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誅心一別難相見

  如今，他最害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張嫣就這樣以死相逼，逼得他不得不放張嫣離開。為了那個人，當真就能做到這樣的份上嗎？他的眼中不再是柔情，也沒有了必須要留下張嫣的執著，唯有那一星半點的失落全都落在了她的心上。

  她艱難的邁開步子，輕聲道：「無論如何，我對你尚有餘情。」

  蕭寒的眼中這才有了轉瞬即逝的光華，在那一瞬過去之後，留下的只有冷漠。

  她展顏一笑，「國主這樣貼心的時候，可真的是不多，嫣兒很是受用呢。」

  也不知這話到底是讓蕭寒傷了心，還是真的已經到了不可言說的地步，他只是搖了搖頭。

  過了許久，他的吼間湧上一絲腥甜，「嫣兒歡喜便好。」

  她如何能夠歡喜？兩個人經受了那麼多的誤會，本以為冰釋前嫌，卻原來也不過是一場笑話。

  事到如今，他連最起碼的恨意都沒有了。

  張嫣後知後覺的懂了，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一切都變得不那麼明朗，相顧無言的時候最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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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解不開的誤會，讓人受盡了折磨。

  可，也真的是到了這樣的地步，張嫣才算是真的知曉了男子無情起來是這樣的樣子。

  「國主，你是否還怪我？」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心裡想要問的話。

  蕭寒聞言卻是笑了，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朕只怪自己……」怪自己太過痴傻，總以為能夠走到她的身邊。

  張嫣也輕聲笑了，「即便是國主不怪嫣兒，嫣兒也沒有辦法不怪自己。」

  蕭寒心中有了許多的情緒，他應該相信張嫣的真心嗎？如今為了另一個男子，她要離開，或許她的心中一刻都不曾放下過自己嗎？

  張嫣望著蕭寒，仿若此生再也不見一樣。

  阿一在旁邊看著這兩個人，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他看著這兩個人走過了這麼多年，誰都沒有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張嫣一步一步的往宮外走，蕭寒的嘴角染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在張嫣離開三日之後，蕭寒在宮中餵魚，忽然聽到有人來報，說大巫師北冥漓求見。

  蕭寒雖說是震驚於北冥漓的安然無恙，可自打張嫣離去之後，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北冥漓能夠平安。

  也是在張嫣走了之後，蕭寒才想通，他和張嫣之間從來都不是因為北冥漓。

  兩人之間有著無法跨過的鴻溝，不是因為北冥漓這一個人，而是他們從來都不肯相信彼此。

  這份感情，莫名的有了病態。

  一個死活不肯說，一個無論如何都沒有自信。

  蕭寒看透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經換了模樣，他懷中抱著的是了了。

  孩子稚氣的容顏，讓蕭寒總想起，以後張嫣的孩兒到底是何種模樣呢？他往常把天下都想送給張嫣，而現在只肯守著江山也護著她。

  每天晚上，都有人來報張嫣的動向。

  她也不肯真正的離開，只是藏在了最初的地方。這樣做的意味，蕭寒其實是明白的，莫不是為了讓一切都回到最初。

  只是那個時候，她是南陵人人敬仰的聖女。雖是心中悽苦，也孤獨難耐，可說到底也是最無憂的時候。

  而今，卻是夜夜難免。

  那些人總說，張嫣在夜裡哭得極為厲害。蕭寒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了何事，可總想著她大概是惦念著些什麼。

  也不知，她的心中可曾有過屬於自己的影子。

  此時此刻，北冥漓又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來見他呢？

  驕傲，或者其他，總之蕭寒在這樣的時刻都覺得，他來得時機讓人很難琢磨透徹。

  蕭寒擺了擺手，本來不想見，可卻看到他徑直走過來。

  多日不見，北冥漓還是那樣一副謫仙之姿，仿若是從雲端走來的仙人。手中的法杖，身上的墨綠色衣袍一塵不染，就好似他那雙清冷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他從容走來，低眉道：「微臣見過國主，先前微臣失蹤之事讓國主困擾了。」

  「朕倒是沒什麼困擾。你應當知曉，真正讓朕困擾的其實另有其他。說起來，這件事情跟愛卿還有點關係呢。」蕭寒逗弄著懷中的孩童，輕聲問：「這些日子大巫師身在何處，遇到了什麼，過得如何？朕沒有愛卿的消息，當真是寢食難安啊！」

  真正寢食難安的另有其人，他不說北冥漓就當真不知道了嗎？只是看著那個女子為自己擔心，他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是甜甜蜜蜜的。

  那種身上沾染蜜糖的感覺，讓北冥漓即便是身在南疆，也沉淪不已。

  有人為自己牽腸掛肚，也有人為自己夜夜垂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享受這樣的感覺。更何況，那個人是他藏在心中的女子，那個人是他註定得不到的女子。

  「國主這是看不透。」北冥漓儘量平靜的說。

  若非曾經在觀看過張嫣的命格，他都要像蕭寒一樣誤會了，誤會張嫣的心中是真的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蕭寒，離開的時候也是藏著對他的愛。

  張嫣擔心他是真，只因南疆公主或曉玉的一句話——

  「我要北冥漓永遠喜樂，安然無恙的待在南陵。若是北冥漓有什麼閃失，你心愛的人定能陪著他一起。」

  張嫣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害怕，害怕這句話成真。

  哪怕那些擔心和害怕里，夾雜著對他真正的關心，可從來都沒有愛。

  這一點，北冥漓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朕有一件事情，想跟愛卿好好說說。朕想知曉一個女子真正的心意，應當如何做呢？」

  北冥漓淡然答話，「微臣不懂男女之事。」

  他明明可以說些話來化解兩人的誤會，可此時卻是如鯁在喉。

  蕭寒繼續問：「朕喜歡的女子，當真不會喜歡朕嗎？」

  「微臣不知。」北冥漓轉身之後，淡然道：「微臣懇請國主專注政務，這才是南陵之福。」

  「朕是最為可笑的人，年少時做過許多的糊塗事情。現在孩子都三歲了，朕還在糊塗不清楚。說到底，朕還沒有朕的了了懂事。」

  蕭寒撫著孩子的碎發，繼而道：「了了，父皇還沒有你懂事呢。」

  這一句話，惹得孩子哈哈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