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斷五丈原:諸葛亮最後一次北伐
2024-09-26 04:09:54
作者: 王覺仁
蜀漢建興十二年四月,諸葛亮率十萬大軍,從斜谷道穿越秦嶺,進抵郿縣,於渭水南岸紮營。司馬懿立刻率部渡過渭水,然後背靠渭水修築營壘,與蜀軍對峙。
這兩個老對手又見面了。
由於在上次鹵城之戰中,諸葛亮一反常態地採取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戰術,並且打贏了那一仗,給司馬懿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所以這一回,司馬懿也拿不準諸葛亮接下來會採取什麼戰術。
是回歸保守和謹慎,像前三次北伐一樣?還是延續鹵城之戰的打法,出人意料,兵行險招?
司馬懿心中忐忑,忍不住對諸將道:「諸葛亮如果進軍武功(治今陝西咸陽市楊陵區),依著山勢(秦嶺北麓)向東推進,就足以讓人擔憂;可他要是西上五丈原,那我軍就平安無事了。」
前者是劍指長安,屬於激進打法;後者是穩紮穩打,回歸保守戰術。
那麼,諸葛亮會怎麼做呢?
讓司馬懿長舒一口氣的是,諸葛亮選擇了後者——屯兵五丈原。
五丈原,位於今陝西寶雞市岐山縣南,是秦嶺北麓黃土台原的一部分,海拔約750米,原上地勢平坦,南北長約4公里,東西寬約1.8公里。此地南靠秦嶺,北臨渭水,東、西、北三面均為懸崖陡坡,居高臨下,地形險要,南宋王應麟的《通鑑地理通釋》便稱其「高平廣遠」,乃「行軍者必爭之地」。
諸葛亮占據這座易守難攻的高地,目的就是先保證自身的安全,然後再尋找機會與司馬懿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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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軍進駐五丈原後,魏將郭淮預判諸葛亮很可能會分兵渡過渭水,進一步占據渭水北原,從而切斷關中與隴右之間的聯繫。所以,郭淮立刻向司馬懿建議——搶先占領北原。
儘管多數將領都不認同郭淮的判斷,可司馬懿還是採納了他的建議,命他先行渡河,進駐北原。
郭淮率部進駐渭水北岸後,立刻著手修築營壘、挖掘壕溝,可工事剛修到一半,蜀軍果然就殺過來了。郭淮早有準備,遂從容迎戰,擊退了蜀軍,首戰取得小勝。
此時,孫權正在埋頭進攻合肥新城,曹叡決定御駕親征。臨行前,曹叡特意派遣將軍秦朗率步騎兩萬馳援司馬懿,並給司馬懿下了一道敕令,說:「你只管堅壁清野,據守營壘,慢慢挫盡敵人的銳氣,讓蜀軍進無可攻,退無可戰。時間一久,他們就斷糧了,又沒有地方可以擄掠,必然撤退,到時候你再追擊,必可大獲全勝。」
就在曹叡給司馬懿下這道命令的同時,諸葛亮也正在思考同一件事情。
諸葛亮很清楚,自己利在速戰,可司馬懿斷然不會給他機會,接下來必定又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對峙和消耗戰,如此蜀軍也必將面臨糧食不繼的老問題。
木牛流馬雖然足以提高運輸效率,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為此,諸葛亮這回想到了一個最徹底的解決辦法——屯田。
是的,他要在曹魏的關中地區,也就是司馬懿的眼皮底下,打造一個軍糧生產基地,「分兵屯田,為久駐之基」(《三國志·諸葛亮傳》)。
你司馬懿不是想用持久戰耗死我嗎?行,那我就奉陪到底,跟你打持久戰。只要有糧食吃,想打多久都可以,誰怕誰啊!
很快,諸葛亮就把這個貌似異想天開的想法付諸實行了。他命部分士兵沿渭水河岸開墾荒田,與此地的魏國老百姓一塊揮鋤灑汗,「雜於渭濱居民之間」——你們種你們的地,我們屯我們的田,大家兩不相礙。
有了糧食保障,諸葛亮就有了足夠的底氣,可以跟司馬懿耗個一年半載了。隨後的日子,蜀、魏兩軍就這樣隔河對峙,誰也沒動。
這一年七月底,東吳的三路大軍先後退兵,魏國東線戰場的危機解除,不少大臣立即建議曹叡西幸長安,到西線坐鎮,給司馬懿及其部眾加油打氣。
可曹叡認為完全沒這個必要,說:「孫權一逃,諸葛亮肯定嚇破膽了,司馬懿大軍足以對付他,我根本不擔心。」
諸葛亮當然不會嚇破膽,只是一直跟司馬懿這麼耗著,到頭來終究是對蜀漢不利的。到當年八月,諸葛亮和司馬懿已經足足對峙了一百多天,其間諸葛亮屢屢派人挑戰,可司馬懿始終不為所動。
然後,歷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個橋段就出現了——諸葛亮想了一個損招,派人給司馬懿送去了一套女人的衣服,「遺懿巾幗婦人之服」,以此羞辱他,逼他出戰。
來吧司馬懿,別老像個婦人一樣躲著,有種就出來跟我痛痛快快大戰一場!
在《三國演義》里,司馬懿被塑造得十分老奸巨猾,忍辱之功可謂登峰造極,看到諸葛亮送來的女人衣服,雖然心中大怒,臉上卻仍保持微笑,而且甘之若飴地接受了。不過,在正史中,司馬懿卻不是這種表現,而是勃然大怒,並立刻上表曹叡,請求出戰。
曹叡一見奏表,趕緊派衛尉辛毗持節來到前線,以軍師的身份節制司馬懿,嚴令禁止他出戰。
此次北伐,諸葛亮著意培養的一個後起之秀也隨同出征,他就是姜維。此時姜維已官至中監軍,進入了蜀漢軍方的領導核心。他得知辛毗持節抵達前線,頓時有些喪氣,對諸葛亮說:「辛毗持魏國皇帝符節而來,看來司馬懿再也不可能應戰了。」
諸葛亮淡淡一笑。
姜維畢竟還是年輕,只看見表面發生的事情,卻看不穿司馬懿「上表請戰」的真正動機。
他對姜維說:「司馬懿根本不是真心想打。他之所以堅決請戰,只是擺出一個姿態,借皇帝的權威,堵眾人的嘴罷了。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是真的有把握擊敗我們,豈有千里之外請求出戰的道理?」
姜維恍然大悟。
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諸葛亮和司馬懿這兩個老對手,彼此就都很了解。所以,諸葛亮才會把司馬懿「請戰」背後的動機看得一清二楚。
面對敵人的羞辱,一般的反應不外乎兩種:第一,憤而出戰,挽回面子;第二,忍辱負重,繼續當縮頭烏龜。
前者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自然反應,其好處是保住了男人的尊嚴,壞處是中了敵人的激將法,對大局有害無益。普通人為什麼大多成不了大事,原因就在於面對這種事情,往往沉不住氣,忍受不了羞辱。
後者是極少數人才會有的反應,其好處是忍辱負重,顧全大局,壞處是丟掉了男人的面子。許多成大事者,往往會作此選擇,比如甘受胯下之辱的韓信。而羅貫中之所以在《三國演義》中讓司馬懿甘願受辱,正是因為這麼寫才能顯示司馬懿的厲害和高明,讓讀者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謀深算。
然而,歷史上真實的司馬懿,恰恰出人意料地作出了第三種選擇,既不像一般人那樣為了面子不顧一切,也不像小說塑造的那樣為了大局甘願忍辱。事實上,正如諸葛亮分析的那樣,這第三種選擇,才是真正厲害和高明的做法,比單純忍辱高明多了。
首先,司馬懿做出勃然大怒、上表請戰的姿態,足以保住自己的面子和尊嚴,同時也讓自己和部眾的憤怒情緒得以釋放。此舉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避免像上回那樣被將士們譏為「畏蜀如虎」。然後,司馬懿很清楚曹叡一定會駁回他的請求,所以也不必擔心這麼做會破壞大局。
換言之,這麼做既回應了諸葛亮的挑戰,又滿足了部眾的求戰心理,司馬懿的個人權威也能得以維護;至於最後仍不得出戰,那是皇帝不允許,不是他司馬懿的問題,所以誰都沒話說。
如此公私兼顧、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是比上述兩種反應都更為高明和老謀深算嗎?
在兩軍對峙的日子裡,諸葛亮和司馬懿時常互相派遣使者。這些使者名義上做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藉機刺探對方軍情肯定是題中應有之義。
有一天,蜀軍使者又來到魏軍大營,司馬懿絲毫不談及軍情,只問諸葛亮的飲食起居,以及平時忙些什麼,話題貌似十分瑣碎。使者放鬆了警惕,如實回答道:「諸葛公夙興夜寐,勤於治軍,凡二十板子以上的軍法處分,都要親自裁決;至於飯量嘛,不過數升而已。」
關於諸葛亮的飯量,《三國志·諸葛亮傳》注引《魏氏春秋》的記載是「所啖食不至數升」,只說了個虛數;而《晉書·宣帝紀》的記載比較具體,說是「三四升」。
漢代的一升相當於今天的200毫升,若換算成重量,是150~200克;若采《晉書》「三四升」的說法,那麼諸葛亮每天的食量就是450~800克。參考今天一個成年人一天的飯量在750~1200克,這麼一比較的話,諸葛亮的飯量是偏小的。
我們之所以要研究這個細節,是因為在司馬懿看來,諸葛亮的飯量多少,是比任何軍情都更重要的機密。
聽完使者的回答,司馬懿若有所思,稍後便對左右道:「諸葛孔明食少事煩,其能久乎!」(《資治通鑑·魏紀四》)
諸葛亮吃得那麼少,事兒又那麼多,他能活得長嗎?
不出司馬懿所料,沒過幾天諸葛亮就病了,而且病情兇猛,一下就把他擊倒了。後主劉禪聞訊,連忙派朝臣李福趕來探望。
李福在病榻前跟諸葛亮交談良久,諮詢了許多軍國大事後,趕緊匆匆南返。
可是,李福問了一大堆,卻恰恰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諸葛亮一旦撒手人寰,蜀漢的軍國大計該託付給誰?
事實上,此時諸葛亮的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合適的繼任人選,他就是蔣琬。
蔣琬,字公琰,零陵郡湘鄉縣(治今湖南湘鄉市)人,弱冠知名,早年只是劉備身邊的秘書(書佐),追隨劉備入蜀後擔任廣都(治今成都雙流區)縣長。有一次劉備出遊,偶然經過廣都,發現蔣琬竟然大白天喝得酩酊大醉,什麼事都不管,頓時大怒,要殺了他。諸葛亮趕緊替他求情,說:「蔣琬是社稷之器,不止是百里之才。他治理政事,以安民為本,不喜歡做表面文章,願主公詳察。」
劉備看在諸葛亮的面子上,赦免了蔣琬的死罪,但卻把他的官職撤了,以示懲戒。過了一陣子,蔣琬才被劉備重新起用,擔任什邡(治今四川什邡市)縣令。劉備自立為漢中王后,蔣琬升任尚書郎。建興元年(公元223年),蔣琬入丞相府,任東曹掾,不久升任參軍。建興五年,諸葛亮發動第一次北伐,命蔣琬和長史張裔一同留守丞相府,負責後勤工作。建興八年,蔣琬接替張裔出任丞相長史,併兼撫軍將軍,成了諸葛亮最為倚重的副手。
朝中有人好做官。正是有了諸葛亮的賞識和大力提攜,蔣琬才能一路高升,最終躋身蜀漢的權力中樞。當然,蔣琬自身的能力也是很強的,否則諸葛亮也不會如此看重他。
此後,諸葛亮每次出征,後方的兵源和糧食保障工作基本上都由蔣琬負責,而蔣琬也從沒讓他失望。諸葛亮因此對蔣琬讚嘆有加,曾說:「公琰志節高遠,為人忠誠,當是和我共同輔佐王業的人啊!」
甚至早在這次北伐之前,諸葛亮就已密奏劉禪,說:「臣萬一遭遇不幸,國家大事可託付給蔣琬。」
此事劉禪知情,可李福壓根兒一無所知,所以他在路上跑了幾天後,突然想到了繼任者的問題,慌忙掉轉馬頭,折回前線,又來找諸葛亮。
諸葛亮料到他會回來,所以沒等他開口,便道:「我知道你回來的用意,之前我們雖然談了一天,但有些事還是沒談到。你想問的那個問題,答案就是蔣琬。」
李福這回學乖了,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便又問道:「那敢問先生,蔣琬之後,又該讓誰繼任?」
諸葛亮的回答是:費禕。
費禕,字文偉,江夏郡(左黽右阝)縣(今河南羅山縣西)人,自幼喪父,由族叔費伯仁撫養長大。費伯仁與劉璋是表兄弟,由於這層親戚關係,費伯仁便帶著費禕投靠了劉璋。費禕遂在蜀地遊學,結交了益州官員董和之子董允,兩人才學都不錯,漸漸有了不小的名氣。劉備入主益州後,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兩個年輕人。
有一次,費禕和董允要一起去參加許靖之子的葬禮,董允想跟他爹要一輛豪華馬車,可董和卻給了他們一輛僕人用的小破車。董允很鬱悶,不太想上車,費禕卻不以為意,抬腳就坐了上去。
兩人乘坐小破車到了地方,抬頭一看,以諸葛亮為首的達官貴人全都來了,眼前自然是清一色的豪車。董允頗有些自慚形穢,從頭到尾都局促不安,可費禕卻安然自若。
事後,董和知道了兒子的表現,就對董允道:「我曾以為你和文偉的水平不相上下,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言下之意,你小子比人家費禕差遠了。
孔子說:「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董允被一輛小破車逼得現了原形,明顯是過於看重外在的東西,缺乏一個讀書人應有的「自足自得,不假於外」的修行功夫,難怪他爹要敲打他。
劉備立劉禪為太子後,同時任命費禕和董允為太子舍人。不久,費禕調任太子庶子,董允調任太子洗馬。劉禪繼位後,二人又同任黃門侍郎,成了皇帝的近臣。諸葛亮平定南中後,班師回朝,百官都到數十里外迎接,當時大多數人都比費禕年紀大,職位也比他高,可諸葛亮偏偏只叫費禕一個人與他同乘。從此,蜀漢的文武百官無不對費禕另眼相看。
此後,費禕多次奉命出使東吳,表現出了過人的外交才幹,連孫權都對他頗為賞識。費禕遂一路升遷,於建興八年官居中護軍,旋即又任丞相司馬,與蔣琬一道成了諸葛亮的左膀右臂,也成了蜀漢軍政高層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所以,諸葛亮現在指定蔣、費二人為第一和第二順位繼承人,是順理成章之事。
李福得到了這兩個答案後,仍不滿足,又問:「那費禕之後呢?」
諸葛亮沉默了。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是諸葛亮不想回答,而是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因為諸葛亮是人,不是神。他憑藉自己的眼光和經驗指定兩位接班人,相當於為蜀漢今後一二十年的軍國大政作出了安排,這已經是他的能力所能達到的極限了。如果再讓他指定更多的繼任者,無異於要求他具備預測未來、神機妙算的能力,希望他把身後三五十年的大事都安排妥當,試問這如何可能?誰又能知道幾十年後的局勢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即便諸葛亮不自量力給出答案,對未來也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
簡言之,將來的事,只能由將來的人去做,諸葛亮不必也不能越俎代庖。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蜀漢建興十二年八月二十八日,一個天地蕭瑟、秋風嗚咽的日子,諸葛亮病逝於五丈原,終年五十四歲。
縱觀劉備死後的這十一年,諸葛亮為了蜀漢的生存和發展,殫精竭慮,盡忠職守,一次南征,五次北伐,內修政理,外御強敵,可以說完全對得起先主劉備、後主劉禪,也對得起他自己寫下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
雖然從結果上看,諸葛亮畢生追求的那個「北定中原,興復漢室」的理想始終沒有實現,甚至傾盡國力也未能給強大的曹魏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但他從未背棄過自己的理想,也為了這個理想戰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縱然諸葛亮已經拼盡全力,卻終究無法改變蜀弱魏強的事實,更改變不了他自身的壽命長短。冥冥之中,或許我們都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氣數」「國運」「天意」這些東西,而它們通通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
無論如何,諸葛亮盡力了,至於結果如何,或許也沒那麼重要了。
早在此次出征前,諸葛亮或許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所以特意給劉禪留下了一道奏表:
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弟衣食,自有餘饒。至於臣在外任,無別調度,隨身衣食,悉仰於官,不別治生,以長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內有餘帛,外有贏財,以負陛下。(《三國志·諸葛亮傳》)
我在成都有桑樹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家中子弟的衣食用度,已經足夠了。至於臣在外任職,沒有別的安排,隨身衣食用度都仰仗朝廷供給,沒有另外經營產業以增加收入。在臣死的那一天,不讓家中有剩餘的布帛,不讓外面有盈餘的財產,以免辜負了陛下。
事後來看,這無疑是一封遺書,也是一位家無餘財、正直清廉的「權臣」,留給皇帝和世人的一份「財產公示書」。
諸葛亮去世後,人們發現,事實果然如其所言。
蓋棺論定之際,陳壽給予了諸葛亮很高的評價,當然也沒有避諱他的短處:
諸葛亮之為相國也,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制,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庶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虛偽不齒。終於邦域之內,咸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然連年動眾,未能成功,蓋應變將略,非其所長歟!(《三國志·諸葛亮傳》)
諸葛亮擔任相國,安撫百姓,普及禮儀教化,精簡官職,建立合乎時宜的制度,以開誠布公的態度治國;對盡忠職守、有益時局之人,即使有仇也會獎賞,對犯法違紀、怠政懶政之人,即使親友也會懲罰,對誠心認罪、坦白情由者,即使重罪也會寬大,對花言巧語、文過飾非者,即使輕罪也會重罰;再小的善行也會受到獎賞,再小的惡行也會受到懲罰;處理政事能洞明練達,觀察事物能把握根本,工作中實事求是,厭惡一切弄虛作假。最終,諸葛亮在整個蜀漢,都能獲得百姓的敬畏和愛戴,是故刑法雖嚴卻無人埋怨,因為他用心公平且賞罰嚴明,堪稱治世之良才,可與管仲、蕭何相媲美。然而他連年發動戰爭,卻無法成就功業,大概是隨機應變和軍事謀略這方面,不是他擅長的吧。
一言以蔽之,從治國理政的角度來看,諸葛亮不愧為一代名相,可在用兵作戰方面,他的能力的確有限。
對此,後人既不必隱惡溢美,把他神化,也不宜求全責備,苛責古人。
隨著諸葛亮的溘然長逝,群龍無首的蜀軍別無選擇,只能撤退,蜀漢的第五次北伐就這樣無果而終了。
誰也沒料到,就在諸葛亮剛剛閉上眼睛,屍骨未寒之際,軍中高層竟然爆發了一場嚴重的內訌,險些導致蜀軍在撤退途中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