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島

  「修煉功法？」

  穆寧先是一愣，但隨即說道：「修煉功法乃是元修安身立命之本，無論是宗門還是元修個人，誰都不會外傳，流傳在外的修煉功法大多品級低下，或者就是謬誤百出、根本不能修煉。不知楊兄需要什麼等級的修煉功法？能在丹霞鎮上弄到的修煉功法的品級大多都是黃級中、下等，稍高等級的卻往往是殘本，恐怕是入不了楊兄法眼的。」

  

  在穆寧的印象里，林陽是深藏不露的人物，他先入為主地認為林陽需要的必然是高等級的修煉功法。

  在下山之前，林陽是做過功課的，知曉修煉功法分為天地玄黃四個品級，而每一個品級又有上、中、下三等。如丹霞派的傳承功法——《青元功》，乃是地級下等的功法。在乾州，已經算得上是頂級功法了。

  「穆兄說笑了，楊某現在連元修都不是，哪裡還能對修煉功法挑三揀四的道理。」林陽故意強調自己不是元修，他知道穆寧對自己的身份是有猜測和懷疑的，有時候真真假假的，真話往往會別認為是假話，他就是要給穆寧製造一個深不可測的印象。

  穆寧現在的確有些看不透林陽，他也知道自己兩次所見的可能都不是林陽的真面目，其所報姓名也可能是假的，但他與林陽只是買賣關係，這些都無關緊要。生意人，元石最重要。

  「楊兄真人不露相！」穆寧打了個哈哈，道：「既然楊兄發問，我自然知無不言。在丹霞鎮，因為丹霞派的管控，修煉功法是禁止在丹霞鎮上售賣的。整個丹霞鎮，只有一個地方能夠買到修煉功法，但若是沒有人引薦，陌生人根本去不到此處。楊兄來問我，那可算是問對人了。」

  林陽暗呼僥倖，若是按照自己先前的設想，花時間到處打聽，估摸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穆兄果然是楊某的貴人，那就有勞穆兄替我引薦了。」林陽笑著說道，同時朝著穆寧拱手行了一禮。

  「楊兄客氣了，舉手之勞，舉手之勞而已。」穆寧也拱手回應，並補充道：「不過此處與尋常店鋪不同，他們每日戌時開業亥時打烊，錯過這個時段就得等到第二天。」

  「一天竟然只營業一個時辰。」林陽不由對此處產生好奇心來，他問道：「不知穆兄可否為我詳細說說此處到底是什麼地方？」

  穆寧有意與林陽拉近關係，很爽快地說道：「不知楊兄可否聽過一句話：明寶利，暗夜島。」

  林陽回答道：「寶利閣我倒是與其打過交道，但夜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楊兄不是生意人，沒有聽過夜島之名也實屬正常。」穆寧哈哈一笑，接著說道：「提起乾州商界，可能大部分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寶利閣，因為寶利閣分號遍及整個乾州，規模最大，財力最雄厚。但是，還有一家名為夜島的商號，其實力與寶利閣卻是相差無幾，只不過夜島不像寶利閣，世俗和元修兩面兼顧，夜島只做元修的生意，而且其行事獨特隱秘，才不被大眾所熟知，他才是真正悶聲發大財的主。」

  「難怪我從未聽說過夜島之名。」林陽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先不打擾穆兄了，戌時之前我再過來找穆兄，請穆兄為我引薦。」

  說到這裡，林陽便起身向穆寧告辭。離戌時還早得很，林陽想先到丹霞鎮逛逛。

  「好說，好說。」穆寧一邊說完，一邊將林陽送出了有間店鋪。

  林陽此行來丹霞鎮只為修煉功法而來，如今修煉功法已經有了眉目，他就漫無目的地在丹霞鎮閒逛起來，既能打發時間，也可以增長見識。

  日頭漸漸走高，丹霞鎮裡的人流也漸漸擁擠起來。

  林陽跟隨在人群之中，若是碰上新鮮新奇的事物，便會留下來駐足觀看。上一次來丹霞鎮，因為急著出售丹藥，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關注其他的事情。現在，他有大把的時間來領略丹霞鎮的風光，他走走停停，一會逛逛兵器鋪，一會看看靈草攤。

  他甚至還看到有人在販賣元獸，不過都是一些元獸幼崽，垂頭喪氣地被鐵鏈鎖著，外邊還加了個鐵籠子。林陽知道這些小傢伙，別看現在模樣乖巧，又病懨懨地惹人憐惜，但等到它們一長大成年，那就都是能開山裂地、興風作浪的主。

  除開售賣元修物品的店鋪攤位，丹霞鎮上還有不少店鋪和攤位是售賣凡俗貨物的，有賣水果的，賣衣服的，酒樓茶鋪等等，反正是應有盡有，元修也好，凡人也罷，在丹霞鎮上，都能有去處。

  「朋友，來看看吧，我這裡可全是寶貝。只要你看得上，價格好商量。」林陽經過一個臨街的攤位時，一位蓬頭垢面，邋裡邋遢，雙眼浮腫，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正伸手向路經的行人招攬生意。

  「得了吧，你個爛賭棍，兩間鋪子都讓你給輸沒了，老婆也跑了，你還能有什麼好東西，估摸是想在這裡招搖撞騙，騙些賭資去翻本呢。」人群中恰好有人認得中年男子，一語就道破了他的底細。

  「你胡咧咧什麼呢？誰是爛賭棍？你才是爛賭棍，你全家都是爛賭棍！大家都別聽他的，你們都過來瞧瞧，我這裡真的全是好寶貝呢！」中年男子急聲解釋，同時抓起路邊的石頭，作勢就要去砸剛才說話的人。

  那說話的人眼看形勢不對，連忙縮身鑽進了人群中，而後一邊往遠處走，一邊回頭高聲叫道：「大家可千萬別上當，他就是一個爛賭鬼，褲衩都快輸沒了，哪裡還有什麼好寶貝賣！」

  本來還準備近到攤位前看一看的人，見到這麼一出鬧劇，便就沒了興致，對中年男子的攤位敬而遠之。

  「哎，別走啊，你們別走啊，求求你們了，看一眼，就看一眼啊！」中年男子看到人們繞著他的攤位走，急得團團轉，話語已經近乎哀求，但收效甚微。

  很快，中年男子的攤位前就一人不剩了。就在中年男子失望之際，一個人緩步走了上來，他正是林陽。

  「小兄弟，好眼力，看來只有你才是真正識貨的人！」中年男子看到林陽走過來，仿佛看到了救星。他生怕林陽也跟著離去，連忙給林陽遞去一條小板凳。

  林陽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一樣寶貝叫短翼木鳥，只需要輕輕撥動這處機關，木鳥便可以振翅飛翔，它可以一氣飛出一里地呢，尋常人的腳力還不一定能追得上它。」中年男子獻寶似的從攤位上拿起一隻木鳥遞到了林陽面前。

  「你看看我這鬍子，看看我這皺紋，你覺得還是玩鳥的年紀麼？」林陽直接朝中年男子翻了個大白眼，他實在不知道一隻光只會飛一里路的木鳥除了哄哄孩子，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作用。

  中年男子尷尬地笑了笑，將木鳥放下後，又從攤位上拿起一顆核桃大小的綠色珠子，迫不及待地向林陽介紹道：「聽音珠，這絕對是一件了不得的寶貝，它只要聽到稍微大一點或者重一點的聲音便會自動發光。您仔細瞧著，我給你演示一遍。」

  說完，中年男子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綠色珠子果然發出光亮，不過卻是綠油油的光，在白天看起來還好，若是在晚上，這光亮就有些瘮人了。

  林陽對珠子產生了些許好奇心，便多看了兩眼。這一舉動仿佛給了中年男子莫大的鼓舞一般，他得意地向林陽推銷道：「您若是擁有了這顆聽聲珠，走起夜路來，哪裡還用得著火摺子？取出聽聲珠，拍個巴掌或者咳嗽一聲，聽聲珠就亮了，不用點火，不用加油，省錢又方便，想想就美滋滋。若不是急用錢，我哪裡捨得出售如此寶貝。」

  林陽順著中年男子的思路，聯想到如此一幅場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自己獨步走在山野荒郊，手裡托著散發著綠油油光芒的聽聲珠，整個人的臉龐在綠光的映照下，慘綠慘綠的，……。

  想到這裡，林陽感覺脊背有些涼颼颼的，便趕緊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聽聲珠。

  「咳，咳。」中年男子識趣地將聽聲珠放了下去，不過他並未放棄，咽了咽口水，又拿起一支筆尖狼毫七短八長、參差不齊的綠竹毛筆，殷勤地對林陽介紹道：「這支綠竹筆乃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它並非乾州之物，乃是前來乾州遊歷的中州修士遺留下來的。」

  「中州？」林陽頓時來了興趣，中州乃是乾州之外的一個大州，據說面積是乾州的十倍不止，幅員遼闊，物產豐富，人傑地靈。

  「你怎麼證明這支筆是中州修士遺留下來的？」林陽把筆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出它有什麼奇特之處。

  中年男子頓時來了精神，立馬眉飛色舞地說道：「它的確是如假包換的中州之物，您別看這支筆賣相不怎麼樣，但用它來寫字，你完全不需要研墨，想什麼時候寫就什麼時候寫，而且想寫多久就能寫多久。」

  「寫字？」林陽還以為是什麼奇特的兵器，結果卻還真只是一支寫字的筆，他有些哭笑不得。

  「老闆，你先歇會，我先自己看，若是有需要，我會諮詢你的。」說完，林陽自顧自地在攤子上翻翻撿撿起來，不再理會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生怕讓唯一的顧客感受到不快，果然不再說話，蹲在一旁一臉希冀地、眼巴巴地看著林陽。

  「裂了縫的酒壺、豁了口的茶杯、……這都是寶貝麼？」林陽一邊翻檢，一邊自言自語。

  中年男子聽見此話，蒼白的臉上頓時顯出羞赧的血色來。

  林陽將整個攤位翻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準備起身離去。

  「小兄弟，難道就沒有一件看得上眼的麼？價格很好商量的。」中年男子懇求出聲，他在做最後的努力。

  林陽嘆了口氣，做出一副勉強的表情，道：「那就把那顆聽音珠給我吧，什麼價？」

  中年男子將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而後猶猶豫豫地說道：「五塊下品元石。」

  「光能照個亮的破珠子，你竟然開口要五塊下品元石，你怎麼不去搶呢？虧你開得了口！得了，你就自己留著吧！」林陽氣騰騰地從小凳子上起得身來，作勢就要離去。

  「小兄弟，您不要急眼啊，談生意自然是要談的嘛。聽聲珠跟那支狼毫筆一樣，都是中州之物，我只知道它能聽聲發光，但可能還有其他的作用我還不知道呢，它保不齊就是什麼大寶貝。我開價五塊下品元石，不算太過分啊！您要是覺得不滿意，價格還可以談的嘛！」中年男子登時著急了，連忙也跟著起身。

  「一塊下品元石。」林陽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一塊下品元石是不是太低了些，小兄弟，要不要添點？」中年男子現出為難的神情。

  「就一塊，不賣拉倒。還有，那本破書就當做贈品，我的桌子正好缺個墊腳的東西。」中年男子的坐凳上有一本封面泛黃的書籍，林陽指的就是這本書。

  「額。」中年男子明顯一愣，他拿這本破書來墊屁股都嫌有些硌人，沒成想還有人點名要。

  「成，就一塊下品元石。」中年男子眼見林陽是鐵定不會再添一添了，便爽快地將聽聲珠和坐凳上的書籍一併遞給了林陽。

  林陽交接完元石，將聽聲珠和書籍揣入了懷中，便又做出一副無聊閒逛的模樣，繼續在街上溜達起來。

  不過，此際的林陽內心已經再難保持先前逛街的輕鬆心態了，因為他此時內心是激動的，令他激動的是那本被用來墊屁股的書籍。

  先前，中年男子被人戳破身份、起身撿起石頭要砸人的時候，恰好有一陣風吹過來，將書籍翻開了幾頁。林陽眼尖，他一眼便瞅見了一副行功運氣圖，該圖的運氣方式與武道的運氣方式截然不同，林陽認為這本書很可能就是一本元修的修煉功法。

  林陽表面上是在買聽聲珠，書只是搭頭贈品。但實際上，聽聲珠只是障眼法，林陽要的只是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