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就是他

  位置分毫不差，姿勢也不差一點，連眼睛上翻的角度也儘可能地模仿的像一些，門丁幾乎馬上就看到了駱文遠臨死前想要表達什麼。

  人死了，目標就基本完成，就算是經驗老道的殺手，最多確認一下他死了沒有，很少有人會特別注意死者的形態，這是現場勘察員才會留意的事情。

  找到了！

  門丁像只大號蛤蟆順著目光指向的角度爬去，全身能夠感知危險的零件全都開啟，心跳也止不住地加快，這是他當偵探時最大的享受，每次要揭開謎底的時候，就會出現這樣的感覺，比世間所有的享受還讓人著迷。

  目光斜指著的方向是床的位置，直線的終點，是一條牛仔褲，門丁靠近時，還能聞到上面淡淡的菸草味，還有一點土味。

  駱文遠吸菸？資料里沒有，可看他的屍檢報告裡沒有提到他有吸菸的習慣，還有土味，這種有些嗆人的土味江門市區沒有，只有臨近的郊區才有，而且那種土味是帶著濕氣，還有腥氣的味道，而不是這種，干冽到讓人窒息。

  

  褲腳上有一塊乾結的土塊，不大，隱藏在折起來的邊沿，黃黃的，這絕不是江門附近所能有的土質，經過大量的開發，海水的侵蝕，江門附近的土幹了以後要麼呈灰色，要麼就是淡紅色，門丁還見過泛著淡紫色的土壤，多半都帶有或多或少的化學製劑的氣味，那是因為高度工業化帶來的土地污染，而這塊土乾淨得不得了。

  相比之下，白襯衣就乾淨的有些過分了，還帶著一絲洗衣液的味道，這種反差簡直讓人無法相信，但是衣服兜里什麼都沒有，褲兜里倒是有個錢包，裡面有些鈔票，還有銀行卡，

  一般藏東西，多半不會選在隨身衣物上，因為這些東西太容易被帶走，也是兇手行兇完畢後第一個要搜查的地方。

  門丁也放棄了對衣物的搜索，一個人把自己的死狀也變成指向某種秘密的姿勢，這樣攻於心計，也不知是不是駱家的家風，費了這麼大力氣結果東西藏在衣服里，太不合理。

  根據眼睛所看的三十度角範圍，都為合理搜索範圍來看，最大的懷疑對象，是床，不是床上，是床墊下，床腳。

  床墊用的是棕櫚墊子，軟中帶硬，重量卻不大，門丁只用一隻手就輕鬆掀起，但是床墊和床板間什麼都沒有，床單，被角，都沒有。

  就在他放下床墊，掀起床單朝床腳看時，門丁的心像被狠狠敲了一計。

  半個血指印印在床腳邊不遠處，另外一半印在床腳邊的地毯上，很明顯，兇手曾經用同樣的姿勢搜查過床腳附近。

  都不是笨蛋啊，門丁感嘆，駱文遠也許沒有駱家山聰明，可也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殊不知，兇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興許也猜出了駱文遠死前擺出那樣怪異的死狀，必然是有目的的，所以他也來到了床邊，把這裡仔細地查過，然而他一定也一無所獲，因為除了那半個指印，這裡沒有受到任何打擾，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

  要麼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要麼一無所獲，門丁有些失望地想要站起來，可是很快目光就再一次鎖定了床上的衣服，又回頭看了看茶具邊的地面，最後還是把褲子拿起來。

  本來這些可以拿走的物品是要拿回警局做痕跡檢驗，也不知是誰有這麼大的能量，從案發到現在，除了屍體被搬走，別的東西動都沒動，就這麼放在原地，上面還積了薄薄的一層灰。

  「黑衣人，」門丁嘀咕了一句，手在褲子上耐心地摸索。

  錢包，鑰匙，一包面巾紙，一管喉糖，駱文遠這樣老派的人喜歡把什麼都放在口袋裡，而不是像小年輕似的弄個背包，這就讓他的褲袋磨損的比較厲害，口袋邊緣已經被鑰匙蹭破。

  要是李念在就好了，以他現場勘察的功力，肯定能發現更多更有價值的線索，門丁暗嘆。

  沒有發現，錢包里沒什麼有價值的，現場勘察員一定已經翻過了，甚至還取了樣，褲腳的泥土也許有可疑之處，但最多能證明他去過哪裡，不是江門，要是在外地，不定哪個犄角旮旯，甚至是保密單位，那就更無從查起，熊耀肯定也不會配合——

  泥土！門丁用手指甲摳了一下，這是不合規矩的，他不該破壞證物，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等看到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泥土從褲腳上落下的時候，門丁自己也罵了自己一句，「真是手賤。」

  土塊掉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裡面近乎透明的一小塊東西掉在地上，以門丁的聽覺，他甚至能聽到這塊只有半個指甲蓋大的東西撞擊地面發出的悶響。

  門丁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不是吧，還有這種操作？

  誰都不會注意一塊藏在褲腳里的泥土，這就像是一個人走路的時候，鞋摩擦褲腳後帶上去的，技術人員最多取個樣，不會像他這麼手欠地把泥土摳下來，那個兇手很顯然也沒有想到，有人會真的把秘密藏在這麼樣一個地方。

  門丁幾乎是以挖地雷的細緻把那個透明的東西拿起來，放到眼前看了老半天，也沒覺得這玩意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費盡了心思藏的，肯定不是一塊微不足道的塑料片那麼簡單。

  拿到手的第一時間，門丁就心虛地往門口看，直到確認沒人在門口監視，才小心地把東西藏起來。

  他會積極地查這件案子，不止是因為要鞏固現在的地位，駱文遠很有可能跟他的身世有關，而李念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來酒店跟其會面。

  「有什麼發現嗎？」

  雖然聲音不大，可是跟炸雷一樣，門丁只差一點就從地上跳起來了。

  熊耀站在門口，冷漠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門丁，看著他轉身，只要他的臉上，肢體動作，有哪怕一點惹人懷疑的地方，眼前的好日子也許就結束了。

  這是門丁的直覺，所以他幾乎是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和肌肉，不要做出過分的舉動，「本來是有的，可是被你嚇到，現在又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不好意思，」熊耀沒有一點道歉的誠意，「我知道查案的時候你不喜歡被人干擾，不過要是你沒有什麼發現，我想知道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別忘了，考試是有限定時間的。」

  「好吧，誰讓你是老闆呢，」門丁走出來，「重大嫌疑人基本鎖定了。」

  「這麼快？」熊耀有些意外。

  「就是這麼快，」門丁笑的像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