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外放

  秦衡走到容家祠堂外，先躬身朝著容家先列們虔誠一拜。

  他是外人，自然不能擅入容家祠堂。

  隨後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容清頭也沒回地說道

  「紅燭，你回去吧，不用送東西來。」

  「容二妹妹，是我。」

  

  容清聽出是秦衡的聲音有些意外

  「秦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和瑤薇聽說容嵇出事了，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容清心裡一暖。

  「秦大哥費心了，我大哥的事情應該沒有大礙了，只等著消息就是了。」

  「那你？」

  容清神色一暗

  「我做了錯事，父親罰我也是應該的。」

  秦衡聽出她語氣里的落寞，卻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她，索性倚在門外坐了下來。

  「北疆常年乾旱，不過他們有個節日，叫洗過節。每逢這個時候，他們會湊在一起，用珍貴的清水從頭淋到腳。他們用賴以為生的水來向神明獻祭，希望能洗脫自身的過錯與罪孽，得到寬恕。」

  「你如今都已經乖乖受了罰，容伯父明日鐵定會原諒你的。」

  容清暖心一笑，他知道秦大哥在變著法子安慰她。

  秦衡又挑了一些北疆的風土人情還有逸聞趣事，一件件講給容清聽。

  他在門外。

  她在門內。

  可他覺得，他離她很近很近，就如同她在眼前一般。

  秦衡突然頓了聲音，他倚著門抬頭看向夜幕星空，她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從嘴裡逸出

  「容清——」

  容清心頭一跳，秦衡從來喊她容二妹妹，親昵卻不越禮禮矩。

  「我哥人呢？」秦衡的話還沒說完，秦瑤薇的聲音傳了過來。

  隨即一行人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秦衡立時起身，和容清簡單道別，迎著秦瑤薇的方向去了。

  容清心裡泛起一絲漣漪。

  她不是不知道秦衡的心意。

  上一世年幼時，秦衡待她同瑤薇一樣親厚。直到她長大之後，秦衡曾隱晦的表明過自己的心意。可那時她只將秦衡看做大哥，後來又被梁嶼之迷了心，秦衡也駐守北疆，再也未見過。

  這一世，她所謀之事兇險，她更不能同秦衡有任何瓜葛。

  容嵇被放回家的那日，容清已經在祠堂跪了整整三日。

  容為安讓人來接容清時，她的雙膝腫得同蘿蔔似的，伸都伸不直。

  容清是被抬到屋裡的。

  剛剛抱著兒子痛哭完的李氏，一看到容清的模樣，又紅了眼，方才李氏逼問他，為何好端端的要清兒去跪祠堂，可容為安一句話也不說。

  她氣得狠狠的捶向自己夫君，

  「你看你造的什麼孽！清兒都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李氏這幾日幾乎整天整天的看著蔣音音，生怕有什麼閃失。

  直到今日兒子回來了，她才知道容清不知為何被他父親罰跪了祠堂，她一頓鬧騰，這才把清兒接了出來。

  容為安看著女兒，悶悶的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容清看著大哥，下頜上冒出許多青茬，眼底烏青著，短短三天整個人就消瘦憔悴了不少。

  「大哥，回來就好。」容清有些哽咽。

  蔣音音半靠在塌上，牽著夫君的手，眼眶也紅著。

  是啊，回來就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什麼都好。

  容夕又稀罕大哥，又心疼阿姐，一時都忙不過來。

  雖說天色有些晚了，可李氏高興，讓下人在庭院中張羅了一桌子飯菜。

  夜風徐徐。

  容清雖然腿疼得如針扎般，可還是堅持想要和一大家子一起吃頓團圓飯。

  直到所有人都上了桌，容清掃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問道

  「阿兆呢？」

  好像剛才在房內的時候就沒有看到他。

  「你弟弟這兩日也不知忙什麼，說是有事，晚些回來。」

  一家人言笑晏晏，不談容嵇在都城司的事情，只爭著搶著要給蔣音音肚子裡的孩子起名字。

  容夕煞有介事的想了半天，

  「就叫小仙女，好不好？」

  容清笑著點點她的額頭，

  「還不知是男是女，你倒想好了。」

  容夕聽到這苦了一張臉

  「啊，若是嫂子生女兒就好了，若是個小侄女，我就把我的首飾都給她，保管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蔣音音聞言笑了，又略有不安地看了一眼李氏。

  若頭胎是個女兒，婆母會不滿意嗎？

  李氏察覺到蔣音音的心思，握著她的手慈柔一笑，

  「是男是女我們都高興，都是我們容家的寶兒。」

  蔣音音感激地看了一眼婆母。

  容嵇也笑著讓夫人寬心。

  祥和歡樂的氛圍里，容為安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

  可他自始至終還是沒有和容清講過一句話。

  容清心裡有些苦澀。

  第二日，容清倚在窗邊的榻椅上，卷著褲腿，敷著藥膏，隨手拿了本詞話在讀。

  紅燭從外頭匆匆走進來

  「小姐，都城司來人了。」

  容清放下手中的書，她知道，大哥的宣判下來了。

  容清讓紅燭攙著自己去了前院。

  剛到前院垂花拱門前，就聽得

  「度支郎中容嵇，因職責有失，罰銀萬兩，放官吉州。」

  容清怔愣了片刻。

  也好，也好。

  大哥性子敦厚，外放到州地去，反而是件好事。

  三日後容嵇便得動身前往吉州。

  李氏顧不上悲傷離別，吉州山高水遠，她要細細的替兒子準備行囊，衣裳、被褥，還有他素日裡最愛喝的茶葉，她都一一替兒子打點妥當。

  蔣音音想要隔著一起去吉州，被容嵇好說歹說的勸下了。

  她的胎象不穩固，這一路路途遙遠，實在不敢冒險。

  容嵇離家的那日，一家上下都在門口相送。

  容嵇輕柔細語的和夫人講了些貼心的話，又囑咐容清和容兆好好照顧父親和母親，讓容夕好好讀書練字。

  最後，他來到雙親面前，屈膝跪地。

  「父親，母親，從今往後兒不能在前盡孝，請父親母親受兒子三拜，以謝養育之恩！」

  深深的三叩首。

  李氏緊緊拉著夫君的袖子，泣不成聲。

  容為安揮揮手，說著

  「走吧，時候不早了。」

  他的手臂卻在微微發顫。

  容嵇走了。

  蔣音音看著自己夫君越來越遠的背影，忍著不舍之意，努力的平緩自己的情緒。

  等孩子出生後，他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

  容嵇走後，容家開始準備那些罰沒的銀兩。

  容清知道，有人把國庫帳目中的錯漏的地方安在了容家的頭上。

  這萬兩白銀，掏空了容家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