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混天大方經

  戌時將至，丹霞鎮上已經開始燃起點點燈火。

  

  在丹霞鎮西頭最偏僻的一條街道上，兩人並排緩行，偌大的街頭非常寂靜，只能聽見兩人踏踏的腳步聲，而在丹霞鎮東頭，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對比很是強烈。

  「快到了，楊兄，夜島行事特異，若是有不滿之處，還請楊兄切勿動怒，正事要緊。」兩人正是林陽和穆寧，在行近一處高圍牆小宅門的房屋時，穆寧側過頭，在林陽耳邊輕聲提醒。

  林陽點了點頭輕聲回應道：「我知道的，穆兄放心楊某並非魯莽之人。」

  「啪啪啪」，穆寧叩響了小宅門上的銅環，連著叩了三下，他叩得很輕，但在這僻靜的街巷中，聲音卻是顯得格外的響亮。

  兩息過去，宅內沒有任何的動靜。

  穆寧稍稍等待了一會，又叩了叩銅環，這一次同樣叩了三下，不過與之前稍稍不同的是，這次在叩第三下前，他稍稍有了些許停頓。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成人樣貌、兒童身形的怪人，手上拎著一個紅燈籠，也不知道燈籠是用什麼做的那紅光紅得有些刺眼。

  怪人踮著腳，舉著燈籠分別在穆寧和林陽的面前晃了晃，隨後出聲問道：「都有夜島令麼？」聲音沙啞難聽。

  「我有夜島令，他是我的朋友。」穆寧亮出一塊三角形的黝黑的金屬令牌。

  怪人瞥了一眼令牌便不再管穆寧，他抬起頭盯著林陽，詢問道：「你來夜島，所求何物？」

  「修煉功法。」林陽稍稍將頭垂下，輕聲回答。

  「修煉功法價格不菲，可有帶夠元石？」怪人將林陽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審視林陽的財力。

  林陽對怪人肆無忌憚的審視眼神及生冷的話語有些不滿，但想起穆寧之前的提醒，便強忍了下來。

  「不多，但應該夠買上一本修煉功法。」林陽抬起頭，目光直接落在了怪人頭頂亂糟糟的、像個雞窩的頭髮上。

  「嘿嘿，只要元石夠就行。」怪人嘿嘿怪笑一聲，然後對著穆寧說道：「人是你帶來的，若是出了問題，你是要擔責任的。」

  「這個我自然知曉，不是信得過的朋友，我也不會帶過來。」穆寧把話說完，伸手輕輕地在林陽的肩頭拍了拍。

  「跟我進來吧。」怪人拎著紅燈籠一馬當先，引著林陽和穆寧走進了門內。

  繞過影壁，經過荷塘浮橋，再走完七彎八拐的迴廊，終於來到一處院落當中。

  院落左右兩側並排有八間小屋，每間小屋的門上掛著一塊小木牌，木牌上寫著一個不同的數字，左邊是一到四，右邊五到八。八間小屋中有幾間小屋內點著油燈，透過窗紙發出暗淡的黃光。

  「三號房。」怪人將林陽和穆寧領到此處後，冷冷地丟下幾個字，竟是直接轉身離去了。

  「楊兄，我就不進去了，我在此處等你。提前預祝楊兄得償所願。」穆寧笑著對林陽說道。

  林陽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了三號房。

  「咚咚咚。」林陽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幾下。

  原本漆黑的小屋內亮起了燈火，「請進」，一個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林陽推門而入，只見長長的櫃檯將小屋隔成兩半，漆黑的布簾垂在櫃檯上方，只露出兩寸寬的縫隙，從縫隙里看過去，可以看到黑簾後面正坐著一個人，看不清長相，分不清男女。

  「請坐，不知貴客需要什麼？」帘子後面的聲音是一個男人發出的，語氣溫和客氣，與先前拎紅燈籠的怪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修煉功法。」林陽在帘子外面坐了下來。

  「此處可售功法有玄級和黃級兩等，不知貴客需要什麼等級的功法？」

  「黃級。」林陽一共才三百多的下品元石，玄級功法他是不做指望的。

  「黃級上等功法，價格區間為六百至八百下品元石；黃級中等功法，價格區間為四百至六百下品元石；黃級下等功法的價格一般在三百至四百下品元石之間。不知貴客選擇哪種黃級功法？」簾內人繼續為林陽出選擇題。

  「黃級下等。」林陽好生無奈，沒有足夠的元石，他只能選擇最低級的功法。

  「黃級下等功法一共有七本，貴客，請先過目。」簾內人一邊說話，一邊從帘子後面取出七本功法書籍，一字排開地擺在了林陽面前的櫃檯上。

  「價格在三百五十塊下品元石以上的功法，請收回。」林陽從對方的架勢里就可以看出，此處不是可以講價的地方，所以主動去掉這些自己買不起的功法，免得耽誤彼此的時間。

  簾內人聽聞，馬上抽走了六本修煉功法，只剩下一本名為《留波錄》的功法書籍。

  林陽當下便有些傻眼了，這完全是沒得選嘛！

  他將《留波錄》拿了起來，翻開第一頁，剛看到開篇第一句話：《留波錄》為，……，便聽到簾內人說道：「一經翻閱，便視為同意購買，貴客，請交付下品元石三百三十塊。」

  「我才看幾個字呢，算不得翻閱吧？」林陽解釋地說道，語氣中顯然有些不情願購買《留波錄》。

  因為之前已經從那擺攤的中年男子手裡得到過一本疑似修煉功法的書籍，林陽並不是很迫切地想要得到《留波錄》，畢竟還不知道這本功法是什麼成色。而且，他咋一聽留波錄三字，就對此功法有些抗拒，不大喜歡。他本想瀏覽一下大概內容再做決定，豈料夜島竟有如此霸道的規矩：翻了就得買！

  「貴客，請交付元石。」簾內人的聲音已經不如之前那般溫和。

  林陽心頭不悅，但他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夜島勢大，遠不是他一個七品武者所能招惹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陽的不快，簾內人話鋒一轉，說道：「若是貴客實在不想購買《留波錄》，我這裡倒是還有一本同等價位的功法，而且等級還不低，至少也應該到達玄級了。」

  「至少也應該達到玄級？」林陽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因為這本功法是殘缺的。」簾內人的語氣漸歸於平淡，他繼續說道：「當然，選擇權在你，是要《留波錄》還是這本？」

  簾內人把話說完，將一本薄薄的書冊放到了櫃檯上。

  「《混天大方經》？」林陽一眼就瞅見了封面上的書名，他伸手正欲去翻大方經，猛然想起夜島翻了就要買的規矩，於是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是《大方經》還是《留波錄》，貴客可想好了？」簾內人沒有給林陽過多的思考時間，要林陽快些做出決定。

  「大方經雖然殘缺，但品級遠高於《留波錄》，反正只是暫時過渡的功法我倒不如選殘缺的大方經，這樣也不算太過辱沒了我九明脈的資質。」林陽權衡再三，最終選擇了殘缺的《混天大方經》。

  交接完元石和大方經，帘子後面便沒了動靜。

  「交易已經完成，不給我一枚夜島令麼？」林陽想著日後不准還要跟夜島打交道，有一塊夜島令在手就不用再麻煩穆寧了。

  「只有一次性在本島消費一千塊以上的下品元石，才能獲得夜島令。」簾內過了片刻才傳出聲音，且聲音中已經帶了絲絲冷意。

  「是嫌我消費少，沒有元石麼？一塊破鐵片，搞得有多稀罕似的？夜島，你們這是門縫裡瞧人，把小爺看扁了！

  你們等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小爺總有一天要讓你們恭恭敬敬地把夜島令送到小爺的手上。」林陽兜里沒有元石，只能暫且自我安慰。

  ……

  丹霞鎮有間丹鋪內，林陽和穆寧相對而坐。

  「《混天大方經》！你怎麼買了它？這可是三百下品元石啊！不是三百塊廢石頭。」穆寧看著林陽手裡薄薄的書冊，驚呼出聲，臉上露出一副肉疼的模樣。

  「穆兄，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林陽不明所以。

  穆寧也不說話，轉身就進到店鋪裡頭，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本薄薄的書冊，封面上赫然也寫著《混天大方經》五個大字。

  「難不成我買到假貨了？」林陽不淡定了。

  「功法當然是真的了，夜島做生意雖然霸道了些，但這點臉還是要的。不過，他們賣給你的就是一本廢書。」穆寧隨意地把手中的大方經給丟到了櫃檯上，怏怏地說道：「早知道你要花三百下品元石買大方經回來，還不如把我這本給你，我給你打五折，或者一百下品元石也行啊。」

  「穆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先跟我說說，大方經為何是一本廢書？夜島的人可是說它至少是玄級功法呢。」林陽知道自己當了冤大頭，卻想當個明明白白的冤大頭。

  穆寧哀嘆一聲，道：「《混天大方經》的品級的確不低，但它是殘本，只能修煉到元基境。」

  「能夠修到元基境還算可以吧。」林陽現在畢竟也是丹霞派弟子了，儘管只是雜役弟子，但對元修的事情多少是了解了一些的。他知道元修有九境：凝元境、元基境、百旋境、天輪境、元府境、府靈境、法相境、真臨境、至尊境。當初在咸安城，林陽面對僅僅是凝元境一重的林天豪，幾無還手之力。故而，他認為能夠修煉到元基境的元修已經是很強大了。

  「若是能順利修煉到元基境，我就不說它廢了，這大方經可恨就可恨在，它從凝元境晉升為元基境的時候，需要三紋元基丹。你說這不是開玩笑麼？」穆寧說起大方經便有些牙痒痒，他恨恨地說道：「尋常元修能弄到一枚雙紋元基丹，那都算是有能耐的。三紋元基丹，你就算有足夠的元石，那也得能找得到地方買啊。丹霞派煉丹夠厲害了吧，我也沒聽說他們什麼時候煉出過三紋元基丹。這分明就是不讓人修煉嘛，它不廢還有誰廢！不然，一本至少也是玄級的修煉功法，能用三百下品元石買到，能成為爛大街的貨？」

  「三紋元基丹，這不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功法麼？」林陽聽著聽著，本有些懊惱的心情頓時愉快起來，三紋元基丹對別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但對林陽而言，卻是觸手可及。

  「楊兄？」穆寧看出林陽有些出神，以為林陽在為大方經的事情懊悔，便開口安慰道：「還算幸運，只損失了三百塊下品元石。大方經雖然不適合修煉，但其中的修煉心得還是可以借鑑的。」

  「謝穆兄寬心，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林陽並非託詞，此際已近亥時，林陽若是太晚回去，守山弟子那一關可不好過。

  「那我就在此恭候楊兄下次大駕光臨了。」穆寧將林陽送出有間店鋪，與林陽熱絡地告別，有意無意地問到林陽大約什麼時候會再來。

  林陽知曉穆寧的想法，便用肯定的口吻對穆寧說道：「穆兄放心，楊某下次來丹霞鎮，肯定第一個來有間店鋪。」

  得到林陽明確肯定的答覆，穆寧臉上的笑容更飽滿了，站在店鋪門口，一直揮手到林陽遠去不見了蹤影。

  因為上次與李昶李固兄弟倆的遭遇，林陽現在謹慎得多，直到離開丹霞鎮數十里地，走到偏僻的山道當中，他才施展迷神訣變換回了容貌。

  此際月黑無月，林陽目力非常，自然能看清山路，不妨礙夜行，但今日剛得手一枚聽聲珠，他不自覺地心痒痒，便將聽聲珠給取了出來放在手心。

  「啪啪」，林陽打了兩個響指，驚得近旁樹上已經棲息的鳥兒撲棱撲棱地慌亂逃走。

  與此同時，林陽手中的聽聲珠開始發出亮光，綠油油的亮光，映得林陽的手掌也綠油油的，看上去的確很是瘮人。不過那擺攤的中年男子說得沒錯，聽聲珠用來趕路的確不錯，不用點火，不用加油，省錢省力氣。

  林陽托著聽聲珠走了幾里路便失去了新鮮感，準備將聽聲珠給收起來。

  突然，林陽猛然變了臉色，因為他感知到正有數百道強弱不一的氣息正從四面八方朝著他急速靠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