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2024-09-26 06:13:39 作者: 魯迅

  諸位同志們,我們現在是站在相續而出的厚厚的有產階級雜誌的前面了,而同志瓦浪斯基的行動,卻正是創造了他們的出現的可能。這兩三年來,如果施行了黨的真實的政策,作家「同路人」就不會走到有產階級雜誌那邊去了罷,而他們的出現,不過作用於作家的政治底分化,至於真的同路人,就剩在我們這邊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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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克波夫斯基(G. Iakubovsky)

  諸位同志,文藝的問題,現出竟至於這樣地帶著現實味,提了出來,這大概是大眾的異常的文化底成長的結果。必須決定底地這樣說——煽動,現在是不流行了。只要是和讀者有關係的人,和勞動階級的讀者有關係的人,誰都知道。在全俄職業同盟中央委員會裡,就有著明白勞動階級的讀者要求著藝術底的文學的材料。例如,在「同路人」之中,伊凡諾夫是有人讀的,「鍛冶廠」的作家們是有人讀的,然而煽動文學卻不流行;煽動文學現在是正演著當結婚式之際,連發著「航海術語,」卻在主人這面,惹起了反感的General的把戲的——請您給我們「切實的!」現代的讀者,是正在要求著一點「切實」的東西的。倘若對於這讀者,給以未來派所創造的煽動文學,怕便要痙攣底地退縮的罷。和這相連帶,就起了「同路人」的問題。我們,「鍛冶廠的人們」是要將關於「同路人」的命題,加以精化的。將「同路人」分類為有產階級底和無產階級底,是必要的。和這相連帶,便又起了「同路人的分類」的問題。關於這樣的分類,同志瓦進在那These里講說著。然而分類是並非必要的。必要的事,是精化,是純化。無論是你,是同志瓦進,想來大概都贊成現今正在流行的純化的罷,——這較之由你極粗雜地用棒頭所做的分類,恐怕要有益得遠罷。

  從同志瓦進的報告,也不能不指摘出「那巴斯圖的人們」的本質,他們的觀念形態,都是極其原始底的事來。問題呢,即在藝術家這東西——是產生金卵的童話里的母雞。「那巴斯圖的人們」主張說,應該將母雞剖開來,那麼,我們可以得到金卵。我們「鍛冶廠的人們」是和這反對的。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用這種辦法得不到金礦。一般底地說起來,同志瓦進的見解,正使人想起那不合時節,而叫了「祭日近了,要乳香呀!」的聰明人。當將來會成大眾底的「Rabochiy Journal」,正在排了大困難,從事建設的時候,同志瓦進就叫喊著。「祭日近了,要乳香呀!」他主張將這雜誌燒掉。這是——童話的聰明人的見解。同時,我們又看見這樣的例,便是「鍛冶廠」被「教會」查抄,「Rabochiy Journal」在被燒掉,但諸位如果拿起「烈夫」的最近號來,你們便會看見在那裡面,聰明的思想的充滿的罷。要將這塵芥,有產階級底腐敗物,搬進勞動者的意識之中去的時候,同志瓦進一面支持著自己的意識形態,一面大叫道,「搬進去——無論搬多少,總是不夠的,」我要指摘的,正是這一點。「鍛冶廠」是站在製作底見地上的,所以歡迎同志布哈林的進出。我們從事於製作,想拿出好的製作品來。

  雅各武萊夫(I. Iakovlev)

  「那巴斯圖」的團體勸告我們,而他們自己也在實行的這政策的危險性,不在稟有天分的作家們,將因此被從黨和蘇維埃政權排退,倒在從勞動階級的列隊裡起來的作家們,對於自己本身的實際底的工作,在「那巴斯圖的人們」那裡,卻往往變為自己禮讚和對於「同路人」的讒謗底批評了。這道路,說不定會使健全的新文學的現存的萌芽,至於枯槁。對於這種道路,同志列寧是屢次戰鬥過來的,而我們也不該允許有歪曲了列寧的方針那樣的事。將對於自己本身,又必要,又認真的事,文藝的好模範的認真的研究,用了自負來替換的標本,就是「十月」這一派,在Logosisko Shimonovsky區的團體內做著工作的那課目(Program)。

  在攻擊底的通信和勞動通信的工作上,練習著自己的鋼筆的勞動者們,是從許多的講義上,學習著「烈夫」的歷史;「十月」的團體的歷史;這團體中的各個會員間的相互關係的歷史;「十月」的團體中的十二三個年青的文學者,那大部分雖然是知識階級,但和他們的出現一同發生的無產階級文學,是生於何處,將走向何處的歷史的。

  縱使將這團體的個個稟有天分的作家,評價到怎樣地高,但用了研究「十月」的歷史的事,來代換研究普式庚、莎士比亞、惠爾哈連(E. Verhaeren)等,卻是用了雜草,來枯掉無產階級文學的健全的萌芽的那有害的自負,這事情,只要將現在的個個的作家團體,個個的作家聯盟的相互關係的實情,比較研究起來,便會格外明白的罷。

  我想,雖是「那巴斯圖的人們」自己,大約也不會否認,進了種種程度的無產階級文化的團體的新作家,也常有典型底的有產智識階級底放縱和鑽在頹廢的有產階級文學氣質的氛圍氣里的。對於這敵,「那巴斯圖的人們」正沒有十分地,明了地觀察。然而放縱主義者的氛圍氣,團體主義者的氛圍氣,是創造最合於發達那頹廢底的性質的心情的土壤的。頹廢底的性質的心情和今日似的不可不戰的時代,先前未曾有。

  試取里培進斯基為例來看罷。他的創作《明天》——作者雖然是「十月」派,又是無產階級作家——莫非真不是頹廢底的文學的標本麼?

  自稱為無產階級文學,而這些和此外的作品,是很少新鮮潑剌的感情,自信,我們將由新經濟政策而赴社會主義的確信,卻助長著疲勞和失望的心情。然而自稱「無產階級文學」的同志們,卻跑了來,並且說,我們是捏著無產階級文學的代表權的。我們有向著他們這樣說的權利。「看看自己罷,你們本身裡面,果真沒有和在別的人們里一樣,含著小資產階級底解體和頹廢的要素麼?」(座中之聲,「一點不錯!」)

  為從靠了勞動通信,農村通信,軍隊通信,以接近文學的,新的勞動者的大層之中,無產階級作家實際地分開,產生起見,我黨必須極接近這階層去,幫他們戰勝自己本身的無學,幫他們明白言語的技術和世界文學的好模範。要而言之,是幫他們學,這是「那巴斯圖的人們」沒有做的。

  拉迪克(K. Radek)

  我也和同志瓦進一樣,不是文學者。(托羅茲基:「你是會做文章的。同志拉迪克,——這是謠言!」)所以在這裡,是從我們最有興味的社會底見地,接近問題去。我想,「那巴斯圖的人們」是做了一件好事情,這是——打破了許多玻璃,使至今未曾對於文學的問題,加以十分注意的黨的廣大的範圍,此刻是不得不在或一程度上,將自己的注意轉過去了。

  現今在俄國印行的書籍,應該指摘的事,是一百本中的九十九本——都不是共產主義底的書籍。我們的黨的機關報和雜誌,都不加批評。這些文學,大抵是毫無什麼批評地,自然流通底地,流入於黨的青年大眾裡面去的。在這裡,就有小資產階級的環境的危險。怎樣才可以克服這事的問題,現在便站在我們的面前。支持勞動階級出身的作家們的正在成長的Generation呢,還是支持那和勞動階級接觸的青年文士呢,這問題,在我們這裡,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的不同的。然而怎麼辦,以怎樣的步調,用怎樣的方法?

  我還記得符拉迪彌爾·伊立支(列寧)和我的關於無產階級作家問題的對話。符拉迪彌爾·伊立支(Vladimir Ilitch)這樣說,「有著天才的閃光的好的勞動者,恐怕要被破滅罷。人從自己的經驗來寫一本小說,便被抓著頭髮拖來拖去了。」他還比這說得更明白,「十個老婆子為了要將他做成天才,夸揚著呀。就這樣地在使勞動者逐漸滅亡。」

  假使我們為了創造或一種的「巴普」和「墨普」創造一切種類的傾向,而且為了給他們創造文學底氛圍氣起見,決計給與補助費,則我們就會因了這事,同志們,使好的勞動者滅亡。我要關於里培進斯基說一說。我看著里培進斯基的《一周間》的時候,這給了我非常強烈的印象。然而我想,不知道他能否再寫出一本和這相類的東西來,為什麼呢,因為這裡面是有經驗底的材料的,但從此以後,他能否拿出好東西來,卻是疑問。……我們的任務,是在不將這些勞動者作家們,從他們的環境提出。我們當然應該支持他們。我不知道我們能否人為底地,來準備無產階級文學。但我想,為了這事,須要求非常之多的東西。

  問題之二,是關於「同路人」的。同志瓦浪斯基是實行了二十年頃所付給他的黨的方針了。在這幾年間,容納了「同路人」,將他們聯合、改造的任務,在站在我們面前的範圍內,任務是盡了的。

  諸位當檢討新的文學現象的時候,對於他們,諸位好象是對於奇蹟一樣。然而為了文化底的目的,可以利用的舊文學的巨大的團塊,是存在的。

  就「同路人」而論,倘將畢力涅克現在所寫的東西,和他二十年所寫的東西一比較,便可以看出顯明的進步的痕跡,這事是應該指點出來的。發達是並非沿著一條線進行的。在這裡,有著文學底荒廢所難於替代的偉大的事業。然而文學底荒廢,在正當地設立了的任務上是最壞的計劃(Plan)。

  普列忒內夫(W. Pletnev)

  同志布哈林說,在我們這裡,讀者有種種,作家也一樣地有種種。但我要說,在我們這裡,應該不是種種,而有一樣的革命底馬克斯主義底批評。在辯士之中的誰也沒有說到的這一點上,我想促諸位同志的注意。到這裡,就不消說,要和同志瓦浪斯基,和他的《作為生活認識的藝術》這本書有關係了。對於這問題,我是很感著興味的。拿那論文來讀下去,有著這樣處所,「行為底歷程是隨著認識底歷程的。人先認識而後行為」云云。(瓦浪斯基的聲音,「請你讀細注。」)我是從頭讀到底的。(讀。)從這舉例,得了「人先認識」的一個結論。然而同志瓦浪斯基是顯了十分認真的相貌,寫著這個的。此後,他便開手依據培林斯基(Belinsky)了。自然,培林斯基呢——是當代的輝煌的批評家。所以要引用他,是可以的。但在同志瓦浪斯基那裡,問題轉到藝術家的創作的時候,我們便看見,「藝術家者,是審視Idea(觀念)的」了。這是明明白白,寫在論文上

  面的。

  其次,是同志瓦浪斯基的引用培林斯基,就是所謂「至今不動搖的」藝術創作的本質的靈感底的描寫——

  「藝術家的創造,是一件奧妙的東西,——培林斯基說——藝術家還未執筆在手,已把要描寫的東西看得很清楚,他可以算數人的衣襞,也能算數表現憂愁、情熱、苦惱的額上的皺紋,並且他知道你們的父親、兄弟、朋友,你們的母親、姊妹、愛人,比你們還要熟悉,他也知道他們要談什麼,做什麼,他審視著圍繞他們,互相連結的事件的一切的脈絡。」

  同志瓦浪斯基是用了非常周到的注意,將那引用文的斷句的前兩行半刪掉了,但在那裡面,培林斯基是這樣地說的——

  「這樣,創作的主要的特質,是在玄妙的聰明之中,是在詩底的Somnambulism(夢遊)之中」……

  如果這真如同志瓦浪斯基所確言,是「至今不動搖」的,那麼,我們就有權利來推想,在同志瓦浪斯基之中,有什麼東西動搖著了。

  關於果戈理的論文,是一八三五年所寫的培林斯基的初期之作。但在一八三四年的《文學底空想》里,培林斯基卻將可以作為當時的自己的批評的支柱的那哲學底的要點展開了。在這時代,黑格爾(Hegel)老人的影響尤為顯著。培林斯基在這裡,將自己的見解擴大,一直到文明。在這時代,培林斯基確言了「在藝術的創作,是無目的的,是無意識底的」。到後來,培林斯基又用了恰如確言時候一樣的斷然的態度,將這見解否

  定了。

  「藝術家者,是審觀Idea的人」——這是從那時代的培林斯基的見解,直接底地流出來的。但是,這有多少,是從對於藝術的革命底馬克斯主義底態度而來的呢——這一任諸位的判斷罷。

  瓦浪斯基的著作的凡有這部分,——這是可以證明的,從頭到底,都帶著神秘的性質。於是對於反對他藝術的客觀底價值的一切的人們,瓦浪斯基便開手來分辯,他開始在這客觀底的真理上,發狂似的咬住了。倘諸位通覽一遍現代的批評,你們便會看見這樣的事,就是在關於保羅夫,關於生物學和反射學說的問題的同志托羅茲基和什諾維夫的論文之後,要來支持這學說的嘗試,就載在「Rabochiy Journal」上,於是就在有產階級底批評裡面,確立起極其分明的方針來。Anna Karenina,Don Quixote,等等的科學底,反射學說底研究,是做起來了。這是在我們的注意之外的。當我對青年論述著關於批評的問題的時候,我已經遇到了向著社會學底地必要的,沒有馬克斯主義底照明的批評的生物學底分類,精神分析說,等等的傾向。我們面前,正站著極其重要的課題,這就是,極有注意於我們的批評的必要。說是「無產階級文學是不存在的。」卻沒有想一想,無產階級詩人該拉希摩夫和別人,是從那裡出來的呢?台明·培特尼是從那裡出來的呢?這是無產階級文學的批評麼?現在正有使我們的批評,站在鞏固的地盤上的必要。有使腳踏實地的革命底馬克斯主義批評,展伸開來的必要。對於批評方針的同路人的同路——雖然有同志瓦浪斯基的傾向在這裡——那胎孕著的結果,是服從文學的或種一定部分的批評。鄉村的教員們讀了同志瓦浪斯基的論文,擁護著藝術的客觀底的價值。這裡就有著大的危險性。在我們,所必要的,是革命底馬克斯主義底,唯一的,鞏固的批評。

  托羅茲基(L. Trotsky)

  在我,覺得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似乎將「那巴斯圖的人們」的見地,最明快地在這裡都披瀝了——同志「那巴斯圖的人們」諸位,想來不會躲閃的罷!在長久的不在之後,拉思珂耳涅珂夫拿了一切阿富汗尼斯坦底的新鮮,在這裡試行出面了。然而別的「那巴斯圖的人們」,卻嘗了一點點智慧果,竭力隱藏自己的裸體——自然,現在還是生下來照樣的裸體的同志瓦進,那又作別論。(瓦進「但是,我在這裡說了什麼,你不是沒有聽到麼!」)對的,我遲到了。然而,第一,我讀了登在近時的《那巴斯圖》上的你的論文。第二,我此刻剛才火速地看過了你的演說的速記錄。還有第三——我可以說,倘是你的議論,那是沒有聽到也知道的。(笑。)

  但是,回到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那裡去罷。他說著,「頻頻向我們推獎『同路人』,然而先前的,戰爭以前的《真理》和『Zvezda』上,曾經登載過阿爾志跋綏夫和安特來夫以及別的人,倘在現在,一定被稱為『同路人』之輩的作品沒有呢?」諸位,這正是對於問題的新鮮而不很思慮的態度的標本。阿爾志跋綏夫和安特來夫,那時有什麼必要呢?據我所知道,無論誰,沒有將他們稱過「同路人」。來阿尼特·安特來夫是死在對於蘇俄的熱病底的憎惡之中了。阿爾志跋綏夫簡捷地被追放到國外去,並不是怎麼陳舊的事。這樣胡亂地混淆起來,是不行的!所謂「同路人」者,是甚麼呢?在文學上乃至政治上,我們稱為「同路人」者,是指在我們和諸位要一直前進的同一路上,拖著蹩腳,蹌踉著,到或一地點為止,走了前來的人們。向和我們相反的方向去的,那就不是同路人,是敵人;將這樣的人們,我們是隨時驅逐出國的。為什麼呢,因為在我們,××的利益是最高的法律。究竟是怎麼著,你們竟會將安特來夫連到「同路人」的問題上去的呢?(拉思珂耳涅珂夫,「好,但是畢力涅克怎樣?」)倘若你說著阿爾志跋綏夫,想著畢力涅克,那我就不能和你來辯論。(笑。聲,「不是一樣的麼?」)為什麼成了「不是一樣的麼」了?既然指出姓名來說,對於他們,諸位就不能不負責任。畢力涅克是好是壞,那裡好那裡壞——然而畢力涅克是畢力涅克,如果對於他要說話,應該不是象對安特來夫似的,要對於畢力涅克才是。認識一般,是始於事物和現象的差別的。不始於這些的混沌的混同。……拉思珂耳涅珂夫說,「我們在「Zvezda」和《真理》上,沒有招呼『同路人。』但在無產階級的大層的裡面,尋求詩人和作家,而且發見了。」尋求,而且發見了的!在無產階級底大層里!那麼,諸位將他們放在那裡了呢?你們為什麼不將他們給我們看看呢?(拉思珂耳涅珂夫,「他們是在的,例如,台明·培特尼就是。」)哦哦,原來;但是我,照實說來,是萬想不到台明·培特尼是由你們在無產階級的大層裡面發見出來的。(鬨笑。)看罷,我們是在提著怎樣的旅行皮包,走近文學的問題去,嘴裡是說著安特來夫,頭裡是想著畢力涅克。說是在無產階級的大層里,發見了作家和詩人了,擺著架子。然而這全「大層」的證據,卻只是一個台明·培特尼。(笑。)那是不行的!這叫作輕率。關於這問題,必須更加認真些。

  實在,對於現在在這裡談起來了的革命以前的勞動階級的刊物,報章和雜誌,何妨再認真一點地考察一下呢?我們大家,都記得在那裡面,獻給五一節及其他,戰鬥的詩頗不少。凡這些詩,以全體而言,都是極重要的可以注目的文化史底記錄。他們是表示著階級的革命底覺醒和政治底生長的。在這意義上,他們的文化史底意義,是毫不下於全世界的沙士比亞、摩理埃爾、普式庚們的作品的意義。在這些可憐的詩裡面——存著覺醒的大眾,將創造那獲得舊文化的基礎底的諸要素的時代的,新的,較高度的人類底的文化的萌芽。但是,雖然如此,「Zvezda」和《真理》上的詩,決非便是新的勞動階級文學的發生的意思。譬如兌爾札文(Derzhavin)或兌爾札文以前的形式的非藝術底的詩句罷,即使在事實上這些詩裡面所表現的思想和感情,有屬於出自勞動階級的環境的新作家們的,也決不能評價為新文學。倘以為文學的發達是成著沒有斷續的連鎖,所以本世紀初的年青勞動者的雖然真摯,卻是幼稚的詩句,是作為未來的「無產者文學」的最初環子的,那是錯了。在事實上,這些革命詩,也是政治上的事實,而非文藝上的事實。他們並非在文藝的發達上給了力量,是在革命的生長上給了力量。××將無產階級引到勝利,勝利將無產階級引到經濟過程的變革。經濟過程的變革,則更換勞動大眾的文化底姿容。勞動階級的文化底成長,是建立為新文學,以及為一般新藝術的真實基礎的。「然而不能容許二元性。——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對我們說——在我們的刊物上,政論和詩,應該作為一個的全體而發表。波雪維克主義,是以單元底的事為特長的。」粗粗一看,這考察似乎不能反駁。但是,其實呢,這——不過是空虛的抽象論。弄得好,這——是虔敬,然而是不會現實底的希望。自然,倘能夠有表現於藝術底的形式上的波雪維克底世界感覺,作為我們共產主義底的政策和政論的補益,那是很好的。然而沒有,也無怪其沒有。問題的所在,是完全在凡有藝術創作,在那本質上,都比人類的——尤其是在階級的時候——精神的表現的別的方法遲。理解了或一事情,將這論理底地表現出來,是一件事,但是——將這新的東西,組織底地作為我有,改建自己的感情的秩序,於是發見出為這新秩序的藝術底表現來,是另外一件事。第二的歷程——是較組織底地,較緩慢地,因此又較困難地,跟著意識活動的,——所以到底,總是遲了。階級的政論,是騎著竹馬在前面跑,藝術創作是在這後面拄著松葉杖,拖著蹩腳在走的。馬克斯和恩格勒,豈不是無產階級還未真正覺醒的時代的偉大的政論家了麼?(座中的聲音,「是的,這一點不錯。」)多謝多謝。(笑。)然而從這事實,就引出必要的結論來,但願用些力,來想通那政論和詩之間,何以並不存在這單元性的道理罷,那麼,這回於我們何以常在舊正統馬克斯主義雜誌上,有時對於很是可疑的,否則便是全然虛偽的藝術底「同路人」,做著滑車或半滑車的職務的事實,也就容易明白了。你們自然都記得「Novoe Slovo」——這是雖在舊正統馬克斯雜誌中,也居第一流的,前代的馬克斯主義者的多數,都曾在這裡工作,Vladimir Ilitch也是協力者的一人。大家都知道,這雜誌,和頹廢派是有友交關係的。用什麼來說明這事實呢?就用頹廢派在那時候,是有產階級文學的年青的正被迫害的潮流這回事。而這迫害,便逼他們傾向我們的黨派這邊來了,這自然,雖說是全然兩樣的性質。然而頹廢派,也還是我們的一時底的「同路人」。這樣,自此以後,馬克斯主義雜誌(半馬克斯主義的雜誌,更不消說了。)是直到「Proseshchenie」為止,並沒有怎樣的「單元底」文藝欄,一向對於「同路人」,是給與廣大的紙面的。關於這一點,是較嚴緊,或者正相反,是較寬大,那是做到了的,但在藝術的領域上,施行「單元底」政策的事,卻因為缺少著為這事所必要的藝術底要素,沒有做到。

  但在拉思珂耳涅珂夫,這樣的事是不算問題的。關於藝術作品,他將恰使這些成為藝術品的東西,都不放在眼睛裡。這事情,在他那可以注目的關於但丁的議論里,表現得最分明。《神曲》者,據他的意見,是只因了理解或一時代的或一階級的心理,於我們是有價值的。這樣地設立起問題來——那意思就是輕易將《神曲》從藝術的領域抹殺。這樣的時代,會到來也難說,然而當此之際,卻很有明明白白地懂得問題的性質,不怕結論的必要的。如果《神曲》的意義,只在使我懂得或一時代的或一階級的心情這一點,即此我便將這當作單是歷史底記錄了,為什麼呢,因為《神曲》作為藝術作品,是對於我自己的感情和心緒,須是說給些什麼的。但丁的《神曲》,是能夠壓迫底地作用於我,在我的內部,育養Pessimism(悲觀主義),憂鬱的;或者又正相反,能夠使我高揚,使我飛翔,給我鼓舞。……這是存在於藝術作品和讀者之間的基本底的相互作用。自然,對於讀者的作為一個研究家,將《神曲》當作單是歷史底記錄來辦理的事,是並不禁止的。然而這兩個態度,是橫在不同的面上的,雖然互有關係,而不能以此掩彼,卻明明白白。我們和中世義大利的作品之間,並非歷史底的,而是直接底的美底關係,是怎樣地得能成立的呢?這事的解釋,就是在分為階級的社會裡,雖經一切變遷,而其間有或種共通的性質存在。中世義大利都市上所發達的藝術作品,在事實上,也能夠感動我們。這要怎樣才行呢?很容易的,只要這些感情和心緒,容受那遠超著當時的生活制限的,那廣大,緊張,強有力的表現就好了。自然,但丁呢——也是一定的社會底環境的所產。然而但丁——是天才。他將自己的時代的經驗,舉在巨大的藝術底的高度上。所以如果我們一面將別的中世的藝術作品,僅僅看作單是研究的對象,而對於《神曲》,作為藝術底鑑賞的源泉,則那是並非因為但丁是十三世紀的弗羅連斯的小資產階級,很不因為這緣故的。試取所謂死之恐怖,這一種本原底的生物學底的感情來做例子罷。這感情本體,是不獨人類,在動物也具有的。在人類,最初發見了粗雜的表現,後來,是藝術底的表現。在各各時代里,在各各社會底環境裡,這表現是有變化的,就是對於這死,人類是各式各樣地恐怖。但是雖然如此,關於這事,不但莎士比亞、裴倫、瞿提(之所說),便是聖詩的歌者之所說,也還是一樣地打動我們的心。(里培進斯基的聲音。)哦,哦,我正要講到你,同志里培進斯基用了權術底漂亮的用語,(你自己才這樣說法的。)向同志瓦浪斯基去說明各階級間的感情和心緒的變化的處所了。以那樣的一般底的形態而言,那是不可爭論的事實。然而,莎士比亞和裴倫,在我們的心頭訴說著什麼事,你也還是不能否定的罷。(里培進斯基:「訴說也立刻要停止罷。」)是否立刻呢——不得而知,但人們對於莎士比亞和裴倫的作品,也要如對於中世的詩人們一樣,將特以科學底歷史底分析的見地,來接近它,是無疑的。然而,一直在這以前,也將到了這時候,不再從《資本論》中搜尋自己的實踐底行動的教訓,於是《資本論》也如我黨的課目一樣,都成為僅是歷史底記錄了。但是,在現在,我們和你卻還不想將莎士比亞、裴倫、普式庚提交亞爾希夫,還要勸勞動者去讀讀這些哩。例如同志梭司諾夫斯基就熱心地勸人看普式庚,說是五十年左右一定還是很穩當的;時期呢,還是不說罷。然而因了什麼意義,我們向勞動者勸看普式庚呢?無產階級底立場,在普式庚那裡是沒有的。至於共產主義底的心情的單元底的表現,那就更沒有。自然,普式庚有優美的詞句——這是無須說得的——然而這詞句,在他,豈不是用以表現貴族社會的世界觀的麼?難道我們向勞動者這樣說,你看普式庚罷,為了了解那貴族的,農奴的所有者的,一個侍從官怎樣地迎春送秋麼?自然,這要素,在普式庚那裡也具有的,為什麼呢,就因為普式庚是生長在一定的社會底基礎上;然而普式庚給與自己的心情的那表現,卻為幾世紀間的藝術底的以及心理底的經驗所充滿,所綜合,直到我們的時代,還是充分,照梭司諾夫斯基的話,是五十年還很穩當的。所以如果有人對我說,但丁的《神曲》的意義,在我們,是因他表現著或一特定時代的生活而定的,那麼,我就只聳一聳肩。我相信,許多人們也如我一樣,當讀但丁之際,為要想起他出世的時代和處所來,非將記憶非常地非常地緊張不可,但是,雖然如此,這於受取從《神曲》,縱使不是從全部,只是從那幾部分而來的藝術底歡喜,是並無妨礙的罷。只要我不是中世的歷史家,則我對於但丁的態度,是特為藝術底的。(略薩諾夫,「這是誇張。『讀但丁者——如泳大海。』——勖惠萊夫曾這樣反駁過培林斯基,他也是反對歷史的。」)我並不疑心勖惠萊夫可曾如同志略薩諾夫所說,實在這樣說了沒有,然而我是並不反對歷史的,——這是徒勞。自然,對但丁的歷史底態度,是正當的,是必要的,而這於我們對他的美底態度,也有影響,但要以彼易此,是不可能的。關於這一點,我記起凱來雅夫在和馬克斯主義者的論爭時所寫的事來,他說,叫他們Markid(那時是譏笑底地這樣稱呼Marxist的)來證明《神曲》,是貫串著怎樣的階級底利害的罷。在別一面,則例如義大利的馬克斯主義者,安多尼·拉孛理烏拉(Antonio Labriola)老人,這樣地寫著:「要將《神曲》的句子,和弗羅連斯的商人們送給買主的羽紗的帳單一樣地來解釋,是只有蠢才才會做的事。」將這些句子,照樣暗記著,是因為在先前,我和主觀主義者的論爭的時候,引證過好幾回的。我想,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是不獨對於但丁,即一般地對於藝術,都不用馬克斯主義底規准,卻用了將謔畫(Caricature)給與馬克斯主義的故人勖略契珂夫的規准,走近前去的。對於這樣的謔畫,拉孛理烏拉就說了他那強有力的話。[198]

  「無產階級文學雲者,我的解釋,是用了前衛的眼來看世界的文學」等,等。這是同志烈烈威支的話。很好的,我們有著採用這定義的準備。話雖如此,不要單是定義,也將文學給我們罷。這在那裡呢?請將這給看一看!(烈烈威支:「Comsomolia——這是最近的傑作。」)什麼時候的?(座中的聲音,「去年的。」)是了,去年的,那很好。我不喜歡論爭底地說話。對於培賽勉斯基的勞作的我的態度,我想,是決不能稱為否定底的。我還從原稿上讀了「Comsomolia」,就非常稱讚。然而,即使將能否因此宣言無產階級文學的出現,作為另外的問題,我還要說,假使我們這裡現在沒有了瑪亞珂夫斯基,派司台爾那克,乃至雖是畢力涅克,則作為藝術家的培賽勉斯基,在這世間是不存在的罷。(座中的聲音,「這並不證明著什麼事。」)不然,這是,至少,證明著賦與的時代的藝術創作,是呈著極複雜的織物之觀的;這並非自動底地由團體底,特殊研究會底的方法所作,首先——乃是借了同路人們和各種團體的複雜的相互作用,而創造出來的東西。從這裡跳出,是不行的,培賽勉斯基並沒有跳出。所以,是好的。在他的或種作品上,「同路人」的影響竟至於太明了。然而這是幼小和生長的難避的現象。「同路人」之敵的同志里培進斯基自己,現就模仿著畢力涅克,或竟是白萊(Andre Belii)。是的,請雖然未必抱著大的確信,卻否定底地搖著頭的同志阿衛巴赫寬容我罷。里培進斯基的最近的小說《明天》,是現著平行四邊形的對角線的,一面是畢力涅克,別一面是安特來·白萊。單是這樣,那還不算什麼不幸。在實際上,里培進斯基該是不能作為成就的作家,生在「那巴斯圖」的地土上的。(座中的聲音,「這還是很不毛的地土呀。」)關於里培進斯基,我當他《一周間》的最初的發表之後,就已經說過了。那時候,布哈林是,如大家所知道——因為他自己的性質的直爽和善良,非常之稱讚,但那稱讚,卻使我吃了驚。現在呢,我是不得不指摘在同志里培進斯基——他,以及他的同志們,和「那巴斯圖」所詛咒的「同路人」以及半同路人的作家本身之間的很大的關係的。這樣子,諸位就再看見藝術和政論,往往不是單元底的了!我決不是要由這一點,在同志里培進斯基上頭豎起十字架來。我們共同的義務——是在用了甚深的注意,來對思想和我們相近的藝術底才能,倘使這在戰鬥上是我們的同僚,那就更加一層了。我想,這事在我們的全部,是明明白白的。這樣的注意甚深的慎重態度的第一個條件——是時機未到,就不稱讚,不吹滅自己批判。第二個條件——是有誰躓絆了的時候,不要即刻在那上面豎起十字架。同志里培進斯基是還很年青的同志,他還得勤勉,長大起來。即此一端,便可知畢力涅克之必要了。(座中的聲音,「在里培進斯基是必要呢,還是在我們呢?」)總之,首先——是在里培進斯基。(里培進斯基,「然而,這是我被中毒於畢力涅克的意思呵。」)沒有法子,人類這一種有機體,是一面中毒,一面完成著對於那中毒的內部底手段,長大起來的。在那裡是有生活的。如果將你乾燥到象裏海的鯉魚一樣,那時候,中毒是沒有了罷,但長大也沒有了罷,大抵是什麼也沒有了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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