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暗夜流光風滿樓

  蕭寒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了張嫣那裡，這才看見那個女子正站在門口含笑等著。那一瞬間，蕭寒覺得圓滿了許多，啞著嗓子問：「嫣兒，等在這裡做什麼？外面風這樣大，為何不到裡屋去好好休息？」

  蕭寒想著，原來兩個人心意相通，就當是如此模樣。

  「嫣兒是想進去休息，更想在這裡等著國主。有些事情，在嫣兒的心裡很久了，嫣兒終於把它解開。」張嫣柔情似水的望著蕭寒，將他帶到了內殿。

  蕭寒的聲音更加沙啞，「嫣兒，你這樣……」

  張嫣淡然一笑，將蕭寒的小心思看的透徹，「國主，快些休息啊！」

  「好，嫣兒，你……」

  「民女當然是在這裡守著國主……」尾音輕佻，蕭寒差點就無法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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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炙熱的眼神，張嫣果斷退出去，「國主在這裡好好想想，嫣兒和藍意姐姐哪個對你比較重要。國主也真是的，為了要嫣兒吃醋，竟然去招惹嫣兒的藍意姐姐。」

  等到了這個時候，蕭寒才真正的看懂了，張嫣在門口含笑的深意。

  這個女子什麼時候大度過，能夠真正不在意的時候，也唯有真正心死的時候。蕭寒收起了旖旎心死，追著張嫣跑出去，心中剩下的只有歡喜。

  在梅園深處，張嫣看到了一路追過來的蕭寒，她停下腳步，低聲淺唱。

  這是只屬於蕭寒一個人的傾國舞姿，不由得就看呆了。

  一顰一笑，解釋風情。

  半點含情眉目，帶著些許嗔怪，早已經說出了她的心。

  「嫣兒，你這樣還真是特別。」蕭寒對著張嫣說。

  張嫣不以為意，低聲道：「國主這一生將要遇到多少特別的女子，這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情。只是，嫣兒希望，國主能夠多記得嫣兒的好。」

  這番話說的，很有道別的意味。

  張嫣緊緊地抱著蕭寒，捨不得放開，輕聲說：「嫣兒從未對國主表明過心跡，國主也一直以為嫣兒的心中有別人。這樣看起來，很好笑，對嗎？其實嫣兒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哄著國主，只是關乎兩人的信任，嫣兒實在不能任由國主誤會。」

  「嫣兒，我知道自己錯了……」正說話的時候，蕭寒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這件事情，你我之間都有錯，嫣兒何必要這樣一直抓著不放呢？」

  「國主說的不錯，嫣兒實在是太較真了。」

  不知道為什麼，蕭寒總覺得心中越來越亂，張嫣說的這些話讓他感覺將要失去她一樣。

  「嫣兒，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可千萬別做什麼傻事，大巫師的事情真的跟本王沒有關係。本王答應嫣兒，等大巫師有了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嫣兒。現在，嫣兒，可安心了？」

  聽到這話，張嫣輕聲笑了，「國主，不安心的是你吧！嫣兒一直都很安心，只是嫣兒不願意相信，國主真的要置大巫師於死地。」

  「人的愛有什麼錯？蕭寒，你告訴我，他有什麼錯？」張嫣的情緒幾近崩潰。

  蕭寒冷淡道：「若是當真無事，你為何如此緊張他？他最大的錯誤，便是對你動心。」

  這要是真的能算是錯的話，也許從一開始，錯的那個人就是她張嫣。張嫣很想問問蕭寒，為什麼不怪她呢？

  這一切的對錯，說起來都是虛妄。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對錯呢，有的可能只是不甘心，說到底她也不甘心就這樣走了。

  張嫣面色平靜，「國主說的不錯，只是這一切說起來，都是嫣兒錯了。嫣兒怎麼能主動招惹國主，讓國主這樣痛苦……」

  蕭寒的眼中有了柔光，「嫣兒知曉我的苦，為何不能切身體會我的疼？只要嫣兒不要為了大巫師失去理智，我是真的不會為難大巫師。」

  張嫣苦笑著點頭，「嗯，好。」

  蕭寒像個孩子一樣低下頭，輕聲問：「嫣兒，我剛剛的樣子，是否是真的嚇到你了。方才的我，一定是瘋了，才跟嫣兒這樣說話。嫣兒知道嗎？我是真的想把你留在身邊。」

  她此時是真的有些心疼，他做了那麼多失去理智的事情，為的也不過是一個她。偏偏就是造化弄人，他就是要承受這份求而不得。

  剛剛蕭寒走的時候，蘇映畫身邊的人，送來一份密信給她。

  張嫣是想過那封信是假的，可是熟悉的字跡是不會騙人的。北冥漓是被逼到了怎樣的境地，才會向她示弱。

  那是一個謫仙一般的人啊，他從來都給人最溫暖的依靠。

  到了這樣的時刻，張嫣竟是連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得了嗎？她方才已經知曉了，蕭寒真的是做了哪些事情，否則怎麼會那樣怨毒的說話。

  「國主，你放過他也放過我吧！他是南陵的大巫師，他不能死啊！我不過就是一個女子，國主要當真想要，嫣兒又有什麼辦法呢？」

  「嫣兒，我沒有想要他死。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了什麼？或者，你告訴我，是誰在你這裡嚼舌根了？」

  蕭寒真正想要的是北冥漓遠走，並非真的想要北冥漓的性命。

  張嫣語氣平靜，長舒一口氣，「國主不必瞞我了，嫣兒已經知曉了一切。」

  「嫣兒，你在說什麼？」蕭寒裝做聽不懂的樣子。

  張嫣冷笑，「關於大巫師的事情，嫣兒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她退後一步，質問蕭寒，「嫣兒斗膽問國主，是什麼讓國主不顧往日情分，對南陵大巫師趕盡殺絕呢？」

  「本王並未趕盡殺絕……」蕭寒迎上張嫣的目光，說的真誠。

  「嫣兒倒是忘了，國主早就不是當日的模樣，國主有得是比趕盡殺絕更高明的手段。只是嫣兒還是想問，國主這樣對待一位重臣，就真的不會寒了南陵臣民的心嗎？」

  他知道這一天會來，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早。

  他們本可以心平氣和說句話，他們本可以打開心結好好說話。哪裡能知道，就一會兒的功夫，張嫣就知道了那些事情。

  更可恨的是，他自己怎麼能對張嫣說出那樣的話。

  蕭寒根本解釋不清楚，他確實是做了一些糊塗事。只是，這些事情都是秘密進行，誰能將這些一字不落的告訴給張嫣呢。

  「嫣兒，你冷靜一些，等過些日子我親自給你解釋。」蕭寒試圖安撫張嫣，他現在不確定張嫣到底知道了多少。

  最怕的是張嫣全都知道了，她會不會真的對他失望？！

  蕭寒心中還是忐忑不安，有些搞不明白張嫣的想法，「我能以南陵的萬里江山發誓，我真的並未對大巫師趕盡殺絕！嫣兒，你要是知道了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張嫣還是退後一步，厲聲道：「我現在已經不敢相信你了！」

  「就是因為我相信了你，他這幾天才會在暗中被人追殺。你根本就不知曉，我在意的是什麼，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一個字了。」

  蕭寒站在茫茫夜色之中，看著近在咫尺的張嫣，他發覺自己是真的看不清楚張嫣的樣貌了。

  到了這樣的時刻，蕭寒倒是真的什麼都不怕了。

  「不要想著走，本王一定會將你牢牢捆在身邊。」說出的話沒有溫度，蕭寒轉身背對張嫣，「你若是有了什麼事情，那北冥漓才是真正的危險了。」

  他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嫣兒，你有沒有想過，北冥漓玲瓏心思怎會真的讓自己陷入險境？」

  這句話，讓張嫣在慌亂之中回神。

  前些日子，她總是怪蕭寒不信任自己。此刻聽了蕭寒的這句話，張嫣才算是懂了一些，只是她不敢去賭半分。

  北冥漓的玲瓏心思怎麼可能敵得過他的千軍萬馬？更何況，蕭寒現在身處高位，心思城府又怎麼會差？

  這一句，不過是亂她心思罷了。

  兩個人之間的信任到了這樣的地步，其他的一切都顯得不重要。

  回去之後，張嫣才發覺，自己全身都是冷的。侍女過來問她發生何事，她只會木訥的搖頭，然後露出一抹笑容。

  絕望，無助……

  她是一定會從這裡離開的，只是沒有想到，要離開的這樣早。張嫣開始慢慢的收拾行李，翻來翻去，這裡並沒有幾件自己的東西。

  收好東西出門的時候，正對上剛剛下朝的蕭寒。

  蕭寒的臉色蒼白，想必是昨夜吹了冷風的緣故，「本王說過，你不能走！」

  「若是國主想要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民女給了就是了。」說著，張嫣就從發間拔下簪子，用尖利的那部分對著脖頸。

  她正在輕輕用力，然後，一道血痕就在如玉的脖頸上出現。蕭寒幾乎是站不穩，幸好有阿一扶著，「你要是走了，你這宮裡的人，都要為你陪葬。」

  他虛弱得很，搖搖晃晃，只盯著張嫣的眼睛，「還有你的藍意姐姐，本王一定要她求死不能。」

  張嫣在他的威脅之下，跌坐在地上，「蕭寒啊，除了這些手段，你就不會別的了嗎？」

  「你威脅一個女子，算什麼大丈夫所為？」她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蕭寒輕咳一聲，然後快速轉身，「本王威脅定你了！」

  「你們給本王看好她，不准她受一絲委屈。自今日起，這個院子除了本王，不許任何人進來。」蕭寒忍不住喉間的腥甜，擺了擺手，轎攆抬了進來。

  坐上轎攆後，蕭寒臉色似是緩和了許多，「本王看上的女子，只能呆在本王看得到的地方。」

  「你我之間就只剩下這些了嗎？」張嫣的眼中一片悽然。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兩個人，現在仿佛隔著好多的經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