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一眼繁華都成空

  忘記？！她的腹中有著孩子，如何能夠輕易忘卻孩子的父親。等到某一日回想起來的時候，是她親自離棄了他們。張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下意識開口：「你不是我的寒哥哥，你到底是誰？」

  「嫣兒，聽話！」北冥漓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我就是你的寒哥哥，只是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知道我這樣說，讓嫣兒覺得不能相信，可嫣兒真的不願意相信我了嗎？」

  張嫣捂住嘴，慢慢的蹲下身子，輕聲唾泣，「寒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北冥漓並不知曉夢中發生了什麼，要解開張嫣的夢境，才能帶著她的殘魂出去。只是，這殘魂的意識越是強，張嫣就越發的危險。她被困在這裡，本就是很損傷身體的事情，現在還要被殘魂控制。

  他低下頭，將自己放低，儘量跟張嫣保持同一高度。清澈明亮的眼睛，讓張嫣有了片刻的恍惚，這樣的雙眼就像是有魔力。那好像就是能帶著她一直走下去的動力，她終於鼓起了勇氣。

  在張嫣斷斷續續的說話時，北冥漓心中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的身形漸漸不能維持，過不了多久，一切都會變為原來的樣子。北冥漓不能在張嫣面前露出本來的樣子，可眼下要是走了，他便會讓張嫣受到更大的傷害。

  無奈之下，北冥漓將外衫扯亂，從上面撕下來一片布，用它蒙在張嫣的眼睛上。他柔聲道：「嫣兒莫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接下來，嫣兒只需要好好的相信我便好。只是，嫣兒願意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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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哥哥，嫣兒信你！無論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嫣兒都只信任寒哥哥。寒哥哥對嫣兒的感情，嫣兒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嫣兒不希望寒哥哥總是誤會嫣兒跟大巫師。我們之間是有過曾經，那時候都是嫣兒一個人不懂事。」

  這番話，無疑是在北冥漓的心上劃上了一道口子，讓他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虛妄。

  那些僅存的、被他珍視的、一直讓他前行的感情，在張嫣的心中已經完完全全的變了味兒。不過，這樣是最好不過的，張嫣對他的感情越是淡漠，她以後的路便就是越好走。

  「寒哥哥，你為何不願與嫣兒說話？嫣兒對你有信任，可不知寒哥哥對嫣兒的信任如何？我只希望，等過些日子，您能好好的對自己。嫣兒知曉，你對嫣兒冷眼的時候，心中想必是十分痛苦的。」

  北冥漓忍住酸澀的感情，摸著張嫣頭髮，低語道：「嫣兒說的這都是什麼傻話，你莫要想這樣多，在我心中嫣兒才是唯一。」

  說到最後的時候，北冥漓才覺得歡喜。張嫣是他的唯一，哪怕最後要用自己的命去換張嫣的歡喜，也是值得的。

  他的嘴角露出從未有過的微笑，也是他不曾輕易再人面前展示的情緒。只可惜，曾經那麼喜歡他笑顏的張嫣，此刻卻是看不到這樣的笑容了。

  張嫣的表情更加痛苦，難受道：「可是，我曾經真的傷害了你……」

  「我曾經用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你的心臟。我看到了血液從那裡流出來，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很後悔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就在我的面前停止呼吸，我感受到你越來越冷……」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害，讓她無法釋懷，原來是親手殺死了最愛的人。怪不得張嫣方才看到他的時候，一個勁兒的道歉。她的心中有怎麼樣的恨，才能讓她對蕭寒下這樣的死手？

  「你也別怪我，我的爹爹死在誰的手裡，你應當最清楚。而你那個可敬的父皇，為了彌補我，竟然讓我的娘親去做那樣的事情。我娘親在那麼冰冷的地方，永遠的沉睡了。你說，我如何能釋懷？」張嫣眼中全是淚水。

  那淚水，一點一點，全都滴落在北冥漓的心上。

  這些事情，本來是想瞞過張嫣的，他做了完全的準備去迎接這個變故。沒想到，她早已經將一切都看透。那時候的恨意，是如何才能壓下去的。要不是許藍意借著許青君的死，一直用迷魂香迷惑張嫣，她會將這事藏到何時？

  她的嫣兒，竟然能為了那個男子，隱忍到這樣的地步。北冥漓只能不斷拍打著張嫣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張嫣，「那些都是假的，我現在活得好好的。至於嫣兒說的那些事情，我只知曉父皇很看重北冥大巫師。」

  「北冥家族的秘史本就是不光彩的存在，你父皇想要我爹爹的性命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嫣兒沒用，剛出生就害死了爹爹，還將北冥府的所有人都害死了。後來，娘親帶我去了杏花村，因為懼怕，一直讓我喚她姑姑。」

  張嫣的夢中，都是關於往事的記憶，那些最為沉痛的過去。北冥漓不知曉這些事情為何會在她的腦海，那時候她明明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孩。在襁褓之中的她，早已經跟別的孩子不一樣，能夠時刻都保持一張笑臉。

  最後，在北冥府滅門之時，她流下了血淚。這件事情，只有前大巫師的妻子和他知曉。

  從那時起，他便就知道張嫣是不同的。

  只是，誰能想到，那個時候的記憶一直被封存在這裡。觸目驚心的疼痛，被壓抑在心中最為隱秘的地方。

  張嫣一個人，怎能承受的起？望著天邊的月色，她無聲的笑了，「多謝你能來安慰我，可我知曉，你不是他！」

  到了這個時刻，還是非他不可！北冥漓知道瞞不過張嫣，卻也不打算就這樣離開。放眼整個南陵，能夠走到這個地方的，也唯有他一個人罷了！

  「我早就知道，他是來不了這裡，所以才將這些都放在此處。你能看到這麼完整的我，你應當是北冥大巫師了。嫣兒很感激大巫師，可嫣兒不能將大巫師當做寒哥哥！」

  北冥漓從未想過，張嫣的殘魂還能這樣清楚明白，從這些細枝末節之中看到他。她朱唇輕啟：「這樣陰損的法子，大巫師以後還是不要用了。等過些日子，嫣兒就會……」

  她也不捨得從這裡離開，那人也進不來這裡，只能是這樣隔著了。張嫣想，這大抵就是宿命了吧。

  「大巫師是位居神職的人，嫣兒亦是不能逃過宿命。我們這樣的人，太過相似。可，唯有那個情字，是一點都不能碰的啊。」

  張嫣說的那些話，像極了往日清醒的她。北冥漓寧願相信張嫣是糊塗的，於是，他說：「嫣兒，如何不肯相信我？方才還說信任我，莫不是嫣兒就這樣信任我？」

  張嫣這才抱住他，低聲道：「寒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寒哥哥！」

  「真的是我，嫣兒。」他此生，還是對張嫣說了謊話。北冥漓望著張嫣歡喜的樣子，便覺得這樣的話，也是值了。

  她的夢中有太多的無法釋懷，就連夢中的景色都是如秋日一般的蕭索。在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皆都是春日的景色。

  「嫣兒，跟我走吧！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跟我去看看真真切切的春日盛景，好不好？」他的言語之中，已經有了祈求的意味。

  身為南陵的大巫師，北冥漓第一次覺得，自己握不住那法杖了。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比不過張嫣的安危。

  這一切都是在夢中，他又何必要處處都跟在外面一樣。他輕輕地抱住了眼前的人，輕聲道：「嫣兒這樣貌美，我怕我看了之後產生齷齪心思，所以嫣兒別看這樣的我了。」

  「寒哥哥，你怎這樣說話？嫣兒，害羞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少女的嬌羞，北冥漓便知曉，張嫣已經嘗過那種食髓知味了。

  當年，多麼美好的姑娘，心中唯有一個他罷了！只可惜，此刻就算是擁抱，也只能借著另一個人的身份。

  「寒哥哥，我在家中做了許多的點心，你跟我一起過去吃點吧！寒哥哥最喜歡吃甜點了，快些走！」

  心之所想，便就是夢境。

  他的眼前出現了茅草屋，桌子上放著些糕點，腳下的步子有些愣住。這屋子就是張嫣在杏花村的屋子，過了會兒，屋子之中出現了一位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前大巫師的妻子。張嫣甜甜一笑，「蘭若姑姑，你看我的夫君俊俏嗎？」

  她的言語之中，除了滿足再無其他。

  「蘭若姑姑，這是嫣兒放在心尖上的人。你看他這樣美好，蘭若姑姑是否能夠放心了呢？嫣兒是真的喜歡他，蘭若姑姑就不要這樣一直冷臉了，好不好？」最後的話，張嫣撒嬌說。

  蘭若姑姑這才鬆口，微微一笑，道：「我們嫣兒的脾氣，可是大得很呢。也不知這位公子，能否受得住嫣兒這樣的脾性？」

  北冥漓點頭，卻阻止了蘭若拿掉張嫣眼前布條的想法。甚至，他動用禁術，強行改變了張嫣的想法。

  就在一瞬之間，已經是另外一副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