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一直沒機會跟排長握手
2024-09-26 06:27:18
作者: 朱洪海
科西嘉的土特產除了果醬還有香腸,那裡的香腸很特殊,是用野豬肉做的。因為科西嘉的自然生態環境非常好,經常有一些野豬出沒。
2007年,我們去了科西嘉南部的一個野外訓練中心,那是一座被遺棄的小村落,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在那裡我們要進行為期一周的封閉式訓練——城市作戰,每年都有很多士兵被送到這兒來訓練城市戰。
在那裡,我們被要求必須把每天的生活垃圾在固定的時間堆放在村落外很遠的一片指定草叢裡,還必須封存好。餅乾紙放到空塑料瓶中,罐頭盒壓癟,燃料塊等有毒物質垃圾必須剔除。
白天,我們進行各種攻堅戰鬥,把那座小村搶了下來。晚上,我們不能睡覺,因為被打走的對手方隨時還會回來。就這樣僵持了一個星期,我們被對手方包圍了,到了最後一晚,幾乎處於彈盡糧絕的狀態。
其實在頭三天裡,我們就非常飢餓。因為軍糧只能提供一部分的能量,能提供其他能量的食物,比如新鮮的蔬菜、水果、肉食都沒有,只吃軍糧導致我們非常疲乏,哪怕在晚上伏擊的時候也會睡著。
直到最後的戰役打響前的那個晚上,我一直在擔心第二天最後的戰役要怎麼打,我是不是會被餓死,是不是要自己舉起雙手,對敵方說:「你給我點兒吃的,我就投降。」
後來一個老士官突然在半夜,把躲在陰溝里的我和其他兩個士兵給叫醒了:「有東西吃了,你、你還有你,帶上刀子起來幹活!」
我一聽就特別興奮,但也非常納悶,到底吃什麼東西?
他帶我們一直走到一堆垃圾旁,從垃圾堆後面拖出一頭剛被打死的野豬。我才想起,這兒不就是第一天的時候,老士官讓我們把吃剩的食物、不喜歡吃的東西按時堆放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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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邊吃肉邊問老士官野豬哪來的,他說是用那堆垃圾換的。
餅乾紙裝到瓶子裡,是因為它們有食物的味道,如果非常分散堆放,風一吹就散開了,可是把十幾個人吃的食物垃圾都集中堆在一個地方,就會吸引來動物,尤其是野豬。
我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士官是別有用心的。當時還以為是出於衛生的考慮——當我們躲在陰溝里的時候,不至於和老鼠、蒼蠅一塊混日子。
我和其他人非常驚奇地問老士官,為什麼第一天不打死幾頭野豬?這樣也省得我們一直擔心會餓死。
老士官告訴我們,不是不想打,他時不時用熱成像儀在夜間觀察垃圾堆的動靜,但是頭幾天來的都不是公野豬。他說在他搞訓練的這片土地上,如果有人敢打母豬和小豬,他就會被當地人給槍決了。
然後他非常詼諧地跟我們說:「如果你們把母豬和小豬都給吃光了,那我下次再帶人來訓練要吃什麼?耗子嗎?」
2007年4月底,由於各方面成績比較出色,我在兵團的卡梅倫紀念日那天晉升為一等兵,當時我剛剛服役十個半月。
但晉升為一等兵後,並不能馬上就戴軍銜。因為,要完成從二等兵到一等兵的過渡,還有一個必須經歷的坎兒,那就是按照規矩,向所有老兵和直接長官進行自我介紹。
和所有的前輩們一樣,我的自我介紹是從一頂洗乾淨了的鋼盔和幾箱子啤酒開始的。
雖然法國的啤酒瓶子比較小,每瓶只有250毫升,但在每一個老兵的面前,都要恭敬地喝下一鋼盔的啤酒,在完成這個儀式後我直接就醉倒在了地上。
醒來後,聽一個搞衛生的新兵說,我們排廁所里的五個馬桶都被我給吐滿了。我在前面趴著吐,他在後面給我刷馬桶,上一個被我吐過的馬桶還沒來得及刷完,我又跑回廁所把頭伸進另一個馬桶里吐。
晉升為一等兵也就標誌著我是個老兵了,一下子感覺好多事情都變得格外愜意。那些老兵對我的稱呼也一下子由「嘿!吳!」「喂!你!」「哎!中國人!」變成了「嘿!你好啊!」
後來,連隊知道了我會畫畫,就讓我做設計,我們二排的標誌、樓前的裝飾、連長辦公室的地毯、張貼在全連樓道里的城市戰漫畫,包括連長、排長們升職調動前的紀念品,都是我設計的,有的可能到現在還在使用。
在外籍軍團,連長、排長的升職調動,正常情況下每兩年一次,也就是說連、排主官每兩年就會換一批人。我的老排長是個強壯但溫文爾雅的法國人。他幽默而且從不緊張,因此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貴族氣質,既和藹又威嚴。
我剛來第二外籍傘兵團報到的時候,要領很多傘兵的裝備,就跟在班長後面到處領東西,半路上遇見了我們的排長。
班長向他敬禮,並客氣地握了手,告訴排長說:「這就是我們的新兵,一共領回來了12個,這是位中國人。」
排長微笑著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胸口上的姓名條,便對我說:「嘿,吳!」
我當時像班長一樣對排長敬了個禮,然後就伸過手去跟他握手。
這時,班長突然在旁邊吼了一聲:「見鬼,吳!」
我當時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班長,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
排長在旁邊哈哈大笑著,並沒有向我伸出手來。
於是我就縮回了手,尷尬地立正站在中間,不解地來回望著他們兩人。
班長看到我一臉發蒙的樣子,便忍不住笑著朝我再次大聲叫道:「見鬼!吳,你傻嗎?你想跟軍官握手?」
我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天哪,對呀!我是個新兵,以我的軍銜根本沒資格跟上級握手!」
我剛想跟排長說對不起,排長就一邊指著我的班長,一邊笑著對我說:「你要趕緊成為下士。吳,這樣我們才能每天握手,和你的班長一樣。」
後來,排長調走了,就在我成為一等兵之後不久。那時我離成為下士還有一段路,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跟排長握手。
老排長走後,來了一位新排長。新排長沒有老排長那種紳士范兒,更像基層提乾的實力派。由於他耳朵頂上有點兒尖,後來膽大的老兵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阿凡達。
阿凡達排長入職後,拿中國的老話形容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那個體能訓練搞得許多老兵都受不了,一個勁地唉聲嘆氣發牢騷。但每次跑步他都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軍事訓練的時候也是一樣,一身泥一身汗,別人動著的時候他動著,別人休息的時候他還在不停地指揮著、研究著。
我對阿凡達排長印象最深的,是2007年年底在凱呂訓練和演習時的一個場面。
凱呂是法國南部的一個小地方,在蒙托邦區,靠近土魯斯。那個地方的濕度很大,植被茂密,氣溫偏低。
那裡有一個非常古老的軍事基地,據說在1884年就有了。因為環境適宜,並且當地人口也不多,於是大片土地就被軍方用來搞輕步兵、空降兵和特種兵的訓練。
去凱呂訓練,一是為了迎接每年一度的法軍建制連戰鬥等級考評,二是為2008年年初開赴吉布地共和國做準備。
那段時間,阿凡達排長每天早上都帶著我們跑步。天氣很冷,路邊的青草都被冰霜染成了白色,跑步要戴著抓絨帽和手套,時不時會遇到綠野中那仙境般薄薄的一層地表霧氣,人跑進去就像闖入了被雲霧覆蓋的仙蹤小徑。
有一次跑步,他在最後衝刺時命令我們解散,各跑各的,但每個人都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終點。
我們幾個跑得快的把他遠遠地撇在了身後,等我們到達終點時,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望著還在遠處跑著的他,紛紛調侃道:「排長不行了,沒想到阿凡達也有疲勞的時候。」
排長那天的確是狀態不佳,因為等他跑到終點的時候,我們看到他的鼻子正一滴一滴地流著血,他那被汗水濕透的衛衣上、長滿金色汗毛的大腿上也全是血滴,連他背後的路面,每隔一段距離都能找到一滴血。
從那起,我就打心底里服了這位拼命的排長。
在凱呂的訓練以戰鬥科目為主,我們平時就住在偌大的軍事基地里。軍事基地大到去哪裡都要開車,從一個自動步槍靶場轉場到另一個打火箭筒的靶場,要開車馳騁十多分鐘,整個軍事基地內遍布縱橫交錯的內部公路。
我們住在一條公路的邊上,很像偏遠地區的一所路邊簡易驛站,只有四壁和房頂。
我用FAMAS步槍打出的最好成績,就是在凱呂訓練時取得的。當時是跟一個德國籍愛吹毛求疵的下士比賽,他說:「吳,跟我比一把自動步槍……」
那個德國下士個子不高,人非常好,而且非常聰明,但就是有點兒吹毛求疵……
我學狙擊槍的時候,他是我們集訓隊的通信兵,而且他既有肩膀上的通信兵標誌,也有胸口上的狙擊手徽章,這在軍團里是非常少見的,很少會有搞通信的玩得好狙擊步槍,也很少會有狙擊手能玩明白天線和代碼。
所以他只要一有機會打槍,不管是短槍還是長槍,就會時不時地在我們面前露幾手,給我們做一下動作示範。不過他這樣做就搞得好像他是我們的狙擊教官一樣,所以學員們表面上很折服,心裡卻對他不太喜歡。
那天,他一個人無聊地坐在電台旁邊,看我的FRF2(狙擊步槍)槍槍上靶,便跟我約戰FAMAS步槍。估計他也是手癢了,或者是覺得我雖然狙擊槍打得好,步槍不一定打得好。
「吳,跟我比一把自動步槍!」
「是!下士!」
「那個誰,把你的FAMAS拿過來,還有你的,對!你的槍拿過來給吳。」
一旁的排長和上士副排長聽到我們要比試,不但沒有責怪我倆不遵守靶場紀律,反而起鬨說:「誰輸了誰晚上請喝酒嘛!」
「我們沒有酒,中尉!德國人打仗的時候不喝酒。」
「是啊,是啊,是啊……我知道德國人打仗的時候可沒少喝法國人的酒,壞蛋!」
「那就咖啡,每天早上把熱咖啡端到中尉和我的房間裡,哈哈哈!」
「好主意,上士,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也會和德國人一樣,早上起來發現自己凍死在去偷伏特加的路上。」
「哦哦哦,中尉!」
「見鬼,對不起!哈哈哈,我說多了,下士,你們趕緊開始。」
他們調侃的時候,我趴在旁邊一直在弄那支借來的FAMAS,根本沒工夫插話。不過我覺得這種調侃就像我和下士間的小比武一樣,在枯燥的訓練場上偶爾活躍一下氣氛,也是蠻好玩的。
至於輸了還是贏了我也不在乎。
結果我贏了。FAMAS臥姿加腳架,5個300米的12秒隱顯鋼靶,5發5中。
德國下士擊倒了兩個。
我們趴在地上射擊的時候,身後的排長和副排長又在那裡調侃:
「加油下士!往左偏一點點就會打中靶子。」
「擊中!」
「打哪裡去了?上士你看到了嗎?」
「見鬼!這回偏左了,就差一點兒!」
「Yes!擊中!」
「吳,下面該輪到你了!」
「他媽的!擊中!」
「漂亮!哈哈哈,下士有壓力了。」
「哇哦!」
「哇哦哦,見鬼的中國人!」
「好吧,下士準備咖啡吧,明天早上。」
其實,說實在話可能是下士的FAMAS不行,因為外籍軍團的日常射擊訓練太多,槍枝的狀態都不一樣,有些稍微新一點兒的槍的確會在精度上好一些。
所以在開始比賽前,我提出了大家都卸下光學瞄鏡,僅使用準星照門進行射擊的要求,這樣至少可以減少一道影響精度的因素,畢竟槍和瞄鏡都不是我們自己的。
射擊時,我用上了當偵察兵時的方法,特別有效——用記號筆將準星和照門塗黑,以防磨舊的機械瞄具反光而造成瞄準誤差。還有,因為風是從我左邊臉上吹過來的,所以我槍槍瞄的都是靶子左邊,下士有可能忽略了最後這一點。
輸贏無所謂,不過這次的射擊,卻創造了我這輩子自動步槍打靶的最好成績。
傍晚,我們回到路邊驛站,剛一進集體宿舍,德國下士就跟進來了,對幾個正準備擦槍的二等兵吆喝了一聲:「你們每天早上都給吳燒一杯咖啡!明白嗎?」
「是!下士!」
「很好!」
他說完便走了。
那幾個二等兵里有一個瘦瘦的比利時籍法國人,叫杜布瓦,翻譯成中文就是「林子」。還有一個矮胖但強壯的波蘭人叫「Curron」,我是按照「孤鴻」這個詞的漢語發音來記他名字的。
這兩個二等兵都和我關係比較好,林子就是那個我趴在馬桶上吐、他在我屁股後面幫我打掃廁所的新兵,年齡小,大概十七八歲,長得偏瘦,溫文爾雅,但爆發起來卻有著驚人的體力和意志力。孤鴻20歲出頭,有些矮胖,圓圓的臉,看起來像個娃娃,不過他的性子卻和那張臉相反,小宇宙隨時都處於爆發的狀態。所以,儘管孤鴻是全排服役時間最短的新兵之一,卻因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性子和皮實的身體,被大家看好。
有一次演習,我是狙擊手,那位神槍手德國下士是通信兵,林子和孤鴻作為搭檔,我們一起被分配到排長的裝甲車裡,組成了排指揮部。
駕駛員是一位墨西哥籍的醫療兵下士,叫埃爾南德斯,車長兼機槍手是智利籍的中士,叫馬丁內斯,他同時還是個醫療兵。
排長一會兒把上半身伸出裝甲車用電台指揮,一會兒縮回凍僵的身子看地圖,一會兒再伸出頭去叫:「停停停!馬丁內斯,注意前方的高地!」一會兒又縮回頭來對電台喊著:「坐標31T,4028XX—4898XX……完畢!」
德國下士愛抽菸,也愛著急。忙碌的排長總是問他好多通信上的問題:「為什麼沒信號啦?」「是不是沒電池啦?」「你再用DDI(通信初始數據分配器)給我重啟一遍。」他被問多了就著急,一著急就抽菸。
但是裝甲車裡是不允許抽菸的,因為裝甲車內部是密閉的而且有很多彈藥,所以每次車一停,一有機會,他就打開車門到外面去抽兩口。
排長無所謂,他伸出裝甲車的上半身早被寒風吹得凍僵了,所以感覺不到冷。可對我和林子、孤鴻三人來說,德國下士一會兒開一次門,簡直就是一種虐待。裝甲車本來就是個冰涼的鐵盒子,大冷天的幾個人好不容易把裡面的空氣給暖得沒那麼冷了,他就打開門下去抽口煙,而且為了防止裝甲車突然前進把他丟下,還嚴禁把門關上。
孤鴻給氣得,眼看著小宇宙就要爆發了。
林子也看明白了孤鴻的那張臉,便伸手在自己的背囊深處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根臘腸,仔細地用刀子切成片,一邊分給孤鴻和我,一邊安慰著說:「好了孤鴻,我們不給下士腸子吃,讓他去抽菸吧!」
孤鴻嚼著腸子,繃著那張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凍得鐵青的臉,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我要把這傢伙的下巴打掉!」
林子聽了便一個勁地看我,因為以孤鴻的性格完全做得出來。
我覺得新兵當著排長的面打老兵不太合適,便咽下嘴裡的腸子,跟林子說:「借你臘腸用一下。」
說完我一把拿過林子手裡的臘腸,把它吊在靠近裝甲車門的中央上方,一個用來固定AT4(反坦克火箭筒)的鐵卡上。
林子和孤鴻兩人正不解地看著我,這時半個身子在車外已經凍成冰棍、對車內情況毫無察覺的排長大吼一聲:「出發!我們去前面收拾敵人!」
裝甲車外的德國下士聽到命令後果斷地扔掉菸頭,「嗖」地一下鑽回車裡。結果,他頭頂上的鋼盔和那僵硬的臘腸碰撞出了「咚」的一聲。
裝甲車啟動後,便開足馬力在坑坑窪窪的泥濘中加速前進,害得一時關不死沉重車門的下士,任由頭頂來回搖擺的臘腸「咚咚」地敲了半天腦袋。
孤鴻笑了,用孩子般愉快的臉蛋看著我,我朝他擠了下眼。
德國下士千辛萬苦地關上車門後,抬頭看了一眼便惱羞成怒地一把扯掉臘腸,朝我們大吼。
裝甲車內部的噪聲實在太大,下士喊的什麼我們都沒聽見。
凱呂的訓練結束了,終於可以離開這片冰冷潮濕的基地,回到那座四季如春的寶島。
當長龍般的車隊快要到達馬賽港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海風的溫暖。一進港、一下車,便聞到了地中海的氣味。傍晚時人和車都登艙了,一夜渡輪,無數戰友在船上的酒吧里泡到爛醉。
第二天到了科西嘉,瀟瀟白雲不掩烈日,天空像海水一樣藍,再遠看巴斯蒂亞港周圍的群山,是永遠的綠樹蔥蔥。
從巴斯蒂亞下船後,跑上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我們便回到了駐地。
所有人都忙著將武器入庫、交還器材、保養車輛。一直忙到將近傍晚,才三三兩兩地結隊去營區超市買食品和飲料。
在超市提著滿籃子的牛奶、果汁和韓國方便麵付款時,見到一個佩戴綠色肩巾的二等兵從電動門外奔跑著倉皇而入,進來後上氣不接下氣地向所有排隊的人一個立正加一個軍禮。這個人就是達拉斯,他是我們排兵齡最短的新兵之一。
達拉斯和同為新兵的孤鴻正相反,無論性格上、體能上,還是工作上,他都像一個巨嬰。
一次集體晨跑後,我做完伸展、洗完澡,拿著三明治坐在臥室窗前正在啃,猛然看到幾乎快累死的達拉斯剛剛跑回來,他比倒數第二的人都慢了將近30分鐘。我們總共才跑了不到一小時。
我問同屋那個正準備啃麵包的新兵:「既然他一直都是最後,他怎麼來當傘兵的?」
「也許是他想來?不知道。」
「即使是他自願的,也不應該會得到批准啊,他的成績記錄在那裡放著。」
「很奇怪不是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這裡遭罪,可能那些長官就是想讓他來這裡遭罪?」
「你要是達拉斯會願意來當傘兵嗎?」
「我要是他,連兵都不當。」
「是啊,身體不好幹嗎要當兵呢?在家裡老老實實地畫畫或者做個會計師什麼的也一樣。」
「我要是他的話就去放羊。」
「放羊?」
「羊可以吃,羊奶可以做奶酪,羊毛可以織毛衣,羊皮可以換紅酒,還不用管它們每天吃什麼,反正只要地球還在它們就能吃得很飽。」
「哦!」
我想像不出一個不適合當兵的人,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嚴苛的戰鬥部隊的。這個答案,也許只有那個不適合當兵的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