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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GCP,傘兵中的老A 第一節 我是第一個

2024-09-26 06:27:58 作者: 朱洪海

  通常情況下,不論有多少考生,GCP考試每次會選兩個人,儘管他們只需要一個人。

  如果只選一棵獨苗的話,一旦在培訓中受傷或者培訓結果不理想,這棵獨苗就會出局。為防止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情況下都會選兩個人。但這兩個人在後來的訓練過程中還是存在被淘汰的風險,除非這兩個人都發揮得很好。

  選好這兩個人以後,還要給他們安排很長時間的各項培訓。

  有的人在第二外籍傘兵團時很優秀,但當他和法軍其他部隊一起訓練時,可能就表現得很一般,對有些人來說這不是成績的問題,而是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的問題。

  在GCP,經常需要跟不認識的其他部隊官兵配合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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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默默無聞不太愛說話的人,性格稍微內斂一些的,他們的學習成績和訓練成績通常都會比那些性格開朗的人好,因為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衣食住行和工作、訓練上,在其他方面不去浪費精力。但是在後來的工作中,這種不大說話的性格在人際關係方面往往就是弱點,這樣的人更適合做士兵,並不適合做領導。

  性格開朗的人可能在基礎階段時成績弱一點兒,但是他的思維比較活躍,他知道自己跑步不快,就會思考在其他方面進行彌補。這種人不管到哪個位置,人際關係都非常好,所以他的資源就會非常多,因此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會很靈活,這種人適合做領導。

  GCP選拔的時候,會有意識地在這兩種人裡面選最優秀的。把這些人派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跟那些留著長頭髮、穿著花褲衩的其他特殊單位的士兵相互配合,長期工作幾個月甚至一年後,這時有一些原本比較沉默的人,就會跟別人打成一片,性格也變得開朗了,這種人適應能力非常強。

  所以法軍的管理更像是企業管理,並不僅僅依靠成績來評定一個士兵是否優秀,GCP里有很多東西是在書本上根本看不到的,它更強調一個人的綜合能力。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只需要一個人,但每次至少會選出兩個人送出去接受培訓。

  我們那次參加考試的是十二個人,最後史無前例地選上了六個,據說是選拔史上最多的一次。

  六個人裡面有一個是我的排長,他以前是法軍最精銳的1RPIMa(第一海軍陸戰空降團)的,這支部隊直屬國防部特種作戰司令部,是一線特種部隊,比GCP的等級還要高。

  我的排長原來在那裡當兵並轉為士官,由於立下很多戰功被提干,進入軍校深造,畢業後主動要求來了外籍軍團。因為在外籍軍團當軍官,是仕途上的一個加分項,所以有很多法國軍、政階層的子弟,軍校畢業後都會主動要求來外籍軍團。

  而我的排長資歷非常好,才有機會來到外籍軍團。但他到外籍軍團來,並不想僅僅在普通連隊當指揮官,而是想到特殊單位,所以他這次也參加了GCP考試,但他的考試是另外進行的,沒有和我們一起。

  另外四個人,有一個是我們一連四排的法國人,年齡很小,我叫他小法國;有一個叫里約,是巴西人,比我當兵的時間還短;還有兩個是二連的,一個羅馬尼亞人,一個是之前跟我對打過的葡萄牙人。

  我們六個人隨即被集體派到位于波城的跳傘俱樂部學高空跳傘,因為進空降兵學校學習時,學校要進行一次SOGH(SautOpérationnel à Grande Hauteur,高空軍事行動跳傘)考核,我們要為這次考核做準備。

  波城的航空史十分悠久,部分空中巴士的機型,也會在波城進行試飛。

  這時已是年底,冬天的波城天氣很不好,總是陰天下雨,不是每天都能跳傘。

  我們在波城總共跳了十多天。就在幾個月前放假時,我曾自費學過跳高空傘,而且就是在波城的這家跳傘俱樂部拿的A級證書,跟所有人都很熟且不需要教練跟著,因此一到這裡我就開跳,一天可以跳四五次,天氣對我的影響並不太大。

  可是里約不行,他從來沒跳過高空自由傘,要從零開始學,上一天的課只能跳一次,因此跳得少,儘管他在十天內先拿到A級證書,接著又和我一起拿到了B級證書,但畢竟還沒積累太多經驗,水平很勉強。

  我們都知道空降兵學校入學時的跳傘考核項目,所以我那幾十跳,每一次都在模擬考試的項目。

  比如第一跳考的是面對引擎出倉,我就只練面對引擎出艙,直到能非常標準地完成這個動作。

  第二跳考的是空翻,我就只練空翻。

  我在跳傘方面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所以我不敢玩任何花招,只是不停地跳出飛機、做動作、落地,跳出飛機、做動作、落地……直到形成肌肉記憶。

  在波城跳完傘,我們開車回到科西嘉的部隊。

  這期間領了一些SOGH培訓必需的裝備,飛行員靴、飛行員手套、飛行員夾克、飛行員的連體服、高空傘兵頭盔等。我還去GCP借了跳傘用的物資包等,這些都是和普通傘兵不一樣的。

  一個星期後,所有入選的六個人從科西嘉上船,去土倫軍事醫院進行體檢。

  船很大,有游泳池,我們都聚在酒吧里喝酒。酒吧里還有一夥法國球迷,剛從科西嘉看比賽回來。他們支持的球隊贏了,所以很興奮,在酒吧里又唱又跳還做遊戲。我們當中的小法國就和他們一起玩,結果不小心把手指折傷了,腫得很厲害。

  土倫軍事醫院是全法國最大的軍事醫院,這次檢查最為苛刻的就是對眼睛的檢查。

  因為從幾千米的夜空中跳出飛機後,需要很好的視力來分辨哪兒是降落傘,哪兒是星星,哪兒是人身上的燈,哪兒是飛機上的燈,哪兒是空降場的標記燈,哪兒是地面上無關緊要的光源。

  所以眼睛是絕對不允許出問題的,對眼睛的要求,堪比戰鬥機飛行員。

  對眼睛的測試用了很長時間,先是在一個完全無光的屋子裡,靜坐15分鐘,適應黑暗後,再坐到一台很大的機器前,把眼睛按順序靠在機器窗口上,從光線最暗的、幾乎不發光的圖像開始顯示,讓你說看到了什麼。你說看到一個T字,他接著問你T字的中軸是朝上還是朝下。

  在最暗的時候,基本沒有人能看清,接著會逐漸調亮,所以測試的時間很長。

  還有驗光、測試眼壓,甚至要測眼皮關閉的速度。

  醫生會對眼球的每一個細小角落進行檢查,血管、角膜,也包括色盲,因為跳傘的時候好多信號是以顏色來區分的。

  其他像骨骼檢查、肺部檢查等項目,醫生就是摸摸腰、摸摸膝蓋,都非常簡單,唯獨對眼睛的檢查超級仔細,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經歷這麼細緻的檢查。

  我們六個人全都通過了身體檢查,排長、里約、小法國和我四個人拿著檢查結果去空降兵學校報到。二連的羅馬尼亞人和葡萄牙人因為要跟連隊一起開赴阿富汗,所以回科西嘉部隊了,他們要等幾個月後從阿富汗回來,再來空降兵學校報到。

  我們四個人到學校後的第二天,考核開始了。項目有跳傘、30公里奔襲、游泳、600米障礙、引體向上、仰臥起坐、伏地挺身和抓繩上。

  結果考到抓繩上時,手指受傷的小法國因為握不住繩子,當場就被淘汰了。

  接著,同一個上午,排長也被淘汰了。

  考試本來非常簡單,伏地挺身做到30個就行,蹲下起50個,引體向上8個,這是國家級標準,屬於測試的基本水平,想做多也可以,但是不會給加分。

  和以往考試不同的是,所有的項目,除了引體向上,其他的項目都是要有節奏的,比如仰臥起坐,教官喊一的時候你要做一,他不喊二你就必須躺在地上,所有人要一起上一起下,等著教官給下口令。

  等教官喊二的時候,你哪怕慢了半秒,比別人晚了半拍,那也要被淘汰。

  我的排長就是在做仰臥起坐時被淘汰的。

  按照自己的節奏做仰臥起坐,我們這些人可以做很多個,但按照別人的節奏走,呼吸節奏就會被打亂。排長的力氣非常大,平時做仰臥起坐能做上百個。他很強壯,但不是很靈活,所以他的肌肉反應比較慢。

  他的體重有90公斤,我是70公斤多一點兒。我做仰臥起坐時,是他摁著我的腿,所以我做得很輕鬆。但是輪到我摁他的時候,他每做一個仰臥起坐,都幾乎快把我給撬起來了,我壓不穩他,就用膝蓋壓著他的腳背,甚至跪在上面,但還是壓不住他,因此他還需要花費一定的力氣去平衡自己的身體,所以他當時應該是很難受的。

  當他做到第46個時,我就意識到他肯定要跟不上節奏了,結果到了第49個和第50個,他還是比別人慢了半拍,儘管慢了不到一秒,還是當場被淘汰。

  這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排長,他對我很好,我很難過。因為是我協助他,所以他被淘汰和我是有關係的,直到現在我心裡都很內疚。

  但排長卻顯得無所謂,臨走時還跟我說,沒事,下次再考。

  後來他被部隊派往南美的法屬蓋亞那,他在那裡升了連長,兩年後又回到了第二外籍傘兵團。

  只剩下我和里約了,結果到了跳傘考核時,里約也因空中轉體角度問題被淘汰了。

  考試時,從空中的飛機里每跳出來一個考生,地面上就有一個考官用架在三腳架上可錄像的高倍望遠鏡盯著,任何失誤或不標準的動作都會被記錄下來。

  第一跳是最簡單的,3660米麵向引擎出艙、保持軸向10秒趴平、右轉體面對地面標記10秒趴平、左轉360度、右轉360度、趴平至1500米對地面標記開傘示意、1200米開傘、按空中交規入場、落入50×50米場地。

  第二跳就難了至少一倍,因為要做的動作更多。

  第三跳動作更多……

  越往後的動作難度越大,里約第四跳的時候為了完成動作,終於無法把控身體角度了。

  四個人,最後只剩下了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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