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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選擇的重要性

2024-09-25 22:19:40 作者: 傻言

  「那之後呢?你家發生了什麼故事?」治療時煙的第一個星期,董樺英試圖慢慢引導著她說出當年的故事。

  剛為櫻桃樹施了肥,時煙正在碚土,聽到這個問題想了一下,說:「很大的事,我家破人亡了。」

  時煙從小就知道,自己家的家庭情況跟別人家的完全不一樣。有兩個男人喜歡她媽媽,並且奇異的跟她們母女倆住在一起,構成一種在別人眼裡,啼笑皆非甚至是貽笑大方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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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的時候有小朋友說她媽媽壞話,會將她連帶上,他們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她媽媽那麼奇葩,那她時煙長大了,肯定也是個「一鳴驚人」的主。

  他們曾將這個帶著引號的一鳴驚人刷了他們整整一片的牆,紅色的字體,像是某種烙印,從小就刻進了時煙的眼裡心裡。

  她問媽媽:「我們為什麼要讓別人說那麼難聽的話?」

  媽媽這時候會沉默,而那個並不屬於他們家,卻一直都沒離開的男人會過來哄她:「時煙,我們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能做的,就是不要人云亦云,相信正確的,不要讓別人所說的干擾了你自己。」

  她就會問他:「那你確定,你跟我媽媽做的是正確的嗎?」

  每到這個時候,她爸爸會剛好出現,帶著一身的酒氣開始打砸摔罵,在他那些不堪入目的罵罵咧咧中,時煙大致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媽媽是男人家收養的孩子,當初作為童養媳養大的,很幸運的,兩個年輕人也確實暗生了情愫,只等著哪一天,年齡到了,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男人身為家裡全心供著的孩子太過有出息,他趕上了讀書的熱潮,經歷了知識的洗禮,又領略了商業的廣闊與輝煌,二十二歲那年,成為了村子裡第一個萬元大戶。

  然後,時煙媽媽就配不上他了。

  男人某次出去做生意的空隙,時煙媽媽被打包送給了來村子裡討飯吃的時煙爸爸。

  沒想到討飯能討到一個老婆,時煙爸爸簡直意外之喜,他帶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時煙媽媽離開了那個聽說留下來肯定沒好果子吃的村子,一路走一路討,最後在一個足夠遠的村子裡落了腳。

  有了老婆,他開始打算生計。

  然而沒那個頭腦,除了討飯,他一竅不通。某次夜晚賭博回來看到時煙媽媽在煤油燈下寫的書信他長了個心眼,第二天偷走請教村里識字的先生給他讀了讀。

  然後他知道了時煙媽媽跟那個男人的故事,他驚疑,甚至惱怒,回家質問時煙媽媽,得到的回答是:「我沒有不甘,只是做一份記錄。我明白自己該擁有什麼樣的命,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跟你過日子。」

  或許是在好家庭中生活久了,或許是在那個男人的潛移默化之下,時煙媽媽有種讓所有莊稼漢都望塵莫及的氣度。哪怕她被扔進了泥里,哪怕她被送給了一個流浪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她依舊是挺直腰杆的,仿佛是睥睨眾人。

  很多人看不慣她,尤其是當那封信被那識字先生宣揚出去之後。

  謠言跟詆毀更加難聽。

  聽多了,在討要生計上一事無成的時煙爸爸開始爆發,他開始酗酒,然後回家對時煙媽媽進行各種折辱。

  他們的第一二個孩子,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沒的。

  時煙是第三個到來的孩子,本來她可能也不一定能順利來到這世界,可是很巧,男人救了她一命。

  「他從來都是個英雄。」時煙媽媽曾經這樣跟她描述那一天的場景,「我原本順著縫隙墮落,直到某一刻,我看到有人跪在縫隙旁邊趴下身子,拼盡全力像我伸出援手。」

  說這話的媽媽表情平靜,像是回憶一副再尋常不過的記憶,可是時煙有時看著,會不由得覺得格外的難過。

  媽媽從來不會向她隱瞞當年發生的事,也不會試圖用謊言來掩飾那似乎算不上光鮮的過往。

  她愛那個男人,可她被送給了時煙的爸爸。像是被拉鋸成了兩個模樣,一個在男人的目光中沐浴著自由的暖光,一個在時煙爸爸的歇斯底里中被砍的遍體鱗傷。

  「時煙啊,媽媽不是個傳統意義上合格的女人,那些萬人唾罵我都當得。不要把我當做一個模子去復刻,當我是一個典型,不論你在這個典型里看到了什麼悟到了什麼,收好它,這是媽媽唯一能給你的東西。」

  男人花了半年多的時間終於找到了時煙媽媽,他那天跋山涉水而來,看到時煙爸爸對她心愛的女人下死手的情況。

  當時呼吸一窒,沒來得及思考更多,男人上前掀翻了醉醺醺的時煙爸爸,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時煙媽媽跟當時尚未出生的時煙。

  送醫院時才知道時煙媽媽懷孕了,男人當時坐在醫院走廊里,捂著嘴巴狠狠哭了一場。

  那時候時煙媽媽在病床上,摸著肚子裡的時煙,對收拾好了情緒走進來的男人說:「對不起,我不跟你走。」

  「為什麼?」男人跟時煙都問過這個問題。

  媽媽沒有回答男人,卻在很多年後回答了時煙:「因為我抵抗不了一個男人的強迫,也沒法消弭另一個男人的疙瘩。」

  當時時煙不明白,等到母親去世,父親入獄之後,時煙才慢慢想通。

  媽媽沒辦法拒絕爸爸的強迫懷了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她知道如果男人知道了,肯定會接受不了,可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打消他的那份接受不了。

  她並沒錯,可這份後果只能她來承擔。

  所以在那個三人都失望的時刻,選擇了誰都背叛,沒有贏家,沒有所謂「好的結局」。

  可她低估了男人的堅韌,也低估了爸爸的無恥。

  男人沒再回過家鄉,開始留在她家日夜照料。爸爸越發神經,家暴的傾向越來越嚴重,最後心理開始病態,揚言如果要離婚,他就死在他們面前。

  三個原本不同的人,交纏成了一團扯不開的麻花,誰都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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