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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07:48:02
作者: (美)艾薩克·阿西莫夫
取得婉達的完整基因組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首先,有能力分析基因組的生物物理學家少之又少,那些夠資格的則總是很忙。
謝頓也不可能為了引起生物物理學家的興趣,而公開討論他的需要。他覺得,自己對婉達的精神能力那麼關心的真正原因,是絕對有必要對全銀河保密的。
假如還要列舉其他的困難,那就是分析手續費貴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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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頓一面搖頭,一面衝著他正在諮詢的生物物理學家蜜安·恩德勒斯基說:「為什麼那麼貴,恩德勒斯基醫師?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我清清楚楚地了解,分析手續完全電腦化,而且,一旦你取得皮膚細胞刮片,基因組在幾天內便能完全建立,並且分析完畢。」
「那是事實。可是將一個去氧核糖核酸分子拉成幾十億個核苷酸,讓每個嘌呤和嘧啶各就各位,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絕對不是那麼回事,謝頓教授。接下來,還要研究每一個基因,再和一些標準基因進行比對。
「現在,我們來想一想。首先,雖然我們有些完整基因組的記錄,但和世上所有的基因組相比,卻連九牛一毛還不到,因此我們並非真正知道它們有多標準。」
謝頓問道:「為何那麼少?」
「有好些原因。費用是其中之一,很少有人願意把信用點花在這上面,除非他們有強烈的理由,認為他們的基因組有什麼問題。倘若沒有強烈的理由,人們不會情願接受分析,生怕因此發現什麼問題。所以說,您確定要您的孫女接受基因組分析嗎?」
「是的,我確定,這實在太重要了。」
「為什麼?她有任何代謝異常的症候嗎?」
「不,她沒有。應該說剛好相反,可惜我不知道『異常』有什麼反義詞。我認為她是最不尋常的人,而我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使她不尋常。」
「哪方面不尋常?」
「精神方面,但我沒辦法詳加敘述,因為我尚未全然了解。等她做完基因組分析,也許我就能說出所以然來。」
「她今年幾歲?」
「十二,就快滿十三了。」
「這樣的話,我需要雙親的同意。」
謝頓清了清喉嚨。「這點可能有困難。我是她的祖父,我的同意難道不夠嗎?」
「對我而言,當然夠了。可是您該知道,我們現在談的是法律,我可不希望被吊銷營業執照。」
於是,謝頓需要再和芮奇打一次交道。這回同樣很困難,因為芮奇再度抗議,說他與妻子瑪妮拉,都希望婉達過著正常女孩的正常生活。萬一她的基因組的確不正常,那該怎麼辦?她會不會被抓去接受各種檢驗,身上插滿探針,活像個實驗室的樣本?謝頓會不會由於對心理史學計劃過度狂熱,而逼迫婉達過著只有工作沒有娛樂的生活,禁止她與同齡的年輕人見面?
可是謝頓十分堅持。「相信我,芮奇,我絕不會做任何傷害婉達的事。但這點是一定要做到的,我需要知道婉達的基因組。倘若正如我猜測的那樣,我們可能即將改變心理史學的發展方向,甚至改變整個銀河未來的走向!」
因此芮奇被說服了,並設法取得了瑪妮拉的同意。於是,三個大人一起帶著婉達,來到恩德勒斯基醫師的化驗室。
蜜安·恩德勒斯基在門口迎接他們。她有一頭亮晶晶的白髮,但她的臉龐毫無歲月的痕跡。
她望著那個女孩,後者帶著好奇的表情走進來,但臉上並未顯現任何憂慮或恐懼。然後,她轉而望向陪同婉達前來的三位大人。
恩德勒斯基醫師帶著微笑說:「母親、父親和祖父,我說對了嗎?」
謝頓答道:「完全正確。」
芮奇顯得卑躬屈膝;瑪妮拉則顯得相當疲倦,她的臉有點腫,雙眼還有點紅。
「婉達。」女醫師開口道,「那是你的名字,對嗎?」
「是的,夫人。」婉達以清晰的口齒說。
「我要一五一十告訴你會對你做些什麼。我猜,你慣用右手吧。」
「是的,夫人。」
「很好,那麼,我會在你的左前臂一小塊面積上噴些麻醉劑,感覺只會像一陣涼風,如此而已。然後我會從你的手臂上刮下一點皮膚,只是一點點。不會痛,不會流血,事後不會有疤痕。等我做完之後,我會再幫你噴些消毒藥水,整個過程只會花幾分鐘的時間。這樣聽來還可以嗎?」
「當然。」婉達一面說,一面伸出手臂。
採樣完成後,恩德勒斯基醫師說:「我會把刮片放在顯微鏡底下,選取一個優良的細胞,然後讓我的電腦化基因分析儀開始工作。它會標示出每一個核苷酸,可是它們總共有好幾十億,所以或許要花上將近一天的時間。當然,它是全自動的,所以我不會坐在這裡看著,而你們也沒有必要那樣做。
「一旦基因組準備好,分析手續則需要更長的時間。假如您想要完整的報告,那也許得花上幾個星期。這個手續如此昂貴的原因就在這裡,它是個既困難又冗長的工作。等我得到結果後,我會以電話通知您。」說完她便轉身,埋首於桌上那台閃閃發光的儀器,仿佛她已經把這家人送走了。
謝頓說:「如果發現任何不尋常的結果,你會不會立刻和我聯絡?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頭一個小時就發現了什麼,可別等分析完畢再通知我,別讓我做無謂的等待。」
「頭一個小時有任何發現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我向您保證,謝頓教授,如果看起來有必要,我會馬上和您聯絡。」
瑪妮拉抓起婉達的手臂,打了勝仗般牽著她走出去。芮奇跟在後面,腳步有點拖泥帶水。謝頓又逗留了一會兒,囑咐道:「這件事的重要性超出你的想像,恩德勒斯基醫師。」
恩德勒斯基醫師一面點頭,一面說:「不論是什麼原因,教授,我都會盡我的全力。」
謝頓離去時緊抿著嘴唇。他為何會認為基因組在五分鐘內便能準備好,再花五分鐘看一眼便能得到答案?他自己也不明白。現在,他不得不等上幾個星期,才能知道將會發現什麼結果。
他激動得咬牙切齒。他最新的智慧結晶「第二基地」是否能夠建立起來?或者只是一個永遠可望不可及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