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何夕（9）

  吉時已到，何夕就越發緊張了起來。

  雖說有玉川陪在身邊，但何夕仍舊是緊張地不住咽口水：「承修他……他不會後悔吧？」

  自從確認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之後，柳承修就不許她再叫自己「承修哥哥」了。他說那是兄妹之間才會有的稱呼，日後何夕和玉川就是不同的關係了，自然不能再這樣稱呼。

  何況，能叫他一聲「承修」，何夕的心裡也是有一種不同的感覺。

  聽到何夕這麼說，玉川也是「撲哧」一下就笑出了聲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怎麼都沒想到，認識你了這麼久，還能見到你這般模樣！還真是說要感謝哥哥，否則啊，我真沒想到，你竟會有這樣害羞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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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川越這麼說，何夕的心裡，就越發地不好意思了起來：「玉川……你這是說什麼呢！從前……我從前……」

  「好啦好啦！」

  玉川倒是覺得無所謂一般地揮了揮手，一個玩笑，就讓何夕緊張成這樣：「不過玩笑而已，可莫要當真了。如今你是新娘子，自然高高興興地去成親就是，多的話，我就再也不多說了！」

  蓋頭蓋上的一瞬間，何夕只覺得自己心裡頭都重重跳了一下。

  被玉川和喜婆攙扶著出去的時候，何夕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只覺得朝著前頭走上一步，腳尖似乎都不聽使喚了一般，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讓玉川在旁邊不停地笑著安慰：「別緊張，放輕鬆！」

  喜轎已經停在了門口，鞭炮也放過了。

  雖說何夕這邊是「沒有家人」的，不過玉川和宇陽厲找來了許許多多的朋友，這邊也算得上是熱熱鬧鬧。

  柳承修自然是要親自來迎接的，雖說在京都也有規矩，大戶人家娶親的新郎通常只要在自己家門口等著八抬大轎就是了。但柳承修要給何夕，就要給最好的，自然是要親自過來。

  何夕唯一覺得遺憾的，便是不能看一看身坐高頭大馬上的柳承修。

  那樣的柳承修，一定讓所有的女子都趨之若鶩的吧！

  坐在喜轎裡頭，何夕才發覺，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嘴角始終都是上揚著的，好像吃了蜜糖一般的開心。

  喜轎一路而行，雖說何夕的嫁妝是沒有多少了，但玉川幾乎把自己能給何夕的都放到嫁妝箱子裡。自然是比不上真正的何家女兒出嫁的陣仗，卻也比起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姐綽綽有餘了。

  當然了，那些嫁妝裡頭，還摻雜了不少何家添置的嫁妝。畢竟何夕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可能做到何夕成婚，還坐視不理。

  如此走在街上，爆竹聲聲之中，何夕都聽得到旁人在議論紛紛。

  「哎呀，這個孤女可真好命！能得了將軍的青睞！」

  「是啊！這京都裡頭的大家小姐，哪一個不是擠破了頭想嫁給柳將軍？現在可好，讓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孤女給搶了去了！哎……大戶人家的日子啊，也不知她這樣的身份能不能堅持下來！」

  「都以為皇上會賜婚給柳將軍，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著呢，誰能想到突然半路殺出了這樣一個女人！哎……瞧著那些鎩羽而歸的大家小姐，其實想想我們這樣的身份，就算是不做正室，當個妾室也可以了！」

  ……

  如此亂七八糟的話應有盡有，何夕卻幾乎不曾放在心上。

  他和柳承修之間的感情，也不是旁人三兩句話就可以說的那麼清楚的！

  到底，坐在喜轎裡頭的何夕，臉上的笑意卻更濃：她知道，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一個柳夫人的身份。至於那些外頭的流言蜚語，她不放在心上，她相信柳承修和玉川也不會放在心上。

  就這麼想東想西的，時間過得倒是也快。

  這一條路，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柳府的牌匾上，掛著紅色的喜慶燈籠和紅綾。門口等著諸多的賓客們都打算要仔仔細細地看看柳承修這個新晉的皇上跟前的紅人娶妻，順便看看能不能和雁王爺拉一拉關係。如今這朝局啊，他們可才是風雲人物呢！

  「停轎——」

  外頭的喜婆喊了起來，何夕的心本來已經平靜了不少，卻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就要下轎子了，往後……她就是所有人都承認的柳夫人了……

  這麼想著，卻感覺到轎子震了震。是柳承修已經在踢轎門了，而後帘子就被掀開了來，喜婆的手深了進來：「來，新娘子，腳是不可以挨地的，到我的背上來！」

  今兒的規矩，昨兒喜婆倒是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不過喜婆這邊話音剛落，透過喜帕，何夕就感覺到有人影一閃，而後外頭傳來了柳承修那沉穩的聲音：「你可莫要摔著我的新娘子了，還是我來背她進門就好。來，夕兒，到我的背上來！」

  柳承修這般，已經算得上是壞了規矩了。

  不過他堅持，旁人也沒有辦法，反而是讓周遭的人更加起鬨著調笑了起來：「哎呦喲，新娘子還沒進門，新郎官就已經心疼了！當真是一樁好姻緣啊，這新娘子真有福氣，能嫁給這樣的柳將軍！」

  是啊……多有福氣！

  當趴在了柳承修的背上的時候，何夕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記得當初柳家還沒有沒落的時候，兩家人的關係那麼妥帖。柳承修就時常這般，將她背在背上，帶著她去所有她想要去的地方。如今……十幾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們還能如此，當真是老天眷顧！

  其實接下來的所有流程，繁瑣還是簡單，何夕都有些不記得了。

  她只知道她就像是木偶一樣，旁人讓她跪下，她就跪下，旁人讓她拉著那紅綾，她便拉著就是。反正柳承修就在旁邊，有什麼事情，也都是柳承修幫忙擋了下來，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做新娘子就足以。

  前頭的吵吵鬧鬧過去了之後，她就被送進了洞房裡頭。

  洞房裡頭只有兩個丫鬟一個喜婆，倒是安安靜靜的。

  「咕嚕嚕——」

  她的肚子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倒是讓她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旁邊的丫鬟也是走了過來，小聲對她道：「夫人，您就稍稍忍耐一下。外頭一會兒將軍敬了酒鬧了洞房的人散了之後，就過來了！到時候您就能吃上飯了，可別著急才是呢！」

  忍耐自然是要忍耐的。

  這邊正說著呢，那邊門卻被人打開了。何夕聽到人進來的腳步聲，也聞到了……她最愛吃的桂花酥的味道。

  「咕嚕嚕——」

  肚子再一次不爭氣的叫了起來，這一回，她還聽到了玉川的笑聲。

  進來的人，正是玉川。玉川的手裡頭端著一盒桂花酥，剛出爐的，還熱烘烘的。

  何夕這邊覺得心裡頭有些難受，她這會兒正餓著，就來了這樣的桂花酥，可不是在饞她呢嗎？

  沒想到下一刻，玉川的手已然捏了一個桂花酥，遞到了她的蓋頭底下：「嫂嫂，先吃一點墊墊肚子！一會兒哥哥來了之後，還要鬧洞房，有的鬧呢！新娘子一整天沒吃東西的滋味，我也知道！」

  何夕有時候真有些忘了，玉川已經是嫁了人的姑娘了！

  雖說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聽了玉川這樣的語氣，還有自己那不爭氣的肚子一直不停地響著，何夕到底還是接過了那桂花酥放在了嘴裡，咽下去一個之後，才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玉川，多謝你了！」

  玉川適時地復又遞了一杯水給何夕，這才坐在了何夕的身旁：「咱們姑嫂兩個人，有什麼好謝的？再說了，我現在可是娘家人，不是婆家人！」

  何夕只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了柳承修和玉川這兩兄妹！

  從今往後的日子裡，對於柳承修，她必然儘自己所能地去照顧。

  一盒桂花酥幾乎都要下肚了，外頭才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丫鬟們忙著將桂花酥收起來，玉川倒是捧著一個桂花酥，復又放進了嘴裡嘟囔道：「怕什麼？若是有人問起來，我就說這桂花酥是我吃的！」

  從前可不知道，柳家的大小姐，竟然是這樣一個隨性之人呢！

  接下來的事情，雖然俗套，但是到底也是何夕一生難忘的。

  柳承修親自挑了喜帕，眼中的驚艷溢於言表。

  洞房好好地鬧著的時候，卻突然有不速之客而來——

  那是一個女子，是曲家的女子。

  按理來說，曲家家道中落之後，其實女子大多數已經和平民沒有什麼區別了。

  不過曲家有一個旁支，這女子算得上是曲明鳶的堂妹，因為素來和曲家關係不好，所以並不曾被太多牽連。

  她竄出了人群，直直地指向了何夕：「她是什麼人，怎麼能嫁給柳將軍？！」

  這女子名叫曲悠然，是個好名字，卻並不是個好姑娘。

  她比曲明鳶小一歲，是家裡頭的嫡女，卻聽說……是個難伺候的主兒。當然了，柳承修回京之後，他家裡頭也是和皇上舉薦了曲悠然，想讓曲悠然嫁給柳承修。

  瞧著曲悠然冒了出來，玉川就擋在了何夕的面前，皺了眉頭低聲道：「她怎麼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