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離別

  「玉衍！」林遲暮從夢魘中驚醒，額前早已被汗水浸濕，腰間撕裂般的疼痛傳來，伸手一摸，隱隱滲出的血跡污了一手。

  再看周圍一切又恢復原貌，

  她撐起身子想來爬起來，雙腿卻動彈不得，低頭一看那玉衍側趴在她的身上酣睡不行。若在平時她捋起袖子就是一大嘴巴，可如今再看到玉衍，林遲暮心中似有梗概。

  月色繾綣，揚揚灑灑地落下，天地間靜謐一片，似只有他們二人般。

  突然，玉衍像是夢到什麼，眉頭緊蹙起來，精緻的嘴角向下癟去，精緻的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

  「爹爹！」玉衍猛的掙紮起來捂住腦袋，再看周圍圍滿棺槨，回想起自己同那個臭女人被困在棺材裡便失去了知覺。對了，那個臭女人呢？

  

  不等他轉過身去，林遲暮一把把住他的肩膀問道：「你有什麼願望麼？」

  嗯？願望？玉衍心中疑惑，這女人該不會吃錯藥了吧？

  林遲暮故意挑起眸子，用訝異的語調激他。「你不會沒有願望吧？」

  「誰說的？」淡雅如霧的雙眸微微透著失落，耳邊響起爹爹對他的囑託，雖然自己靈力盡失，但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為桃妖正名。想到這裡，玉衍緊抿的雙唇一張一合道：「我想修道成仙！」

  「修仙？」

  「嗯！」玉衍篤定的點頭道，只要他修煉成仙，桃妖一族便可以擺脫妖的命運，屆時千漓會再開滿桃花。說著他雙手抱頭靠在了林遲暮腿間，不停的擺弄食指，嘆息道：「也不知要等到何時。」自己修煉了幾百年，也只是個半吊子小妖，想要修煉成仙，還不得等個萬八千年？

  「很快！」

  「哈？」林遲暮的話聽的玉衍眼前一亮，他抬起眸子，「什麼意思？」

  林遲暮偏了偏頭看向天空，「跟我來！」，一把拉過玉衍來到一處空地，月色漸暗竹林驚起一片蟲鳴，腰間銀鈴清脆悠然。

  「你會開花麼？」

  開花？玉衍的眸子猛的一沉，自打自己化作人形，再也沒有開過花，因為一看到花，他就想起自己無辜慘死的族人。不過……看著臭女人期待的眼神……玉衍抬起頭顱，一臉高傲的走向遠處，凝神聚力，猛的一跺腳低吼道：「變！」

  寒風拂過，周圍似無異動。

  「嘿嘿……再來！」當真一點靈力都沒了？一臉尷尬的玉衍雙手合十，心中不停念著，變啊，變啊！

  思忖間，漫天的桃花窸窸窣窣的落下，玉衍心中一喜，連忙叫林遲暮看向天空，自己也同三歲幼童般旋轉起來。

  林遲暮看著玉衍雀躍背影，……一如既往的耀眼，可是……卻像是失去了某些神采一般，清風撩動著他的墨發，撩動著他的衣袖……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竟是一片淒涼的畫面。

  林遲暮心中唏噓，垂眸略微思索一番，施法將他帶到樹上，輕輕扣住他的食指，風翻捲起一片花瓣契合在指尖，那落花竟在指尖蛻變成點點螢火，直到漫天螢火，燦若星辰。

  林遲暮拍了拍玉衍的肩膀一臉惋惜，她縱身一躍，從袖中掏出火燭揮舞起來，原本散落四處的螢火驚得聚攏成一團。

  這是……玉衍怔在原地，樹下女子奔跑於草原中，揮舞著衣袖拼命追趕螢火至自己眼前。只是這光芒有些太過亮眼，刺得他雙眸漲澀。

  借著螢火，林遲暮看他眼眶微紅，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就哭了？嚇得她趕緊驅散螢火，蹙眉問道：「你怎麼了？」

  草叢中螢光拂流，時聚時散。他這才勉強斂開眸子，抬頭望向天空故作輕鬆道「今晚的月亮好圓啊！」

  開花？臭女人今天怎麼怪怪的？還未等他想明白，下一刻身子一僵，渾身酸脹感襲來玉衍努力掙扎，卻動彈不得？

  「忍著點！」林遲暮全然不顧嘶吼的玉衍，掏出竹枝在自己手上劃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你要做什麼？」玉衍的神情有些錯愕。

  「千漓所在之地，依山傍水，載至華之氣，的確是修仙的好去處。」林遲暮眸也不抬得劃開玉衍的手中，將自己的血液源源不斷的輸送的玉衍體內，原本就身受重創，此刻又耗損精血，林遲暮眼前漸漸飄忽，她狠狠咬住下唇，方讓自己清醒起來。「回到千漓好生修煉……別叫人……欺負了。」

  「臭女人，你在說什麼？」玉衍奮力掙扎著，卻無可奈何，血液灌進全身，只覺得冰冷異常，看著面色漸漸蒼白的林遲暮，玉衍的雙眸竟然有些溫潤。

  待手上傷口的血液乾涸，林遲暮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抬手替玉衍將耳邊的凌亂的長髮別再了腦後，原本清冽的眸子泛著點點笑意「走了！」

  「餵……臭女人，你去哪？」

  「保重！」林遲暮有氣無力地微微張了張那乾涸發裂的唇瓣。說罷，頭也不回的留下玉衍在原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