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駐紮中非

2024-09-26 06:28:27 作者: 朱洪海

  2012年1月,我去了中非,那段時間也是中非比較寧靜的時期。

  軍營很小,就駐紮在中非的首都機場,裡面有不到300人的駐軍,部隊是混編的,和吉布地的第五聯隊一樣,也是一個小的聯合作戰單位,各個軍兵種都有。

  最高指揮官是一名團級軍官,也是整個中非基地的總指揮。我們GCP去了10個人,里約和我一起去了,這時海盜隊長已經調走了,帶隊的是新隊長「菸斗」。他喜歡抽菸斗,生活有品位但工作中是個守舊派。

  

  在中非,我們前後駐紮了四個月。軍營外圍還駐紮著幾十人的非洲聯合軍隊,跟我們一牆之隔。他們每天唱歌、聊天我們都能聽到,但是彼此從來不打交道。

  中非是個內陸國家,從外界到達這個國家最快速、最便捷、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坐飛機,因為沒有什麼鐵路和高速公路,所以駐守機場是我們的任務之一,再就是了解機場周邊的情況,把看到的、聽到的信息都記錄下來,每天匯總報告上去。

  在非洲的一些國家,首都就幾乎代表了整個國家。

  和中非比鄰的是剛果,20世紀70年代的時候薩伊發生動盪,幾千名法國僑民被困,第二外籍傘兵團奉命出擊把全部僑民都撤了出來,行動時陣亡了一名通信兵,他的照片就掛在樓道里,我看過。後來法國還為此拍了一部電影《黑豹敢死隊》。

  法軍從薩伊撤出後,就駐紮在中非,而且以GCP為主,配屬裝甲兵、工兵等軍兵種,中非的政府軍就是由他們培訓的。

  這次在中非,我們GCP的一個摩爾多瓦人留給我的印象很深,他比我晚一年多進GCP,長相很像亞洲人,黑眼睛黑頭髮,膚色也很亮,身高跟我差不多,長得很帥,我們倆住一個屋,都是通信兵。他考試的時候是我監考的,可是等他考進來後,沒多久就變成他教我東西了。

  還有小法國——當初跟我一起考上GCP的六個人之一,因為在船上把手指弄傷了沒能通過空降兵學校的爬繩考試,後來他跟摩爾多瓦人一起又考進來了,這次也來了中非。

  但是執行完中非任務回到科西嘉後,他不知為什麼就離開了部隊。

  神奇的是兩三年後,他卻出現在了法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傘兵團,這支部隊是法國最有名的特種部隊。他是法國人,可以在外籍軍團服役,也可以去法國正規軍服役。

  後來他又考進海軍陸戰隊第一傘兵團的特種部隊,也是高空偵察和特種戰小隊,但他們是法軍的一線特種部隊,比我們GCP還要高一個級別。我在空降兵學校學習的時候,有好多同學就是這支特種部隊的。

  外籍軍團也有逃兵,我就認識一個,跑了一段時間後,因為無所事事,也沒錢花,又回部隊來了,關了一個月的禁閉,放出來以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畢竟他是接受過培訓的,比新兵強,從管理成本上來說是划算的,這就是西方軍隊的特點和複雜之處。

  在中非,我們GCP的任務很特殊,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開著軍車出去巡邏,注意街區、集會上的人群變化。

  我們有時穿著便裝,到各個酒吧、各個餐館去吃飯,這就是我們的工作。而且我們的花銷還給報銷,有固定的報銷標準,即使不吃東西,這個補助還是會每天發到我們手裡。

  這樣做的意義在於,假設我們在一個餐館吃飯時,發現有一道菜沒有了,就知道是牛肉緊張了。或者想吃一種蔬菜,結果連續點了一個星期都沒有,就知道飯館的蔬菜供貨源有問題了,飯館裡的民生能真實和迅速地反映出很多當地的社會和經濟情況。

  還有人每天去乘坐飛機,通過這個辦法來了解當地的航空安全。開車巡邏的人,中間停車休息的時候,就跟當地人聊天,有問題的話就回來寫報告,GCP在中非的工作就是這樣的。

  去餐館吃飯基本上都是吃西餐,不貴。也去中餐館,中餐館在首都最大的環島旁邊,那座環島就像一個廢棄工廠里長滿草的圓形花園,那裡的道路每開出幾米輪胎就要蹦一下,在國內農村的小村莊都見不到那樣的路,聽說這條路是當年為閱兵建的,本來非常寬大漂亮,但後來隨著國家經濟的衰退而導致年久失修。

  去這些地方的目的,就是要了解所有通往機場的道路是否一直通暢,因為除了法國駐軍以外,還有很多法國的僑民、企業或使館等工作人員分散在當地各處,萬一發生變故,上級便會將GCP每天反覆更新、能夠最快最直接到達機場的路線通報給所有人。

  在中非我們沒有跳傘,只有射擊訓練。也去過下鄉搞慰問,兩三個人開一輛車就去了。

  中非的鄉下其實很安全,有穿著稻草裙的土著,有矮人族,有的地方幾乎不了解外面的世界,靠著原始森林中的野生動物、魚類、水果和簡單的農作物種植,過著自己的小日子,這裡沒有戰爭也聽不到槍聲。

  中非的生態非常好,有很多野生動物,所以盜獵情況很嚴重。有幾個從GCP退伍的老兵,就在中非創辦了一個最大的反盜獵組織,專門搞反盜獵。

  當年第一次去吉布地的時候,心情特別激動,去新喀里多尼亞也挺興奮,這次心情就很平和,中非使我變成熟了起來。

  這次也是我出任務過得最舒服的一次,沒有高強度的訓練,條件雖然很艱苦,但沒有像後來去馬里那麼艱苦,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不是去打打殺殺。我覺得這才是一個特殊單位應該做的事,不應該只是穿著防彈背心、戴著頭盔、拿著槍在大街上巡邏。

  到中非大約兩個月的時候,趕上剛果金(剛果民主共和國)選舉。那天我和一個TO(作戰技術辦公室)的上士正在法國大使館對面酒店的游泳池裡游泳,突然命令下來了,立刻返回營區集合出發,坐飛機去加彭集結。因為法軍中、西非的特種作戰指揮部在加彭,而且加彭比鄰剛果布(剛果共和國),一旦剛果金髮生動盪,我們就要承擔撤僑的任務,把法國僑民運向河對岸的剛果布(兩國只間隔一條約三千米寬的剛果河)。

  到達加彭後,我們住在加彭首都的6BAMa(法軍第六海軍陸戰營,2015年成為法軍中部非洲聯合作戰中心),一個風景比較漂亮的沿海軍營,離市中心不遠。

  我們就在加彭待命和訓練,這裡不像之前去過的非洲其他國家那樣,到處都是黃沙,這裡放眼看到的土地,滿滿的全是綠色。

  加彭是一個沿海國家,有石油和木材、橡膠、各種礦產,還有野生動物,很富有。加彭的整個社會體系都有著濃郁的法國色彩,加彭的官方語言是法語,路上交通警察穿戴的制服都跟法國警察制服一樣,自動取款機、計程車、酒吧都有,人們的著裝也都很時尚,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會讓你感覺就像到了小巴黎。

  如果從剛果撤僑,主要途徑還是要通過剛果河。我們就預備了很多舟艇,一旦需要撤僑,一部分人全副武裝乘坐船隻,往返於兩個剛果間的岸邊進行僑民接送;另一部分人通過跳傘或者水路滲透到對面,引領和保護有被阻攔風險的僑民撤到岸邊;還有一部分人,要乘直升機到對面城市中搜索失散和被困者。

  在加彭的訓練,主要是和撤僑有關的跳傘技術、直升機繩索技術、電報、直升機突擊和解救人質。在加彭跳傘特別痛快,坐著直升機超低空飛行時,眼下大草原一望無際,成群的動物在奔跑,那種景致特別漂亮。

  在加彭待了差不多一個月。

  後期情況緩和,我們返回中非,不久駐紮任務結束,我們回到了法國科西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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