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她是般若

  「弟子還有個好消息。」

  這真真切切的女聲自頭頂傳來，於絲絲實在按耐不住好奇，抬頭一看。這一看，頓時震驚在原地。只見那貴妃椅子上，坐著一個女子。

  女子雙眸瀲灩，眉心一朵彼岸花，讓本就精緻的容貌更添幾分張揚的艷麗之色。雪白的長袍，緋紅的腰帶，極致的兩種顏色，讓她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散發著一股逼人的妖媚。

  可是，再細看這五官，分明就是唐七七那賤人啊。怎麼會這樣，尊者明明是個男人，怎麼變成了唐七七了？

  於絲絲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睛，頭頂女子似從她眼中看到幾分好奇，便勾起了紅唇。

  般若由怨念而生，本無形無性，隨意變換。如今它得了唐七七身體，與其融為一體，變成了個真實的女人。於是，她憑著記憶就開始打扮自己，變成了一個更美麗的女人。

  

  因為過去百萬年，她太孤獨了，沒人陪伴。這些抓來的修士為了活命都會說出有意思的故事，讓她倍感驚奇。特別是她每次出現時，那些修士看到她的目光，驚艷而熾烈，恐懼又膽怯。

  那種目光，讓般若再一次感受到，自己是真是存在的。她渴望被認同，渴望被關注。

  「愣著幹嘛，你不是還有個好消息嗎？」般若微眯著眼睛打量著跪在地上的於絲絲。

  於絲絲這才恍惚道，「是……是弟子今日抓了幾個靈界修士。其中一個，據說是仙嫡下凡。」說著，腦子就一片空白。那唐七七不是要死了，怎麼會這樣？方才那眯眼的模樣，分明就是她的神態動作啊。

  「有意思。帶本尊去看看吧。」揚起紅唇，般若起身，白色長裙拂過地面，揚起一片花瓣，美得仿如畫中出來的女子。

  看著她的背影，於絲絲這才恍若夢中驚醒，周身都如篩糠。

  是了，沒錯了。因為從她身邊走過的瞬間，她看到了唐七七那賤人隨身攜帶的鈴鐺。那個破舊的鈴鐺，於絲絲可以說再熟悉不過了，一個破爛玩意，成天像寶貝一樣掛在身上，窮酸得上不到台面。

  可是……不是死了嗎？

  於絲絲跌跌撞撞，等看到了羅剎，從對方看般若那敬畏又不甘的眼神里，她再度斷定，那的確是唐七七了。

  「綠晶子如今丟了聖器，你去告訴月嶸，如果他不來罌粟海，我就將裡面所有的修士殺了。」般若微笑著對羅剎吩咐。

  羅剎不敢忤逆，只得硬著頭皮去通知月嶸。

  罌粟海里，已經關了好幾千個各界修士。這些修士被困在罌粟海里，周身軟綿無力，無法湧出任何靈力。不管的金丹修士，還是元嬰修士，甚至是大圓滿修士在此刻都束手無策。

  看著這些修士雖都無法逃走，但是沒有性命之憂，唐瑩鬆了一口氣，忙去檢查趙敏。入黑森林大家都走散了，哪曉得，剛遇到趙敏就被於絲絲抓住了。

  趙敏先前放出神格，靈力受損，後面碰到唐瑩時，他似又受到非常大的打擊，這會兒已經昏迷了許久。雖沒說，唐瑩已經大概猜到了什麼。

  「般若尊者來了。」修士中，有人低聲喊道。

  唐瑩前些日子已經知道，這黑森林的主人名為般若，而羅剎他們正是聽命於她四處抓修士。唐瑩有些擔心，這次奇幻境的遭遇會不會像黑海那樣。

  循聲望去，唐瑩卻一下看到了前方引路的於絲絲，頓時皺了皺眉頭。

  「於絲絲，你這個叛徒。」有人高聲罵道，而那幾個罵得最厲害的則是一開始最擁護於絲絲的追隨者。

  如今被抓到此處軟禁，他們才幡然醒悟上了於絲絲的當，可後悔也為時已晚。

  於絲絲冷眼看著那些人，卻是直接朝唐瑩這邊過來。這個時候，唐瑩這才看到她身後那翩然而至的美人，精緻的妝容，妖冶的彼岸花。明明含笑走來，可四周卻陡然生出一股寒氣。

  看著那女子，唐瑩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於絲絲此刻已走到唐瑩身前，指著她和趙敏道，「回尊主，這就是雲之都最年輕的唐堡主，她原來的本命法寶可是天地琴。」

  般若打量著唐瑩，挑眉審視一番，「竟是這般漂亮的女子。你算是本尊這些日子見過最美的修士了。」

  唐瑩怔怔看著這個開口誇獎自己的美麗女子，疑惑道，「唐七七道友？」

  般若眸色悠的一沉，舟身上散發一股殺氣，沖向唐瑩，就連四周的人也沒有倖免，紛紛發出一聲聲哀嚎。離她最近於絲絲也未得倖免，更是當場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本尊叫般若。」她幽幽道。不知道為何，明明第一次聽到唐七七這個名字，心裡卻莫名慌亂。

  唐瑩被震得神識渙散，倒在地上難以動彈，旁邊的於絲絲狠狠盯著她，「能不能閉嘴。」

  生怕般若再發怒，於絲絲強撐著站起來，指著地上昏迷的趙敏，「尊者，這就是那有神格的修士。若那月嶸不來，您就先殺他以儆效尤。」

  於絲絲這話說的沒錯，月嶸已身受重傷，若此刻逼他前來，定能輕而易舉將其殺之。

  般若打量著趙敏，「難怪氣息熟悉，原來也算是老仇人之人了。也罷，當年你們關我在這裡幾百萬年，就由你們後嗣，血債血償祭」

  她抬手凌空一抓，趙敏就似被人掐住脖子揪到了空中。

  看著般若要殺趙敏，地上的於絲絲臉上露出興奮瘋狂的神色，以至於整個臉部都有些扭曲。她從來沒有想到這種結果，趙敏會死在他心心愛慕的唐七七手中，真是造化弄人。

  「求而不得就要毀滅。唐巧，你費盡心思終於達到目的，為何你不敢笑出來？」躺在地上的唐瑩冷睨著於絲絲那扭曲的表情，譏笑出聲。

  於絲絲猛然回頭，迎著唐瑩利刃般的目光，她渾身一個哆嗦，低聲道，「唐大小姐，如今躺在地上任人魚肉的滋味如何？放心好了，第一個是趙敏，下一個就是你了。」

  「這些人里，沒有人虧待過你，為何你要這般深仇大恨？」唐瑩難以理解自己當年那個妹妹怎麼會一次次走入迷途不得其返。

  「因為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們同是唐家血脈，為什麼你出身就高一等，眾人要對你眾心捧月，而我不管怎麼努力，都達不到你十分之一。有你在，永遠都沒人發現我的存在。到後面就連唐七七那賤人都能騎在我頭上。她算什麼玩意？她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唐巧壓著聲音，因為憤怒渾身都在抖，卻不敢太大聲驚擾了般若，「至於趙敏，他何時看得起我過？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他眼裡只知道有唐七七。現在好了，他要死在唐七七手裡，真是隨了他的願。」

  若是能笑，她此刻定放生狂笑。

  般若身上冒出一縷縷黑氣將趙敏包裹，一點點的纏住他。感受到他身份，般若心裡升起一股復仇的快意。幾縷血絲形成一把利刃，正要刺向他心臟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竟控制住了黑氣。

  般若一怔，以為是趙敏醒了，可後面發現，那股力量竟是來自自己身體。就在此時，一陣風吹過，拂過腰間的鈴鐺。幾乎就在瞬間，一絲劇痛從心底湧出。

  「唔。」般若捂著胸口踉蹌後退一步，趙敏順勢掉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般若抬手又意圖殺趙敏，卻發現，胸口又湧起那難以忍受的痛苦，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不能殺她。」那聲音非常虛弱，可卻是那般清晰的在心裡響起。

  般若驚恐的看著地上的趙敏，然後轉身，一拂長袖，瞬間消失。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地上的於絲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般若消失不見，而趙敏安然無恙的的躺在地上。可於絲絲卻又私下裡不敢下手，只得不甘的退出去。

  般若站在桃花林中，雙袖用力一震，林中花瓣飛舞，如一場紛飛的雪。般若仰頭看著那些飛舞的花瓣，大叫道，「你怎麼還活著？」那聲音分明是死去那女子的。

  可不對呀，明明她當時被怨念吞噬，被自己吞噬了，就連神識也一縷不剩，為何還能聽到她聲音。不過任由般若怎麼喊，卻再也聽不到回話。

  她開始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

  她猛的一轉身，再度飛入罌粟海，看到那俊美的青年，長袖一卷，就將他帶走。

  「趙道友。」唐瑩大喊，只能看清一縷白影。

  趙敏躺在花瓣上，眉心一點硃砂，容顏如畫。般若坐在他身側，低眉瞧著他的睡顏，舉起手再度要殺她，這一次，比先前更強的一股力量控制了她的手。

  雖然那個聲音聽不到了，但是力量卻依然在。

  恰此時，地上的趙敏幽幽轉醒，看著身邊坐著的女子，他鳳目微閃，幾近沙啞，「小七。」

  腰間鈴鐺發出一聲輕微的細響，般若大叫一聲，後退幾步，「不，我叫般若。我是般若。」她神色驚恐的盯著趙敏，又倉皇的消失。

  她飛出了桃花林，看到前面又是罌粟海。不，她討厭這控制住了自己萬年的罌粟海。於是，般若長袖一揮，眼前的罌粟海變成了一片片一望無盡的果園。此時正值盛夏，果園裡接滿了桃子和李子，一種甘甜的果香之氣傳來。穿過那些果園，般若又看到了一處小院子。

  院子四周都圍著籬笆，院內種著小菜，後院養著幾隻迷你的小豬，正嗷嗷直叫。

  般若忍不住跨進小院，因為，這個地方太熟悉了。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到院子上方寫著幾個字：夢生小築！

  般若整個人都怔在了原處。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創造出來的，可是，為何要創造這些？是憑藉記憶創造的。明明作為一個怨念，它只有仇恨和殺戮的記憶，亦都是破碎的。眼前的一草一木，如此細緻真實。

  這夢生小築又是什麼意思？

  夢生又是誰？

  對了，般若突然想起，在前面有條河。她走過去，果然看到一條小溪自山間簌簌流下，清澈的水沖洗著光滑的河間小石，水深處，可見幾尾桃花魚在石縫間暢遊。

  般若蹙著黛眉，嘆道，「為何這叫桃花魚呢？」便在一人難抱的桃樹下坐下。夏日的陽光穿過樹葉落在暖暖臉上，般若眯起眼睛，一抬手，見桃子成熟豐盈的掛在枝椏上，映著日光，發出粉綠相間的柔暈，看起來，竟像三月盛開的桃花。

  「因為，這些魚是吃桃花長大的。」

  一個男子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般若猛的回頭，看到桃林間站著一個身著雪衫長紡，帶著面具的男子。

  「你是誰？」

  看著男子，般若警惕的問道。

  男子唇色並不好看，有些微發白，但是唇形漂亮，微噙著的唇角，帶著一種惑人的味道。

  男子沒有回答她，只是含笑靜靜的看著她。

  就在此刻，山澗突然佛來一絲清風，她腰間的鈴鐺傳來一聲輕響。可對般若來說，卻如詛咒，她猛的捂住頭，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裡掙脫出來。

  「喲，這魚還真有桃花的清香味。」女子明艷的笑聲傳來，「爭寧，小蛙來來開飯了。今天吃清蒸魚。」

  「嗚……」般若難忍劇痛瞬間跪在地上。為何還有那女子的聲音。比起在罌粟海，這次她的聲音比先前更加清晰。

  般若看著眼前的一切，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席捲而來。她此刻突然意識到，這片山林，這條河，那夢生小築是那女子的記憶。

  「不可能的。你完全死了，你最後一縷神識是我吞噬的。」她抓著頭髮，神色慌亂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你不可能還活著，這身體也明明是我的了。啊……」她似受到了巨大的恐懼，猛的張開雙臂。

  整個桃林都在晃動，而站在林中暖陽下的男人也成為了碎影。

  一絲陰狠自眼底掠過，她勾起猩紅的唇，「定是本尊許久沒有進補，以至於心神不寧。」說完，一展長袖，如一隻白鶴再度飛了罌粟海。

  罌粟海外面，於絲絲神色凝重的站在外面。罌粟海這種東西會侵害神識，哪怕她有尊者的法寶護體，可也不敢貿然進去。更何況，此刻她依然沉靜在那種難言的矛盾中。

  突然間，空中飛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一抬頭，見般若如仙嫡一樣翩然飛到空中，目光冷冷的俯視著下方一切。

  「眾修士們，爾等闖入本尊的奇幻境，本尊也可以免你們一死。」她親啟紅唇，眉間嫵媚，抬手指著一處，「本尊現在就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誰能最後一個活下來，便能拿到本尊的上古法寶，並平安離開整個奇幻境。」

  此話一出，整個罌粟海傳來一片譁然。而那群被隨手一指的修士，恰好是一群妖修，他們是同類，先前被關在了一起。

  眾修士們早就被關在這兒幾個月，進來時，都受了非常重的傷。處於同病相憐，大家聚在一起惺惺相惜相互安慰鼓勵打氣。

  可此刻，竟要相互殘殺。

  大家面面相覷，卻是誰都沒有動手。

  站在上方的般若陡然發怒，「本尊不要你們的恐懼和憤怒，本尊要你們的怨念。」說完，猛的出手，指尖飛出一道道黑色的怨氣刺入那群修士身體裡。他們本受重傷，且神識有損，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

  她本就是怨念而生，也是因為怨念而獲得了這具真正的身體。此刻她突然心神不寧，自是需要非常多的怨念。

  而此刻，她去只感受到那些恐懼和怒意，這對她來說，絲毫沒有好處。不過頃刻間，那幾十個妖族修士在怨氣的攻擊下，瞬間變成了一具乾屍，最後，身體化成一道道黑煙消失在空中。

  就連元嬰妖修，都逃脫不了這個結局。真正的身形具毀，灰飛煙滅！在場的三界修士無不驚駭無比，就連於絲絲都嚇得不敢出聲，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般若大開殺戒，竟是這般恐怖。

  殺完那幾十個妖族修士，般若目光掃視了一眼，最後落在一群魔族修士里。

  她眸光一閃，勾起紅唇，「你們呢，本尊給的機會要不要？」她手心攤開，是一粒血紅的金丹。

  「你們追求的大道是什麼？不就是長生不老，至高無上的法術。盤古開天時，並存的不僅僅是只有天與地，當時還出現了一隻與天地可抗衡的獸，它是第一隻暢遊天地的獸，只可惜，這隻魚天地齊衡的獸在幾百萬年前不幸羽化，留下了這精魂。只要服下它，便可青春永駐，法術震撼天地。你們不想要嗎？」她聲音幽幽，在此刻，帶著幾分溫柔，竟是分外好聽。

  看到那精魂，別說那些魔族修士，就連其他修士雙眼裡都露出了渴望炙熱的光芒。

  「魔族修士們，千萬不要被她蠱惑了。」一個少年突然高聲喊道。

  只見另一處，一個耳族少年筆直的站立，他皮膚黝黑，但是五官深邃，英氣挺拔。雖受了重傷，但是依然氣勢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