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夢如蓬萊舊時月

  張嫣扶著高高凸起的肚子，無聲的埋怨，「我這樣辛苦，都怪你。這個命中本不該出現的孩子，硬生生的被你的誠意給感動到了，在我的肚子之中死命折騰。」

  「好了，我知曉嫣兒是真的辛苦了。」那寵溺的語氣，讓北冥漓自己都產生了錯覺。

  他簡直不敢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北冥漓望著張嫣，她的夢其實比任何的女子都要簡單。衝破一切迷霧之後，要的不過是一個孩子，可她的命中卻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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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他是悲傷的，比任何時候都難過。即便那時候無人跟他說話，他也覺得此刻真的孤獨。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明明那樣簡單的願望，可他卻是無能為力。北冥漓不知曉該如何做，更不知道此刻應該再說些什麼。張嫣已經睏倦的睡了，這也就是說離出去的日子更加近了。她能這樣平靜，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不可存在的生命，難道真的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北冥漓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他是張嫣最為信任的人。沒有愛，不值得悲傷，只要還有那點信任他就能歡喜。

  北冥漓望著眼前的女子，看著她一點點的忘記過往，心中漸漸有了主意。本想著從這裡帶走殘魂，讓她能夠一生無憂。他不曾想，張嫣已經給了他最為有用的法子，所求不過如此罷了。

  「寒哥哥，你這是不歡喜嗎？」夢中的張嫣很是敏感，能感受到北冥漓的任何一點小情緒。

  在兩人朝夕相處的無數個轉瞬之間，張嫣已經將北冥漓的性格摸得很透徹了。他這樣沉默的時候，多半是不怎麼歡喜。張嫣有點擔憂地說：「莫不是寒哥哥覺得，我肚子之中的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不值得一絲絲的歡喜嗎？」

  北冥漓聽著張嫣說這樣的胡話，竟然差點就笑了出來。張嫣這個傻女子，為何總能生出那樣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在想著，如何能夠讓嫣兒不那麼辛苦。嫣兒被肚子之中的小紈絝折磨的這樣辛苦，我又如何能夠真正的歡喜呢？在嫣兒的心中，我就是只在乎孩子的人嗎？嫣兒，莫要這樣胡思亂想，我在好好想想辦法治一下這個小紈絝！」

  張嫣卻是不滿意蕭寒這樣說，這是她的孩子，怎麼就成了小紈絝？張嫣不知想到什麼，嘟囔著說：「你也不要說我的孩子是小紈絝，怎麼就不知道從自己身上好好找找呢？你才是真正的紈絝，所以連累了我肚子之中的珍寶！」

  「在嫣兒的心中，竟只有這個小紈絝了。我那個時候就說了，這個小紈絝定是要分走你對我的感情。讓我好好想想，嫣兒那個時候是怎麼回答我的呢？還是說，嫣兒早就忘記了，為了這個小紈絝，我出了多少力氣！」

  張嫣的一張臉早就羞紅了，這樣的話，當真是讓人害羞。

  那些無數個旖旎的風光，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她有點遺憾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不知道，他此刻是如何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想著想著，張嫣的手不自主的撫上了肚子，輕輕道：「孩兒，你可要乖一些，不然你爹爹又要說些糊塗話了。不過，我的孩兒定然是聰明的，不該聽的話，也不會聽。」

  這樣的小女兒心思，在北冥漓看來，實在是不一般。他在這個時候，竟然開始想起了，自己是否也是這樣來到世間。

  那些往日絕對不會去想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衝擊著他，慢慢將他變成一個有感情的人。時間長了，北冥漓自己都不願意離開。張嫣這是在給自己造夢，順便用自己的夢境囚禁了自己。

  他越發的習慣這樣的生活，甚至開始想，這一切要是真的該有多好。他無比的清楚，這一切只是一個夢，但凡是夢總會有夢醒的一天。那個時候，張嫣還是那個張嫣，唯有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嫣兒，我出去片刻，給你和孩子打一些獵物。你要是覺得實在無事做，就在這裡稍微休息一段時間，可好？」他心上一片柔軟，只能離開一下，防止連他自己都出不去了。

  若是連他都困在這個夢境之中，那麼張嫣的安危便真的是命中注定。那樣紅顏枯骨的場面，北冥漓定然是要瘋掉的。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冰涼的東西，從眼角一點一點的滴落。

  北冥漓往日在張嫣的眼中看到的時候，只覺得是無比心疼，心疼過後便開始厭煩不解。他最不喜歡這樣多餘的情緒，只覺得心煩意亂！指尖傳來濕意，連他的心都漸漸的涼透了！

  這種感覺，大抵就是夢快要醒了吧！他北冥漓就算是真的無所不能，也不可以真切的擁有心上人。

  他看到了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拉起了他的手。

  兩個人一步一步走向遠方，身後似乎還跟著一個小小的影子。張嫣低聲問：「為何不願意讓孩兒跟我們一起去找尋獵物？」

  「外面太危險，孩兒留在家中才好。」北冥漓苦澀至極，卻是真的笑了。

  若這真的是張嫣唯一的願望，那他有什麼理由不幫著實現呢。即便是要他粉身碎骨，又算得了什麼？他早已經拿不起法杖，從在夢中放下的那一刻起，便是真的不能拿起來了。

  「嫣兒，這麼久了，為何今日才答應我，要跟我一起找尋獵物呢？」北冥漓依然不懂，是什麼讓張嫣改變了想法。

  這一刻，張嫣停下腳步，無比認真的比劃著名說：「我跟著你出去了，看到你那樣傷心，我便不忍心從此以後要你一個人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所以嫣兒也要懂事的跟著你一起走。寒哥哥，你說，嫣兒這樣是不是最為聽話呢？」

  「嫣兒不聽話的樣子，我也很心悅！」北冥漓說完之後，望著她一字一句，說，「只要是嫣兒想要的東西，不管有多難，我一定會送到嫣兒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