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白玉為床恩難消

  等到張嫣醒來的時候，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大紅喜服。她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大紅色，看樣子是蕭寒準備的驚喜。張嫣在這個時候，覺得只有驚，不曾有半分歡喜。這樣的場景，跟夢中出現的場景一樣，最後蕭寒死在了自己的懷裡。

  張嫣望著眼前的紅色，只覺得更加難過。剛想張口喊人，卻看見那人從遠處走來，「嫣兒，你終於醒了。」

  

  他的眼中並未有溫情，只留下了不能言說的悲傷。張嫣此刻也是一句話都說出來，只聽他質問：「為什麼到了那樣的時刻，你的選擇仍還是他人？我在你的心中，就不能留下半點位置嗎？」

  張嫣只能後退，將整個身子都縮在牆角。蕭寒走過來，嘴角帶笑卻掐住了她的脖子。

  曾經相愛的人，想要取你的性命是什麼感覺，張嫣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只是，張嫣不曾想到，在最危急的時刻，她卻驀然睜開了眼睛。

  原來又是一場夢境，看著眼前的人，她便覺得十分委屈。

  張嫣睜大眼睛，質問蕭寒，「寒哥哥，你知曉嗎？方才在夢中，你打算要了嫣兒的性命。」

  「你淨知道說胡話，我怎麼會捨得取你的性命？嫣兒莫要害怕，這件事我總會給你一個交待的。蘇映畫那個女人，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她憑什麼能夠擔得起我南陵的國主？」

  張嫣輕笑，柔聲道：「寒哥哥莫要這樣生氣，嫣兒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嫣兒的心性不那麼好，嫣兒肯定是要瘋魔。在嫣兒的心中，始終都相信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並不能對嫣兒造成困擾。」

  她懇求的看著蕭寒，「嫣兒想請寒哥哥也消消氣，蘇王后畢竟對寒哥哥有恩。寒哥哥若是真的對蘇王后做了什麼，你叫南陵的百姓如何想？蘇王后對寒哥哥的真心不會假，寒哥哥也不要太過生氣。」

  張嫣這個時候還不知曉，任何的事情都是有底線的，即便對方曾經給予了很多的恩惠。可是，這件事情，已經到了張嫣的身上，他便不會再心慈手軟。

  等到了她第二日睡醒的時候，蘇映畫蓬頭垢面的跑過來，喊：「張姑娘的手段真是高明，竟能讓國主廢除我這個結髮的妻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宮的地盤上，搶占本宮的人。」

  「你說什麼？國主竟然要廢后！」張嫣躺在床上，只覺得氣息都堵在胸口。昨晚，她勸了蕭寒許久，終究還是一點用都沒有嗎？

  「若非是你的出現，國主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從看見你的第一眼，便就知曉你是那死裡逃生的聖女，只可惜你跟國主兩個人都喜歡演戲。所以，本宮就陪著你們演戲。張嫣，你當年，為什麼沒有死？」

  當年，她確實是死裡逃生，只是心中想著的人卻不是蕭寒。

  張嫣不可置信的望著蘇映畫，喃喃道：「為何？你為何這樣恨我？你們為何都這樣恨我？」

  她猛地咳了一口血，只感覺心頭鬱結的那口氣，有了片刻的舒緩。

  「那些人都是因為你而死，可笑的是你卻什麼都不知曉。國主將你保護的這樣好，想來也是為了你能夠永遠這樣，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傻子。說什麼帝王的榮寵，他要的不過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小傻子。」

  當真是這樣嗎？張嫣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著蕭寒走進來，眼中是無限的怨恨，將蘇映畫一把拉出去。

  聽到兩人爭執了一些什麼，後來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很想問問蘇映畫，她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可，沒有人給她這個機會。蕭寒在當天晚上，就決定娶了張嫣。

  按照南陵的習俗，蕭寒尋大巫師北冥漓算好了日子。甚至，張嫣身上的喜服都是按照嚴格的工序趕製出來的，只是已經穿了有些日子了。「嫣兒，這件衣裳，你喜歡嗎？」蕭寒溫柔的問。

  「只要是寒哥哥給嫣兒的，嫣兒都覺得萬分歡喜。只是，今晚，寒哥哥就要娶我嗎？這樣是否太過匆忙了，你這樣可不會讓群臣議論嗎？」她心中有太多的擔憂，還有沒有說出口的。

  蕭寒這樣著急的想娶了她，心中是否有什麼不能言明的事情。或許，事情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在晚上的時候，張嫣一臉嬌羞，望著蕭寒，「寒哥哥，這場婚嫁，嫣兒可是等了好久。」

  她剛說完這句話，蕭寒手中的匕首便劃破了她的手腕。張嫣能感受到，血液從身體之中流失的痛感，原來竟然是這樣疼。

  蕭寒望著張嫣一臉痛苦的樣子，宛如一隻嗜血的小獸，「張嫣，我終於能夠得到你的血了。你這樣心甘情願的嫁給我，不就是為了我能夠歡喜嗎？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血液能夠讓人永遠保持活力，不老不死！」

  「北冥漓將你的秘密藏了那麼久，可還是被我發現了。張嫣，你說你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北冥府，偏要在那個時候遇見我呢。父皇將你放在聖女宮，原本也是為了你的血液，可父皇怎麼能娶你呢？」

  「你以為父皇是怎麼死的？父皇是被我親手殺死，你的爹爹也是死在我父皇的手裡。南陵從來沒有什麼神，有的只是體質特殊的人，北冥漓是，你也是！」

  「嫣兒，你別怪我心狠，你是心甘情願為我，奉上你的性命。哈哈哈！」

  隨著這句話說完，張嫣感覺到一股子刺痛感，分外的疼。

  「啊……」她無助的喊了出來。

  隨著這一聲呼喊，張嫣才得到了解脫。此刻，她的身上全都是汗水。北冥漓站在張嫣的床榻間，給蕭寒回話，「微臣已經盡力，她能不能醒來，全都靠天意了！」

  蕭寒冷哼一聲：「大巫師，你別同朕講天意，就是真的有天意那也是朕的意思。」

  「國主所言不錯，天意便就是你的意思。微臣告退！」

  北冥漓走出去的時候，猛地意識到張嫣為何會如此，若是沒有算錯的話，她……已經時日無多。

  他比任何人都難受，唯一能想到的，也是頗為陰損的法子。

  上次救治了了的時候，他就感受過生命被抽走的感覺。如今，為了張嫣，這樣做也未嘗不可。

  逆天改命，是為大忌！北冥漓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張嫣深陷夢境之中，無法擺脫出來，說是被夢魘困住也不為過。她要是真的撐不住了，他一個人活在這世間又有什麼意義？

  北冥漓思前想後，還是在神殿前跪足了時辰。

  他走到了熟悉的地方，眼中是一片黑暗，帶著死亡的黑暗。他在這片黑暗之中，猛地看到了張嫣的影子，那抹明媚的白。

  此生註定不能相伴一生，卻能用這樣的方式陪在她的身邊。北冥漓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嫣兒，你要快快醒來才好啊！」

  張嫣被抱在懷裡的時候，一直都是閉著眼睛的，她根本看不清楚身邊的人是誰。

  她呢喃著說：「寒哥哥，你終於找到我了。」

  說完之後，張嫣就委屈的哭了。也不知曉張嫣哭了多久，聲音漸漸平息下來，軟軟的靠在北冥漓身上睡著了。

  溫香軟玉在懷，即便只是她殘存的一點心智，心中所念所想也只是蕭寒一個人罷了！

  北冥漓苦笑，擁抱著她，在懷中收得更緊。

  「嫣兒，什麼時候，你才能認出我和他的不同？那個時候，我是知曉你的心意，只是我不能說一個字。等到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你我剛在一起，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即便是這樣擁抱著你，我也怕下一秒的上天示警！」

  北冥在心中無聲嘆息：「我怕的不是我會怎樣，我怕的是上天將這所有的過錯都算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嫣兒，你那樣嬌小，我實在是不忍心……今日，就當我還了你多年前的情。」

  「從今以後，我便能真的放下你了吧！你的心中若是還有我的影子，那該有多好。」以魂魄度著另一個魂魄走，中間稍微一點差池都能要命。北冥漓知曉張嫣心中的所念，便只得化成蕭寒的樣子，引著她出去。

  他走過去，牽著張嫣的手，柔聲道：「嫣兒，跟我走，這裡太冷了。我在宮中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糕點……」

  「寒哥哥，你還有這樣溫柔的時刻。嫣兒覺得，今日的寒哥哥跟往日有些不一樣，你對嫣兒很親近可也好像很怕嫣兒會離開。」

  張嫣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化成蕭寒樣子的北冥漓，低聲道：「寒哥哥你別怕，嫣兒那樣喜歡你，怎麼會捨得離開你呢？」

  「是啊！嫣兒怎麼會捨得離開我。日子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去才好啊！」他繼續勸著，可張嫣卻不願意走。

  她拉著他，輕聲問：「寒哥哥，你娶了嫣兒，又為何非要嫣兒的血液？其實寒哥哥要是想要，嫣兒直接給你便是了。」

  「傻丫頭，忘記那些，這裡的東西都是不真切的！」那雙常年如冰霜一樣的手，在張嫣的手掌之下，漸漸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