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024-09-26 13:43:36
作者: 洪放
晚上,齊為平和程一路到大富豪。一進包廂,就見一個高大而清瘦的男人正在打電話,見他們進來了,趕緊收了線,喊道:「程秘書長,齊秘書長,貴客啊貴客!」
齊為平介紹說:「這是從北京來的黃總,大光華實業的理事長。」
黃總臉上泛著紅光,道:「其實不用介紹,程秘書長我早就認識了。當然,程秘書長不會認得我的。」
「是吧?」程一路在腦子中搜了下,沒有印象。
黃總邊請他們坐下,邊道:「我以前是程秘書長部隊裡的兵。在二連三排一班。不過我只當了三年兵,沒混到四個兜,就退伍了。那時,程秘書長是團長,我們見著,有時腿都打抖。」
「哈哈,是這樣。這也太誇張了些吧?我就那麼不近人情?」程一路問齊為平,「為平秘書長,你看呢?」
「當然不像。不過在部隊裡,一個團長是了不得的,一個兵看著,發抖也是正常的。」齊為平轉身問黃總,「還有誰?」
「沒有了,待會兒還有我的一個副總。就四個人,人少雅氣。」黃總正說著,門開了,進來個年輕的女人。臉面上還算漂亮,個條很高。黃總拉過她,說:「這是程秘書長,齊秘書長我就不介紹了。這是我們大光華的副總葉茜。」
「程秘書長好。」葉茜伸出手,程一路象徵性地握了下,一股子法國香水味,毫無道理地鑽進了鼻子。
程一路咳嗽了聲,葉茜望著他,程一路笑笑,「我有香水過敏症,特別是高級香水,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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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這樣。不好意思。」葉茜臉紅了下,出去了。
黃總問:「我們當時那個營的營長好像是南州的。程秘書長以前是南州的領導,應該清楚吧?叫馮軍。」
「清楚,」程一路低了聲音,「不過人已經走了。走之前是南州下面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因公殉職了。」
「這……不會吧?太……」黃總嘆道,「這個人性子直,有好漢的氣概。」
「是啊,是個好人。」程一路也嘆息了聲,齊為平說:「黃總,時間也不早了,就……」
「好。」黃總說著,葉茜進來了。黃總說:「葉總就坐程秘書長邊上,好好地陪程秘書長喝兩杯。程秘書長可也是我的老團長啊!」
葉茜笑著說:「是這樣啊,一定陪好。」就坐下來。程一路剛才還在想著她身上的香水味,怕又刺激他咳嗽,這一聞,卻沒有了。原來剛才她出去,是稍稍做了些清理的。程一路喜歡這樣的細緻,卻又感到她的這種細緻,又是格外地別具用心。
酒是干紅,黃總說:「干紅養胃,我知道你們領導都辛苦,平時喝酒就是一個負擔。又不得不喝,胃也就容易出事。這干紅好,暖性子的,不僅養胃,還能舒張血管,可以緩解疲勞。所以,今天啊,兩位領導一定要多喝點。當然,標準是喝好,絕不喝著讓領導不滿意。」
程一路心想,這黃總也是一張好嘴,利索,圓滑。葉茜也在一旁笑,齊為平說:「別再耍了,開始吧!」
因為人少,喝酒就輕鬆。程一路其實也是比較喜歡干紅的。雖然要論豪情,還是白酒更適合他。黃總端著杯子,道:「程秘書長,今天齊秘書長說您能來,我可是感到榮幸哪。我們大光華公司,目前是北京第三大洞隧建設企業。這次,我們也是瞄著江城的地鐵一號線來的。我們還想請程秘書長以後多多關照啊!我先敬您。」
原來是這樣,商人是從來不做沒有目的的事的。
程一路輕輕地喝了一小口,「這事我還不清楚。何況這事將來也是政府那邊具體辦,與我們……」
「哈哈,程秘書長真是太……領導就是領導,敬佩!」黃總說著,朝葉茜望了眼。葉茜端起杯子,要敬程秘書長。程一路象徵性地喝了點,葉茜道:「我們黃總這人是工作狂,除了工作,除了生意,什麼都不會。沒情趣!」
黃總馬上說:「你看,你可是我的副總啊!」
程一路只是笑,葉茜問:「程秘書長真的不清楚?我們可是聽說,這個工程將來可能是由程秘書長牽頭的。」
「不會的,重點工程建設,一直是政府那邊牽頭。」程一路道。
黃總插話了,「政府還不在省委領導之下?這事是劉凱書記定的,他可是親口告訴我了。齊秘書長,是吧?」
齊為平被黃總這一問,一下子窘了,「大概是吧?」
程一路覺得有點莫名,劉凱書記要他負責地鐵工程,這不符合規則嘛。可是,黃總這麼說,也不會是空穴來風的。而且,聽他的口氣,他們已經先同劉凱副書記聯繫上了。江城地鐵,計劃已經做了十幾年了,今年初正式批覆,九月將要動工。本來是應該早動工的了,只是因為政府要換屆,所以推遲了些。但是,不管怎麼推遲,這事也不應該輪到劉凱副書記來親自問,更不應該輪到程一路來負責的啊!
雖然心裡疑惑,表面上,程一路還是很鎮靜地笑著。在官場上,你千萬不能把心思掛在臉上。心思每個人都有的,而且官員們的心思更多。把心思藏在心裡,臉上永遠是一個表情,這叫深沉;把心思掛在臉上,喜怒哀樂,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叫缺少涵養。程一路當然是個懂得深沉的人,這會兒,他笑著,看著黃總,既沒有點頭,也沒有否定。
黃總道:「程秘書長是卞書記欽點的,誰不清楚?因此,請程秘書長負責地鐵工程,順理成章。」
程一路仍然笑著,葉茜似乎有點急了,「程秘書長是不是覺得我們大光華實力上有問題?我們可是……」
「喝酒,喝酒。」齊為平出來阻止了,「喝酒不談工作,不談工作。程秘書長,是吧?我來敬你一杯。到這邊來,我還真是第一次敬程秘書長酒呢。我在平江搞副秘書長時,程秘書長就是南州的秘書長了,算起來,是我的前輩。來,敬程秘書長一杯。」
「我們就算了吧,都是同事。共同喝,共同喝。」程一路說著端了杯子,喝了一口。黃總笑道:「不談工作好。那我們就好好地喝酒。喝!」
喝酒中間,程一路接了次電話,是莫天白打來的,告訴他省紀委的調查組工作順利,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在南線工程上,包括齊鳴在內的一些人,得到了好處,而且數額巨大。可能過兩天,省紀委就將向省委專題匯報。
程一路只聽著,沒有說話。一直到莫天白掛了手機,他才說了兩個字:「謝謝。」
不是程一路不願意說話,而是他根本就不能說話。在「南線門」中,程一路作為市委副書記,也不能說一點責任沒有。不能因為自己現在離開了,就站在河邊望大水,笑話別人。對於政治上的事情,程一路一向是溫和的。他不贊成過激的言論和行為。更多的時候,溫和比過激更有力量。
接完電話,酒也差不多了,黃總就提議請兩位秘書長出去喝喝茶。程一路說:「不必了,我晚上還另外有活動,你們去喝茶吧。」
葉茜道:「程秘書長真是忙人,連喝茶的時間也難得,這倒讓我們這些人心疼了。」
黃總在邊上附了句:「是啊,程秘書長,連我們的葉總都心疼了,也難怪啊!」
程一路沒有做聲。小唐的車子過來後,程一路道了再見,剛要上車,葉茜跑過來,隔著車窗,小聲道:「我還真想請秘書長喝茶呢?有空再約您,到時可得給面子啊!」
「啊,好說,好說。」程一路說著,就示意小唐開車。
回到江南大廈,剛到房間沖了個澡,就有人按門鈴了。程一路問:「誰啊?」
「是我,葉茜。」
程一路一驚,她怎麼趕過來了?看來這女人真的如同他先前所預料的那樣不簡單。穿好衣服,開了門,葉茜手裡握著束鮮花,「程秘書長,生日快樂!」
「生日?」程一路馬上想起來了,今天確實是他的生日。但是,葉茜怎麼知道了呢?連他自己也忘了,卻讓她記著,這簡直就有點冷幽默了。
「謝謝!」程一路請葉茜進來。一坐下,葉茜就問:「程秘書長一定感到奇怪,我怎麼知道了您的生日?」
程一路望著她,這個女人雖然已不太年輕,可是風韻還是很青春的。過一會兒,她也望了程一路一眼,笑著說:「我是聽別人說的。就剛才,二十分鐘之前。而且說這話的人,也是女的,並且是程秘書長曾經的同事和朋友。」
「岳琪?」程一路在心裡想了下,嘴上卻沒說出來。
「岳琪司長,程秘書長熟悉吧?」果然是她,而她能記著程一路的生日,這就更讓程一路在感動中有些愧疚了。
「熟悉,她曾在南州掛職當過副書記。你們認識?」
「豈止是認識?我們是大學同學,還是上下鋪呢。」
「難怪。」
「我來江城之前,正好同她喝茶,就談到你。這不,她順便告訴了我。她對你可是……不容易啊!她不在江城,我就替她送這束花了,祝秘書長生日快樂!」葉茜說著,一笑。燈光下,程一路發現,她仔細看起來,其實也是四十掛邊的感覺。眼角上斜著皺紋,皮膚也不像朦朧中所看見的那樣光滑細緻了。
「那好,也代我謝謝她。」
「程秘書長聽說是一個人?我問這話,您不介意吧?」
「是一個人,這有什麼介意的?事實嘛!」
「啊……」
桌上的手機響了,程一路一看號碼,是齊鳴的,就掛了,然後向葉茜示意了一下。葉茜很快就明白了,這是告訴她,馬上有人會來。她於是站起來,說:「時間也不早了,程秘書長早點休息。我就不打擾了。」說著就出門,又回頭來,拿出一張卡,「這是黃總的一點意思,請程秘書長別見外。」
「這個……是不行的,你要是岳琪的朋友,就將這個帶回去。」程一路正色道。
葉茜有些為難了,程一路一直看著她。她將卡收進了包里,「程秘書長的為人,讓我敬重。地鐵工程,請程秘書長在力所能及的範圍里,給我們以照顧。我們會做好的。何況這事,黃總也通過上頭的關係,找了劉書記。」
「我清楚。這事下一步再說吧,啊!」
「那好,我就告辭了。」葉茜往門外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道,「其實我們企業,也希望多遇到像程秘書長這樣的好官。謝謝了。」
葉茜走後,程一路關上門,看著放在茶几上的鮮花,有百合,有玫瑰,還有簡淡的滿天星。他看著,不知怎的,心裡就有了感觸,鼻子也微微地酸。
早些年,張曉玉喜歡給程一路過生日,每次生日,總要隆重地慶祝一番。而程一路,也幾乎推掉所有的應酬,回來參加她的慶祝。每年的慶祝花樣不一樣,但有一件東西,張曉玉年年都是準備著的,就是雞蛋。不僅僅準備了,而且必須看著程一路吃下去,她才放心。張曉玉走後,他就沒有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了。簡韻一開始知道,後來便忘了。岳琪大概是看了他的履歷才知道的。難為她一直記著,這樣想,程一路仿佛看見當年岳琪送他的領帶,在往事的懷念里飛翔著……
想了會兒,程一路給齊鳴回電話,說剛才正在應酬中,沒有聽見。
齊鳴問:「是不是省紀委查出了……」
「這個我還真……真不清楚,也沒過問。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程一路試探了句。
「本來是沒問題的。可是一查,就難說啊!」齊鳴嘆道,「要知道南線會這樣,當初還不如不花那麼大氣力,爭這個項目呢。一路啊,我很為難哪!」
程一路沒吱聲,齊鳴繼續道:「你是明白我的。我是想為南州做點事的啊。可是……這事其實已經影響了我,連人代會都推遲了,我怕……」
「只要沒問題,組織上是會考慮的。」程一路勸了句,「目前只是調查,結果也不明朗。還是等等情況再說吧。」
「現在也只好這樣了。一路啊,你在省委,有什麼情況及時地轉告我,我也好及時處理嘛,拜託了。」齊鳴這是第一次和程一路說話,用了「拜託」這個詞。可以想見,他的心態也在緩慢地變了。
程一路道:「請放心,我們嘛,啊!」
六月的夜,有些悶熱。可能要下暴雨了,程一路推開窗子,一陣風呼地刮進來,而天邊,穿過城市燦爛的燈火,是一片濃重的黑。黑得如同一眼礦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呼啦啦地湧出無邊的雷電與雨點的。
關上窗子,程一路回到書房裡,開了電腦,在郵箱裡發現了張曉玉的郵件。一打開,就是一大片百合,旁邊寫著:
「年年記著你的生日,卻不好開口。今年終於忍不住了,祝你生日快樂!曉玉。」
底下,又有一行小字,是兒子的,「祝老爸越過越年輕,越過越酷!期待著我們全家的團圓!小路。」
而且,這裡還設置了背景音樂,不是《生日快樂》,而是《鄉路帶我回家》。
聽著悠揚舒緩的薩克斯,看著不斷盛開的百合,讀著張曉玉和程小路的話,程一路的心裡一瞬間湧出了巨大的幸福。這是一種俗世的幸福,卻也是人世間最讓人溫暖和最難以割捨的幸福!這種幸福有一種讓人放心的穩定,也有一種讓人可以裝著走遍天涯的自在!
這一夜,程一路少有地睡得特別安穩。早晨起來,窗外天氣清新,一場夜雨過後,天空碧藍碧藍的,一眼望上去,有一種秋高風遠的感覺。但程一路知道,這種清新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很快,城市上空的喧鬧,就會打破這種清新。而事實上,在城市中生存,又有多少人,能像程一路這樣,在這個清晨抬頭看天呢?
大家都是匆忙的人,低頭,小跑,往前走的時候,忽略了路邊和天空上最美的風景……
上午,省委辦公廳原來的老主任蔡希元過來了。這老頭子也快七十了,精神頭很好,說話中氣也足。程一路當然客氣,老領導嘛!就請老先生坐下,寒暄了幾句。老先生的火氣不知怎麼就上來了,「我說現在,我們都成了沒有組織的人了。」
「這是……」程一路笑著問。
「有組織?怎麼這大半年了,也沒音信。不是說單純地開個會,以前我在的時候,每年至少要組織大家出去一兩次。當然也包括老同志。現在倒好,壓根兒沒人提了。你們行,我們這些退下來的同志,可是窩著的啊!」
「啊,是這!」程一路終於明白了,「這個我們有計劃。只是最近天氣比較熱,想等秋天了,請老同志們出去走走。我的計劃是到江南省各個地市跑一圈,也感受感受這些年的變化,同時也給各地提提建議。」
「這個好!」老先生一下子激動起來,「難怪我聽說一路同志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是啊,不錯!衛東書記沒看錯人,沒看錯人!」
「哪裡,只是工作罷了,還請老主任多批評哪!」
「像程秘書長這樣,我們想批評也找不著茬子啊。不過,有些同志,我就不敢恭維了。像那個辛,不就是……太自我主義了嘛!」
「啊,啊!」
老先生見程一路並不對這事熱心,就不說了,告辭要走,說到其他地方轉轉。程一路留了下,說:「中午就在這邊吧,我請來琴同志陪您。」老先生說:「這就不必了,能見到一路同志,還能聽我說的話,就行了。我們可等著一路同志的安排呢。」
程一路說:「放心,我一定會安排好的。老先生慢走!」
其實,程一路也很清楚蔡老主任的為人。雖然他到南州市委任秘書長時,老先生正好退下來了,但平時和省委辦公廳的一些人說話,也經常提到。這個人是早年的北大高才生,在底下縣和市都幹過。到省委辦公廳後,基本上「一言堂」,為此受到過省委領導的批評。現在看來,他還是很關注這一塊工作的。比如提到辛民,「自我主義」?程一路覺得很有意思,老先生用的詞也是十分有時代性的。
過了一周,省委常委專門開會聽取省紀委關於南州南線工程有關情況的匯報。程一路作為副秘書長,又是辦公廳主任,列席了會議。
省紀委的有關領導通報了情況,到目前為止,經過調查,南線工程總投資三點二個億,已完成投資二點四個億。工程共分十八段標段,採用了招拍掛的方式,公開招標運作。南州市負責此項工程的是已去世的南州市市長趙守春,具體負責人為南州市政府副秘書長吳兵。一個半月前,吳兵自殺。經查,在招標過程中,南州市共有三位領導同志,有收受賄賂行為。其中,已查明的有:南州市委書記齊鳴,收受四個標段投標人賄賂三百七十萬元;南州市委副書記、代市長王進,收受三個標段投標人賄賂一百九十萬元;南州市政府分管城建的副市長蔣平,收受兩個標段的投標人賄賂九十七萬元。還有南州市委秘書長畢天成,目前雖然沒有直接受賄證據,但有間接受賄的可能。
同時初步查明:吳兵收受工程監理等相關單位賄賂共計一百一十四萬元。
以上情況,上級反貪部門正在偵查中。
程一路聽了情況,也吃了一驚。這些人哪?怎麼這麼傻了?特別是齊鳴……唉!他也奇怪,這麼大的動作,他在南州時怎麼就沒什麼感覺呢?是不是因為他對南線工程掛了免問牌?還是他們本身做得緊密,他根本就不曾想到?
常委會很快作出決定:取消齊鳴的副省長候選人資格。請省紀委和反貪部門繼續偵查,務必實事求是地查清真相。在事情沒有全部查清之前,南州市班子繼續維持現狀。但是,要嚴防出現其他不正常現象。
在會議進行過程中,齊鳴就給程一路打過電話。手機振動了很長時間,程一路一直沒接。會後,他也沒回。他不知道該怎樣說,省委的這個決定,事實上是把齊鳴多年來經營的一個夢,徹底地擊碎了。當然,真正擊碎他的夢的,還是他自己。
不過,程一路的心情還是有些沉重。南州這些年出的事太多了,剛剛平靜了兩三年,事情又來了。而這一次,似乎比以往的幾次更複雜,更震動。
下午,程一路陪徐其哲到省直兩個單位調研,在出門時,正碰上辛民副秘書長。辛民打了招呼,拉住程一路,「南州的事,你沒……」
「我有什麼?我要有,還在這兒?」程一路笑道。
辛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程一路,又嘿嘿笑了兩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