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何夕（3）

  相見，卻不敢相認，這種感覺，刻骨銘心！

  那一夜，何香菱哭得徹底。

  第二日，便找到了洛玉川。她想要從洛玉川那裡知道點兒什麼，至少知道……柳承修是否真的還活著！

  其實她也只需要知道柳承修是否還活著，就夠了！她的人生都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她怎還會奢望能再一次得到柳承修的另眼相看呢？

  她心知肚明，她不配的！

  何香菱如今依然是一個根本就被宇揚烽想不起來的人了，這伊春宮中，除了幾個貼身的宮女還有院子裡一個小太監之外，就再無旁人了。

  不過何香菱一向都對這些十分淡泊，所以她倒是全然不在意。

  瞧著玉川來了，她倒是沒有任何隱藏，將眼中的那期待袒露無疑，也是一把抓住了玉川的手臂：「他回來了是不是？！承修哥哥回來了是不是？我看到他了，他就隨著那些法師一起進宮！雖然過去這麼多年了，可我還是看到他了，那就是承修哥哥，對不對？！」

  

  被她這麼一把大力的抓住，讓玉川組震驚的是，她竟然看到了柳承修！

  其實昨兒玉川也不過才得到了梅華章的消息，說柳承修他們已經平安進宮了。

  自己為了不要讓旁人起疑心，都還沒有見過柳承修，沒想到，竟然被何香菱看到了！

  可是面對這樣的何香菱，玉川覺得……自己就算是想騙她，也騙不了啊！

  她對柳承修的情意，是真的。可如今他們二人，一個是宮中失了寵的妃嬪，一個是心懷包袱潛伏多年的死人。他們之間……就算是有情有義，那又能如何？

  玉川不知該對何香菱說些什麼，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敢對何香菱說些什麼！

  洛玉川話，讓何香菱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柳承修……是還活著的吧？

  而且聽洛玉川的意思，她和柳承修只見……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種關係！

  她本以為，還能從洛玉川這裡知道些什麼的，卻沒想到，沒過兩日，洛玉川就離開了京都。

  她和雁王爺一起去了邊關，留下了何香菱一個人在這宮裡頭惶惶不可終日。

  母親來送過幾封信，心上字字句句都是讓她要在宮中小心。如今的世事動盪，她一個人獨自在宮裡頭，事事都得格外小心謹慎。這一點，她心知肚明。皇城的天兒要變了，從柳承修回來的那一日，她就知道！

  畢竟……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就回來了，怎能讓人不多想？

  再一次見到柳承修的時候，是那一日的御花園。

  其實平日裡何香菱很少到御花園湊熱鬧，那一日，也不過是心血來潮。

  她沒想到自己會遇到曲明鳶，那個得理不饒人的曲明鳶。

  瞧著何香菱如今這般「落魄」的模樣，那曲明鳶自然是要上前來嘲笑一番的。

  她們這些歌只知道爭寵的女人，當然不會在意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們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在宇揚烽的身上的。

  何香菱不想和曲明鳶起衝突，本是打算避開的。可曲明鳶的個性，是不會放過何香菱的。

  瞧著何香菱要走，她也是一下子攔住了何香菱，而後挑了眉，語氣里都帶了幾分嘲諷：「呦，這不是何嬪嗎？看樣子也是剛來，這又是準備去哪兒啊？」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刺耳。

  不過何香菱並不打算放在心上，也只是微微一笑，將話說了個清楚：「如今我與你之間，早就沒有了什麼而利益關係，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不會給任何人造成任何影響了，你如今風頭正盛，犯不著來欺負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吧？」

  何香菱其實平日裡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曲明鳶，只是她很少像是今日這般。

  饒是曲明鳶，都被何香菱的這般態度瞧著愣了愣——

  雖說知曉自己是在欺負人，不過曲明鳶到底還是冷冷一笑：「你這話說的額我就聽不懂了？你以為你自己個兒現在還是那何嬪的身份不成？別開玩笑了！你有著和我一樣的家世，就是讓我最不舒服的地方！何香菱，你現在這般模樣，又是在裝給誰看？我曲明鳶看不得，這宮裡頭，捧高踩低，不就是常有的事情嗎？」

  何香菱知道，自己今兒……怕是逃不掉了！

  她也只是嘆了一口氣，嘴角仍舊帶著無所謂的笑意，對著曲明鳶搖了搖頭：「罷了，既然逃不掉，我認命就是，你要如何？」

  曲明鳶真是討厭極了這樣的何香菱，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都比不上這女人！明明就是這女人太會裝了，總是做出一副這樣的模樣來，也不知道是在給誰看！

  冷哼一聲，曲明鳶走上前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何香菱，嘴角生硬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我要你今兒給我跪下，承認我才是這宮裡頭最受寵的那個，如此我就放過你！否則的話，我要你好看！」

  要她好看？

  何香菱有時候覺得，曲明鳶什麼都好，就是……太天真了！

  不說別的，她承認如今她在宮裡頭是已經算不得什麼了。可就憑她們何家目前的地位來說，曲明鳶想要讓自己跪下，恐怕太痴心妄想了些！

  冷笑一聲，何香菱雖然低了頭，可眼神之中卻帶了幾分不屑：「你知道的，這不可能。」

  這話，讓曲明鳶眯了眯眼，冷笑一聲：「何香菱，你在我面前，還裝什麼？」

  說著的時候，她也狠狠地推了何香菱一把，將她推了個趔趄。

  瞧著何香菱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曲明鳶再一次笑了出聲：「何香菱，我告訴你，今兒我非要讓你對我低了頭不可！憑什麼，每一次都是你高高在上？！」

  一邊說著，她還一邊伸出手，像是要扯上何香菱的頭髮！

  何香菱尚且不知，像是曲明鳶這樣的大家閨秀，竟然會做出街頭市井那潑婦一般的舉動，還當真嚇了她一跳！

  可還沒等那曲明鳶靠近自己，就聽到了旁邊有人來了的聲音。

  曲明鳶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只瞧著來人正是一身道袍的輕塵大師。還有……那個人！

  有人來了，曲明鳶就乖巧地朝著輕塵大師福了福：「見過輕塵大師！」

  何香菱不知道，輕塵大師此時此刻的出現，是巧合還是什麼。但是她也沒有行禮，目光只是若有若無地一直看向了站在輕塵大師身後那人。

  曲明鳶沒有察覺到何香菱的目光，只是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何香菱，只是催促著輕塵大師：「大師們最近在宮中辛苦了，若是有事就快些去吧！」

  可那輕塵大師似乎不著急，只是乾脆就那麼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才忙完，帶著徒弟們來御花園喝口茶賞賞風景歇息一下而已！」

  他的態度，讓那曲明鳶愣了愣。

  終究，曲明鳶還是不曾多說什麼，只扯出了一個聲音的笑容，這才對那輕塵大師扯出了一有些生硬的笑容：「既然如此……本宮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之後，她還狠狠地轉過頭瞪了何香菱一眼，似乎也不怕讓輕塵大師看到一般：「咱們的帳，日後再算！」

  曲明鳶就這麼離開了，讓何香菱的心裡到底鬆了一口氣。

  回頭看向了坐在石凳子上的輕塵，何香菱對著他福了福，其實也是對著他身後那柳承修福了福：「多謝大師解圍。」

  輕塵也是聰明人，早就看出了何香菱和柳承修之間的端倪。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才對身後那人道：「我要去前頭看看，你就留在這裡等著我吧！」

  說完，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何香菱，而後才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裡。

  留下了何香菱和那帶著面具之人相互對視，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張了張口，何香菱其實很想要開口問問，但終究……還是只開口道：「你……好嗎？」

  明明心裡有一萬句話想要對他說，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卻發現自己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人也是愣了一下，終究，還是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菱妹妹，好久不見！」

  是他……真的……是他？！

  所說還未曾抬起頭看看那人的模樣，可光是這聲音，何香菱就已然聽出來了，是她那朝思暮想的承修哥哥沒有錯了！

  眼眶……便倏然紅了起來！

  「承修哥哥——」

  這一句早就想要念出來的名字，卻像是被哽在了後頭一般，讓她的淚一瞬間就從那個眼眶之中滑落。

  她想要朝前走一走，看一看她的承修哥哥是否還如同往日。可她……已經做不到了！

  她心知肚明，她不配了！

  她的承修哥哥啊，離近了千辛萬苦回來了，比起從前更多了幾分魅力。

  可是她呢？

  她已然……什麼都不是了啊！

  自卑，讓何香菱停滯不前。

  她自然沒有看到，柳承修的眸子裡，也帶了幾分心疼。

  他記憶中的菱妹妹，可從不是如此這般狼狽落魄的模樣。她就像是在天仙下凡一般，讓人的目光都沒有辦法從她的身上移開來！

  如今在他眼前的人……還是當初的那個菱妹妹嗎？

  這麼多年，她又經歷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