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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傘降沙漠潛伏偵察

2024-09-26 06:28:47 作者: 朱洪海

  6月的一個晚上,我們執行過一次偵察任務,需要滲透到馬里沙漠地帶。

  因為那一帶出現了不安定的苗頭,用巡邏的方式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就把我們空投在那裡潛伏一個星期,執行偵察任務。

  執行任務時,可能打擊目標的過程只有幾分鐘,甚至幾十秒。但是行動前期和行動後期要做大量的工作:怎麼到達目標點、怎麼攜帶大量的武器彈藥以及各種通信設施,還要有食物,執行完任務後怎麼撤離,都要做好全面的準備。

  在我們執行這次傘降偵察任務前,就已經有地面力量在相應的地點藏好了食物、水和其他物資,當然我們自己也帶著水、食物、彈藥和電池一起跳下去,那些地面上的物資僅作為應急用。

  那天晚上,飛機在離目標地還有20多公里的地方,把我們從4000米的高空扔下去。

  當時我身上帶了很多東西,大部分是水,還有武器彈藥,這些加起來已經跟我的體重差不多了,光是背後的一頂降落傘就有27公斤。但是整體重量又不能超過150公斤,要不然跳傘時,降落傘打開後繩子就會斷了。

  我們靠著降落傘、指北針、GPS,按照預定的路線,飄到20多公里外的一片沙漠上。

  那次跳傘大家落得四面八方的,不是因為跳傘技術不行,而是受到地磁的干擾。沙子是有磁性的,導致那天GPS指著一個方向,羅盤指著另外一個方向,所以只能全憑經驗,最遠的一個落到預定地點3公里外,我落到1公里外。

  那裡是在戰區,落地之後,我就戴上夜視儀,周圍全是沙漠、深色的天空和淺色沙丘間的陰影,漆黑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出發前我帶了一個鐵鍬頭放在包里,落地後就刨了一個坑,把降落傘埋到裡面,再用GPS打好點。執行完任務回去要上交這個點,過一階段會有巡邏車隊路過這裡,找到這個點把降落傘挖走。

  

  判定方向後,打開槍的保險,小心翼翼地向集結地走,但很快就氣喘吁吁,渾身是汗,雖然是晚上,可還是非常熱。

  這時看到前面幾百米外的沙丘上有一個黑影,不確定是人還是枯樹,於是就蹲下來觀察,不敢出聲,用肉眼不可見的紅外雷射一直瞄著目標。如果是自己人,他的夜視儀能看到我用紅外線照他;如果是其他人或動物,幾分鐘之內一定會動,因為肉眼雖然看不到紅外雷射,但在某些時候視網膜卻微微感覺得到。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目標一動不動,應該不是人也不是動物,我就小心翼翼地繼續緩慢往前走,走到相對比較近的時候才看出是一棵枯樹。於是我就在這樹下又刨了一個坑,把鐵鍬頭埋到裡面,再打好一個點,所有的東西不要埋在同一個地方。

  沙漠的夜晚,月光下光滑的沙丘反光非常強烈,所以是有陰影的,夜視儀在數百米的遠距離上只能看清陰影之外的東西,陰影之內的看不見,唯一可嘗試的遠距離觀測陰影內有無隱藏物的辦法,是用大功率紅外雷射照射陰影內部(單兵紅外燈的聚光距離太短),如陰影內有物體就可能產生與沙丘光滑表面不同的反射。所以在夜間行進的時候,要儘量讓眼前的陰影少,發亮的沙丘多(利用日月行進,如前面寫到2009年考GCP時需要計算月升月落,這些都是特種戰術的基本常識)。

  除非他是一個不懂軍事或戰術的人,否則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只要有人就一定會藏在陰影里,而2014年的時候熱融合夜視儀(一種集紅外、微光和熱成像為一體的單兵夜視儀)在法軍中還沒有被普遍裝備。

  再往前走,發現前方似乎有人影晃動,不確定是不是人,還是蹲下,槍口的雷射對著,過了一會兒,又動了,肯定是人。

  到底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呢?這個時候看一下衣服底下的GPS,因為GPS夜間是會發光的,確定前方就是我們集結的定位點,有可能是先到達那裡的隊友。

  但還是不能完全確認對方就是自己人,這時就嘗試用電台去呼叫,不用說話,就按對講機,按我們內部的默契,有規律地按動對講機發射按鈕。

  我們用的是數字電台,不是調頻電台,如果是調頻電台,當你調到一個頻段的時候,所有調到這個頻段的電台都能聽到你,但數字電台是所有參與行動的電台跳動的節奏和點,都是在出發前用一個電子鑰匙插到電台里,彼此的電台只會接收曾經插過同一把鑰匙的電台信息。

  所以這個鑰匙是極度保密的,如果有人把這個鑰匙弄丟了,要上軍事法庭,還要坐三年牢,整個法軍從此以後也不再用這個頻段,影響範圍非常之大。

  而每次行動每個隊的編碼和調頻也都不一樣,比如A小隊用的是A鑰匙,B小隊用的是B鑰匙,這時即使調頻都在一個頻段上,相互之間也是聽不到對話的。

  如果對方同樣有規律地按動對講機發射按鈕,就可以確認對方是自己人了。

  這時再打開頭頂上肉眼不可見的紅外燈,對方也打開他的紅外燈。我們使用的不是普通的紅外燈,而是帶有一定閃爍頻率的紅外燈,如果彼此的頻閃不一致,那對方一定是有問題的。

  打開紅外燈的主要目的是讓對方別亂開槍,雖然通過電台溝通上了,但電台是不定位的,只知道彼此的大概距離,不知道彼此在哪個方向,所以當我走過來時,對方不知道走過來的是不是自己人,紅外燈可以幫助我們彼此確認。另外也確保這時一旦出現意外情況,我們不會向腦袋上有紅外燈的人打槍。

  有的人就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就是突然發生戰鬥,他忘記了打開紅外燈,結果被自己的戰鬥機炸死,或者被自己的隊友開槍打死。

  會合地點在無數沙丘中幾棵零星的樹下。它們不是很高,面積也不大,有枝沒葉全是刺。指揮官也許認為這樣做,傘降不會在沙子上留下腳印,樹蔭下也不會留下影子,避免我們的行軍路線被敵人發現,否則他們可以根據我們的腳印,推算出我們有多少人、背了多少東西等等。

  日間溫度有43℃,地表溫度最高時超過70℃,那次行動我們在這種環境下趴了五天五夜。

  我們找到三兩棵三五米高、幾乎枯萎的樹,但有差不多六七平方米的樹蔭,這樣會稍微有點兒陰影。我們躲在樹蔭里,要不然真的會被烤死。太熱了!

  我們帶有大量的偵察設備,衛星天線、照相機、計算機、電池等等,所有在五天內從這裡經過的東西,只要是被發現的,全部要記錄下來,作為此區域的無人機及其他偵察方式的信息補充和確認。

  我們有十幾個人,大部分人在觀察時都是在太陽下曝曬的。沙漠是平的,一望無際,所以不能移動,而且觀察哨位的位置是固定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同樣一個地方,你可以往左移2厘米,往右移2厘米,但是不能移20米。

  沙子表面的溫度能把雞蛋燙熟了,我們只能趴在那上面。所以對水和食物的需求量很大,但是我們攜帶的水和食物,不足以讓我們在那麼高的溫度下在沙漠裡生存五天五夜,因為每天每個人至少要喝5升水,才能讓身體裡的血液正常循環。

  所以上級就在夜間派小飛機空投。

  小飛機快飛到時,關掉發動機,從高處飄下來,這時它基本上沒有聲音。等到離地面400米左右時,扔下來一個降落傘。等降落傘飄遠了,再開啟發動機飛回基地。

  我們這樣做是為了生存,不讓自己的體液過分流失,而當地的那些生物,它們的想法也和我們一樣。

  白天的時候,能看到螞蟻、昆蟲還有一些蜘蛛。我們有的時候趴著,有的時候躺著,趴著的是正在工作拍照的,躺著的是正在休息的,而螞蟻就會從我們身上爬來爬去,就像我們的汽車爬山坡一樣。

  它們不會咬我們,但如果碰到它們,或者「啪」地打一下它們時,就有可能會被反咬幾下,甚至還有一些會鑽到你的衣服里。另外,它們會在我們流汗有鹽粒的時候找過來,但如果你不去打它,它就把你身上的鹽粒給搬走,而不會去咬你。

  所以說順應了自然之後,我們才能和這些生物為伍,而這些生物也不會去騷擾我們的工作。

  有一種螞蟻很奇怪,是銀色的,就像一滴水銀在沙子上滾動,它們非常聰明,因為那種銀色可以反射太陽光。這種螞蟻咬人非常痛,樹下面有很多這種螞蟻的巢穴。

  沙漠很荒蕪,對於沙漠上的生物來說,食物很稀少。如果把吃剩的罐頭盒放在身邊,就會招來很多螞蟻,然後就會被咬得很痛。如果想避開螞蟻,就要跑到太陽下面,如果想躲在樹蔭里,就要與這些螞蟻為伍。打死一隻野豬容易,但是每天讓一個特種兵打死兩萬隻螞蟻,肯定是辦不到的。

  那五天五夜,白天的時候,我們除了工作什麼都不干,並且儘量不吃東西,只喝水。

  喝水的時候,水具不要對嘴,更不要添加粉末飲料在裡面,小心高溫下的細菌繁殖和變質。沙漠裡很熱,礦泉水也很熱,所以要學會給水降溫,稍微灑一點兒水在襪子上再把它套在礦泉水瓶上,迎著風放一會兒,水分蒸發了,再喝就不那麼燙了。

  在沙漠裡的動物由於缺水不能隨便亂吃,它們的血液裡面有很多毒素。

  到了晚上,螞蟻不太活躍的時候,我們才開始吃東西,到一邊去吃。晚上沒有太陽了,就可以離開樹了,到哪兒去都行。吃飯剩下的東西,都要放到塑膠袋裡封起來,再把它放進背包里,包括礦泉水瓶。如果埋在地下,早晚會被發現,人家就知道這裡埋伏過我們的人。

  白天我們是不動的,到了夜間才能排泄,還得彎著腰,走出去二三百米,刨一個深坑。

  我們在那裡待了五天五夜,消耗了大量物品,但是現場一點兒垃圾都沒留下,要想不被發現,就一定要融入那個環境。這樣做不但是保證自己的安全,還要保證下一批執行任務的隊友的安全。

  想想看,如果把這些垃圾挖個坑埋起來,能挖多深?一陣巨大的沙塵暴過去之後,就全部暴露出來了。這些垃圾被吹散之後,它的散布面積可達到幾平方公里。也就是說,只要在幾平方公里內有一輛摩托車從那裡經過,就知道這個地方曾經有法國兵待過,因為那些垃圾全都是法國的軍用口糧。

  那麼下一批戰友再來這個地方,或者再到其他類似的地方執行任務時,迎接他們的可能就會是一個埋伏圈、一場伏擊。

  這五天五夜,沒有爆炸,沒有槍戰,沒有驚險刺激,看起來平淡到無聊,但是卻特別難熬,就像一根弦,一直繃著,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

  可以說這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五天五夜,我想我之所以能熬過來,都得歸因於之前所接受過的那些訓練。它們教會我大自然的法則,讓我可以在最極端最嚴酷的環境下生存,此後回頭再眺望撒哈拉金色的沙漠,我不會心有餘悸,不會憎恨它,而是依然覺得它很美。

  我們永遠對抗不了大自然,但如果我們摸清了自然的規律,找到那個空隙,在那個空隙里發揮你各方面的能力,就會生存得很好。

  我們的老祖宗從猿人時代就一直在延續著這種技能。

  特種兵不是用來衝鋒陷陣作戰的,我們的任務主要是偵察,但這個任務範圍也是非常寬泛的,可以由偵察轉成作戰,也可以由作戰轉成偵察,有時候作戰本身就是一種偵察。

  我們日常不需要站崗哨,也不開著裝甲車去巡邏。我們一旦出動就是隱秘的行動,經常一出去就是一個直升機梯隊,前面一輛武裝直升機,後面一輛武裝直升機,中間三架運兵直升機,每架直升機上都有機載武器。

  有一次抓毒販,前面已經把人抓走了,我在後面都沒看清人在哪裡。第一架武裝直升機距離目標幾百米時,朝那輛車前的地面上啪啪啪打一排機炮,警告它停下來,同時第二架武裝直升機就在高處懸停警戒。

  那些人很老實,人一下車就跪在地上,兩手抱頭,都知道你是什麼程序。你一做動作,人家就知道是該起立、轉身、把衣服撩起來,還是把帽子、頭巾給摘下來。

  不管是老百姓還是要抓捕的目標,對這個套路全都清楚。

  在馬里吃得也好,住得也好,還比較有自由度。

  快要離開馬里的時候,心裡知道這輩子都可能沒有機會再來了,於是就特別珍惜在馬里的每一秒,體驗了好多東西,收穫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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