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潛龍

  「有相關資料嗎？」西蒙鬆了口氣，他還真怕門丁強迫他留在江門，對於一個國際通緝犯來說，在同一個地方呆太久，絕對不是個好主意，有掩護身份也不行。

  

  「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門丁聳聳肩，「很抱歉，除了名字，我對他的了解很少，甚至連我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反正邢海川是這麼說的。」

  「那還真是麻煩，」要不是面前這個人救了他一命，西蒙說不定一拳就兜在門丁下巴上了，「至少有張照片吧？」

  「沒有，」門丁很乾脆地否認，「說來你不相信，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留下一張照片，有很多次，合影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他就站在人群里，可是照片裡沒有他，也沒有我的母親，只有我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後來連有我的照片也找不到了。」

  確定門丁不是在耍他後，西蒙悻悻地，「好吧，要是這樣的化，恐怕要花上很多錢，相當長的時間，如果你指望這個星期就有一個肯定的答覆，那你還是宰了我吧。」

  「盡力就好，」門丁瞄了他一眼，「也許這是在救你的命也不一定。」

  西蒙敏銳地察覺到這話中不同的含義，「什麼意思？」

  「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總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門丁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最棒的，但不是不死的，有些時候，有個信仰不是壞事，它能讓你學會謙遜和低調。」

  「好吧，誰讓你是老闆呢，」西蒙似乎非常樂意接受自己的新工作。

  門丁反倒不太適應，「你不問問為什麼我要調查自己的親生父親？」

  「你會告訴我嗎？」西蒙反問。

  門丁還真被問住了。

  「我可以不完成這份不靠譜的工作嗎？」西蒙又問。

  門丁再次啞口無言。

  「所以這不重要，」西蒙瞅著自己身邊的旅行箱，眼中的貪婪毫不掩飾，「幹活，拿錢，其他的都不重要。」

  門丁隱約有點兒羨慕他，他也許是個很危險的傢伙，但也是個簡單的人，簡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種幸福。

  天亮了，陽光迅速占領白天的陣地，蒸發著地上的水氣，悶熱從清晨就開始困擾著整個城市。

  門丁沒有馬上回到警察局，而是找了個路邊攤，點了碗面，卻沒有馬上吃，坐在那裡，對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發了好一會兒呆。

  等醒過神兒來，發現西蒙已經不知去向，凳子上正坐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學生，埋頭於自己的手機，偶爾嘴角翹起，露出玉一樣潔白的牙齒，陽光映射的她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馬尾辮隨微風飄蕩，這一切都讓門丁如痴如醉。

  感受到有人一直盯著她看，女生抬起頭，看到門丁威猛的樣子，純淨的目光里沒有一絲怪叔叔的神情，不由得羞澀地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李念的聲音打斷了這難得培養起來的浪漫氣氛。

  女生像只受驚的小鹿，背著書包離開，讓門丁各種遺憾，「碰上你註定我單身到死」。

  「不是吧，這你都下得去手？」李念大咧咧地瞅著那個美麗的背影，「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親。」

  「現在不看，一會兒就看不成了，」門丁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嗎？韶華易逝，紅顏薄命……」

  「難道她會馬上掛掉？」李念朝正在鍋邊忙乎的老闆大叫，「小碗面，多放肉少放面！」

  「吱……」

  街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瘦小的身影如同蝴蝶一樣飛起，落下，一個幼小而脆弱的生命就此消失。

  李念所有的表情都凝結起來，僵硬著脖子扭頭看向那個方向，剛才那個漂亮的女生美麗的背影還猶在眼前，一個頂著金魚眼的中年貨車司機正抱著頭，使勁揪自己的頭髮，當機的大腦讓他來不及思考，「是你殺的？」

  「她面目含煞，唇角有血光，一條細紋如刀般斜插中宮，正是早夭之象，還有，」門丁面無表情，眼睛卻出賣了他，裡面傷感的神情無比濃重，「過馬路的時候還玩手機，天不容她，她還自絕於己，怎麼能不死呢？」

  「我的閨女啊，你為什麼就是不聽我的話呢，我不給你買手機，就是怕你有這一天啊……」悽厲的哭喊從那邊傳來，聽得人心酸。

  「那你怎麼不救她？」李念不忍地問，「你會的這麼多，只要一句話，哪怕是拉著她等一會兒，也就不會撞到那輛車了。」

  「救了一回，下回就會禍及家人，本來只要死一個，結果死全家，換你，你怎麼選？」門丁轉頭扒拉面前已經冷掉的面，幾乎用倒的把麵條塞進肚子，然後一抹嘴，起身就走，「我恨自己知道那麼多不該知道的事，可又能怎麼樣呢？逆天改命如果誰都能做，這個世界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李念也沒了胃口，小跑著跟上來，看他走的方向，「哎，你走錯了，正門在那邊。」

  「沒走錯，」門丁頭也不回，「很快警局就會忘記有我這個人，立功受獎的會是你和邢局，還有其他一些不相干的人。」

  「不可能，」李念完全不信，「要是沒有你，劉江不可能栽在咱們手裡，雖然他自殺這事兒有點不完美，可你至少還能回來破案吧？」

  「這就是生活，不是嗎？」門丁頭也不回，「回去吧，一會兒你會很忙的，有空記得來請我吃飯。」

  「可那裡是雜物間，在地下二層啊！」李念不解，「那裡哪是人呆的地方啊？」

  是的，沒錯，警察局西側門邊上有一條暗巷，平時堆積著一些雜物，今天剛剛清理出來，不少邊角還能看到積年的塵土沒有掃淨，巷子裡有好些地方因為長年不見光，黑一塊白一塊的，幾株發霉的蘑菇從破裂的水泥地面上擠出來。

  一個軍裝警員，看到他來，如蒙大赦，小跑著過來敬了個禮，交給他一個牛皮紙袋，「首長，都收拾好了，門早就爛了，也沒有鑰匙，這是局長要我給您的東西，您看著辦吧，我先走，這地方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