要在現場聽,現場紀錄,現在不用,會上爭了什麼,哪個常委有不同意見,全是機密。會後,辦公廳會把會議討論的結果按程序回饋給相關部門,相關部門只管按會議定的調子去落實就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天的楊運才要多精神有多精神,不只是西裝革覆,神情煥發,簡直是春風拂面,神采飛揚。似乎江中市長一職,已穩進腰包。挺胸闊步走進來,沖葉廣深和組織部長蔡應農看了眼,然後又沖各常委點點頭,開始匯報全省安全工作。

  他哪是匯報啊,簡直就是給各常委做報告,那口氣,那語調,根本聽不出是部門負責人,完全是地方大員的架勢。

  太有氣勢了!黎漢河會心一笑,聽他說話。楊運才對全省安全生產來了一次大總結,撥的高度很高,長篇大論談了一系列自己的觀點,然後落到實處,匯報起江中大火來。

  這才是黎漢河要關注的內容。黎漢河正起身,目光幾乎不動地盯住楊運才。之前聽到的所有消息都只是傳聞,楊運才今天說到會上的,才是結果!為官為什麼,為的就是結果。人是被結果成全或毀掉的,而不是過程。哪個為官者會毀在過程上面,誰又在意你的過程?

  大家要的全是結果!

  楊運才清清嗓子,道:「當然,安全工作也有很不到位的地方,一方面留有死角留有空白,造成重大事故,給全省抹黑。另一方面,也充分暴露出我們安全管理工作不深入不徹底,沒有警鐘長鳴,給事故給了可乘之機。這次江中火災,就是對我們的懲罰。兩名工人違章作業,毫無安全意識,結果釀成大禍……」

  黎漢河提起的心騰地放下,夠了,就這一句,便讓他徹底踏實,其它的,不用再聽。

  這種會議上說出的話,任何人都沒有機會再反悔,更不可能改寫!

  楊運才最後一段,等於是為江中大火定了性,在座常委們臉上都露出輕鬆。

  大火到底怎麼定性,是個很糾結的問題,這些天來困擾著江北每一個常委。大家都不相信這樣的結論,但大家都期望這樣的結論,這就是為什麼每每遇到重大安全事故,官方說法總是跟民間說法不一樣,有些甚至大相逕庭。因為民間的訴求跟官方訴求本身就不一樣,結論是按訴求得出的,而不是什麼真相。世間哪有真相,所謂真相,就是在不傷害我的前提下給你一個說法,你信不信沒關係,只要我信!

  或者說,真相就是在某個平台上再三權衡再三取捨,最後在最不是真相的一大堆假設里選出一個跟真相比較貼近的,能牽強附會的,用它來堵上所有的嘴。

  堵住嘴的東西才叫真相!

  坦率講,這天的楊運才是合格的,有很多可圈可點之處,這點黎漢河也承認。他不慌,不亂,假話當真話說時同樣底氣很足,而且邏輯上很嚴密,讓人挑不出毛病。這些,都是一個官員應該具備的優良素質。尤其能果斷將江中大火歸給兩位電焊工,讓在座的常委們都解放出來。沒有哪個人願意攪進一場是非里,誰也熬不起,誰也不敢保證另一個結果就只衝著某一個人而不傷及到自己。還是那句話,官場是千根萬須的,你是這條根上的藤,卻是另條根上的秧。藤傷不起,秧同樣傷不起,能傷起的,永遠是那些跟藤和秧都不沾半點關係的人。

  僅憑這點,楊運才就贏得了人氣。其實把安全放在第三項議程,就是讓楊運才表演的,就是為楊運才任職做鋪墊的,這個鋪墊很成功,如果不是隨後發生的事,怕是楊運才這天,真就擔起了歷史賦予他的重任。

  變故是突然發生的,當時楊運才已經匯報完畢,信心十足地坐在那,沒有離開的意思。或者想多感受一下常委會的氣氛,給常委們再加強點影響。

  只要是官,沒人會捨得離開這會場,這會場的氣氛真不一般,會讓人莫名地強大。當然,你若不幸的話,也會莫名地變小。楊運才肯定是把自己劃入強大那一撥,這從他臉上表情就能看得到。葉廣深也沒急著讓他離開,似乎忘了會規,正要開口講話,手機動了一下。

  突突的,像要彈起來。

  按規定,開這種高規格會議,尤其帶有保密性質的會議,與會者是不容許打開手機的,秘書處會提醒大家關掉手機。但凡事只對下面,在座十多位,都是江北最高層,借秘書長十個膽,也不敢提醒。好在大家都自覺,進門前會將手機放震動或會議模式。

  黎漢河發現,葉廣深低頭看手機時,對面坐著的組織部長蔡應農也在急著擺弄手機。兩位還未做出反應,姚錫如這邊已經慌張了,真是慌張,黎漢河看得很清晰,姚錫如剛翻了下手機,就跟靈魂出竅一樣,神色頓時駭然,整個人瞬間失態,一點常委的樣子也沒了,目光急切地朝葉廣深和蔡應農看,葉廣深和蔡應農哪顧得上他,兩人抱著手機,全然顧不得別人的存在。先是連著發簡訊,後來見簡訊不解決問題,葉廣深竟冒著很大風險,沖手機大嚷:「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點!」

  對方說不清楚!

  但在座的人都意識到,江北出事了!

  會議逼迫中止,大家最關心的第四個議題人事討論根本就沒輪上,葉廣深提前宣布休會。

  出了會議室,黎漢河也接到一個電話,他只衝電話嗯了一聲,就掛斷。軍區政委劉戰功緊步過來,說:「首長要去哪,有工作想跟首長匯報,現在方便不?」

  黎漢河看也沒看就說:「改天吧,夫人打吊針,我得去趟醫院。」

  說著就要下樓,劉戰功追過來:「夫人在這邊啊,那我也去看看。」

  「謝了!」話未完,黎漢河已先一步下樓了,候在外面的李國慶、溫小捷等人嚴嚴實實護著他。劉戰功看一眼,知道人家不讓陪同,有點黯然,不過心裡嘀咕,沈若浠不是在國外麼,怎麼?

  黎漢河確實去了醫院。離開省委,車子箭一般駛向大街。黎漢河握著手機,不說話,心事似乎有點重。車子裡的李國慶和溫小捷也不敢說話,但從表情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到了醫院,黎漢河徑直朝特護樓高幹病房走去,到了310室,值班護士迎上來跟他打招呼,黎漢河問:「情況怎麼樣?」護士道:「比昨天穩定多了,剛換了藥,夫人這陣睡覺呢。」黎漢河哦了一聲,長長出口氣。護士前面引路,帶他進病房。乾淨寬暢的病房裡,擺滿了鮮花。花的香氣挾裹著藥水的味道,弄出一股混合味兒,黎漢河嗅一口,心的地方動了動。疲倦的眼睛沖病床望去,床上的人安安靜靜,確是睡熟了,打著勻稱的鼾。她老了,只一眼,黎漢河就看到她的老,跟當年比起來,真成了婦人,而且是老婦人。跟沈若浠比起來,似乎也成了兩代人。

  一層傷感掠過。黎漢河是很少拿床上的人跟沈若浠比的,當年沈若浠比過,那是沈跟他「熱戀」的時候,沈若浠見他遲遲不肯跟眼前這個女人離婚,說過這樣一句:「她有什麼好啊,老女人而已。看看那張臉,還有身材,你怎麼受得了?」黎漢河立時跟她翻了臉。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沈若浠嚇得噤了聲。

  那時的沈若浠的確年輕,年輕永遠是女人最得意的武器,更是資本。仗著這資本,加上黎漢河母親的呵護與寵愛,沈若浠在他面前就有點有恃無恐,對眼前這位女人,就有些肆無忌憚。不過黎漢河是不容許她造次的,一碼歸一碼,這是黎漢河面對任何問題時的態度。沈若浠那天沒敢再亂說,可就那一句,也永遠地種在了黎漢河心裡。

  人生是混亂的,這是黎漢河過了四十歲後的感悟。而且越是優秀的人,越是高官或權貴,人生就越容易陷入混亂。

  為什麼呢,一度時期,黎漢河也搞不清楚,他覺得像他們這樣的人,一生下來,人生目標就很清晰,方向就很明確,直線似的,根本沒有彎可拐沒有什麼可以模糊。按說他們的人生,根本不可能混亂,可是走著走著,卻亂了,不是一般的亂,是迷亂,顛倒黑白的亂,混淆是非的亂。再往上看,許多在他這個層面上的,比他還亂,亂得令他觸目驚心。才知道越是想清晰的人生,越是不能清晰。越是想直線行進的人生,越是充滿黑洞。

  感覺自己分神了,黎漢河輕嘆一聲,搖搖頭,收回心思,走病床前。

  這一刻他的心是激動的,茫茫蒼蒼布滿很多東西,眼睛也有些濕潤。定定地看著床上的人,看的那麼悲壯,那麼溫暖,眼裡是排山倒海的浪,心裡鼓角齊鳴。看著看著,黎漢河忍不住了,手顫顫地伸出,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又仿佛不敢把任何力量用在手上。他矛盾著、困惑著、糾結著,似乎隨時在做逃的準備,又似乎那麼堅定那麼無悔無懼。

  終於,黎漢河把手伸了過去,柔軟地、含著無限深情的,摸了把病床上那人的臉。

  冰涼。

  體溫低得厲害。整張臉沒有光滑感,也沒有細潤感。以前不是這樣,真不是。雖然分開多年,黎漢河卻清晰地記得,一起生活時的諸多細節,包括第一次撫摸她臉龐時的感覺,甜蜜、羞澀、帶著些許的緊張,還有刺激。那感覺令他心情激盪,熱血澎湃。及至後來,結為夫妻,生活中相濡以沫,度過了不少甜蜜歲月,也經歷了許多風雨還有驚濤駭浪。然而,生活在某一天突然斷裂,突然進入另一條軌道。這張臉,就變得陌生,變得不再熟悉。再摸這張臉,就有一種很強的疼痛感,甚至負罪感。

  病房裡很靜,陪他進來的護士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沒人敢打擾他。這次治療是黎漢河特意安排的,床上的女人叫江心宇,她不在江北,也不在眼下這座叫江州的省會城市。她在另一個地方,跟黎漢河離婚後,她頑固地把自己留在了那個地方,任何人都勸不走。她用一種殘酷的方式想為自己留住什麼,愛,或者恨。以前病了,黎漢河根本不知道,她做什麼也悄悄的,包括生病。這次黎漢河知道了,知道就不能不管,於是派人將她接到了這邊,安排進這家醫院。

  這家醫院在江北是最好的,黎漢河從北京請來了專家,包括護士,都是國內一流的。但他嚴密封鎖了消息,包括李國慶和溫小捷他們,也不知道這樓上住著哪一位,至於劉戰功能聽到消息,怕是從北京打聽到的吧。黎漢河這樣做,一來是不想任何人驚擾她,讓她安安靜靜地養病。二來,也不想這件事驚動江北方方面面。驚動不起啊,甭看他是省長,有些事可以鬧大,有些絕不能,尤其婚姻問題!

  當年跟江心宇離婚,他就鬧出過曠日持久的戰爭,那場戰爭驚動了許多人,更讓一些人虎視眈眈,以為一場婚變足以讓他黎漢河身敗名裂,再也不可能出現在政壇上。事情雖說過去多年,教訓卻依然在。尤其目前身居高位,黎漢河更是懂得,婚姻對一位高官來說,意味著什麼。這麼說吧,高官的婚姻已不是婚姻,某種程度上就是政治!

  門輕輕打開,閃進幾個影子來。聽到動靜,黎漢河慌忙將手從江心宇臉上拿開,轉而沖門口看了眼。隨護士進來的,是北京三位專家還有這所醫院的院長、副院長及科主任們,一干人臉上都掛滿不安,甚或恐懼,生怕黎漢河責備什麼。

  黎漢河哪能責備呢,這次住院,不管是院方還是請來的專家,都盡心盡力,讓他感動。他轉身,剛要跟院長說句感謝話,一張臉震住了他!

  那張臉很年輕,青春四射,更令人驚嘆的是,跟他驚人的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是另一個黎漢河。只是那目光,陰冷、潮濕,發著霉一樣。他排在隊伍最後面,不過個子奇高,超出前面的院長差不多一個頭。人堆中黎漢河還是一眼看到了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難堪,都有點不自在。對方想躲,但又沒躲,坦然將目光投過來。充滿敵意,充滿怨恨,隱約間還有點不把黎漢河當回事。

  前面站著的院長怕黎漢河尷尬,忙說:「首長百忙中還有來,難得啊。」其它人也跟著說難得。黎漢河笑了,看自己老婆,怎麼能叫難得,天經地義嘛。忽一想床上的江心宇已經不是他老婆了,便道:「今天正好有空,過來看看,辛苦各位了,非常感謝你們。」

  「不敢,首長辛苦了。」院長是經見過大場面的,省里要員時不時把各種人物帶到醫院,對他來說這都是工作,而且是中心中的重心。久而久之,就知道該怎麼應對。他示意一眼,便有專家和主治醫走上前,熱情為病床上的江心宇問診。

  院長他們也各自找事,忙活了起來,其實是騰出機會,讓黎漢河跟後面的年輕人說說話。

  年輕人有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名字,一知。一覽天下,無所不知的意思。這裡的一便是全部,便是天下。小時跟黎漢河姓,後來跟了母親,叫江一知。黎漢河看住江一指,一雙手難受得很,好幾次都忍不住,想伸過去,捧住他乾淨帥氣的臉。記得小時候,黎漢河最愛做的事,就是在他鼻子狠狠刮那麼一下,颳得小傢伙嗷嗷叫,然後在額頭上狠親一口。後來他長個子時,父子倆見面,黎漢河喜歡一把拉過他:「來,小子,跟你爹比一下,看到哪了?」

  江一知現在已經比黎漢河高了,只是身子發育得還不橫實,看上去單薄。但整個神態,尤其眼神,還有皺眉頭的樣子,都跟黎漢河如出一轍。啥叫遺傳,這就叫啊。我黎漢河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棒!一股子興奮湧出,點燃了黎漢河,他不難堪了,難堪什麼呀,見了兒子該高興才是。

  這麼想著,笑眯眯走上前,沖江一指說:「怎麼,不認識啊,一聲稱呼也不叫。你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

  江一指本來是有情緒的,帶著敵視,但在父親這樣強大的氣場下,那點情緒還有敵視很快被擊垮,只能低下頭,很靦腆地嗯了一聲,但就是不叫爸。

  黎漢河也不勉強,有些傷需要時間來療,他相信所有的傷口最終都會痊癒。沖兒子狠狠拍了一巴掌:「好好照顧你媽,你爸忙,只能抽空來看一眼,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剛說到電話,黎漢河手機就叫響,叫得很猛,而且不是他平時用的那部,是懷裡揣的另一部。他拿出,看了眼號碼,臉色變了,疾步離開病房,在樓道拐彎處接通。

  「首長,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曹玉林的聲音。

  「什麼事,說!」黎漢河以為是常委會上搞亂葉廣深和蔡應農那件事,正要訓曹玉林呢,結果曹玉林說:「有人搞到了屍體,多少具目前還不明確,但這事很可怕。」

  「屍體?!」這次是輪到黎漢河震驚了。片刻,他又不相信地問:「你說什麼,再講一遍。」

  「大火中喪生的學生還有下落不明的十幾位顧客,聽說屍體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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