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相視一笑解寒冰

  張嫣在房間之中孤坐至天明，而蕭寒亦是站在不遠處看著她。那時候，蕭寒總以為只要將張嫣留在自己身邊，一切都有新的轉機。真到了這樣的時候，那些所謂的轉機都一點一點消散不見。

  他心中的苦，一點都不比張嫣少。蕭寒聽清楚了張嫣的言外之意，也明白了她的想法，更是知曉了北冥漓在他心中無法替代的地位。

  她明明是明艷動人的女子，為何一定要走到現在這樣的境地。張嫣絲毫都不懂他，只以為他是忘情最徹底的那個人。

  蕭寒在這個夜裡終於想通了，與其看著張嫣這樣難過，還不如將她變成同自己一樣的人。

  至此之後，再也不懂什麼愛恨情仇，只計較利害得失。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那麼恨呢？按說到了這樣的年紀，也錯過了這樣多的歲月，他們之間當真如阿一所說，只應該是更加珍視彼此而已。

  那種不能說出口的情感，早都應該化成理解和陪伴了呀。從十三四歲的年華，走過了十多個年華，長長短短之間，她依舊明艷。而他，卻是越發的看不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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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只當兩個人之間隔著北冥漓，現在就算是沒有北冥漓，兩個人都沒辦法解開心結。

  說到底，還是不夠愛吧！

  他到頭來也還是沒能真正愛她，只是想要將年少時的美好留在身邊，從未站在張嫣的立場上真正的想過。

  可悲的是，他到現在才看清。左右不過是十步之差，蕭寒不敢走進去，他有點膽怯。

  閉上眼，在睜開時，竟有些恍惚。

  他躺在張嫣的榻上，暈暈沉沉，只聽得耳畔傳來女子的質問聲。

  「平日裡胡鬧也就算了，國主的身子也是你能開玩笑的嗎？」說話的人是蘇映畫，她眼中有了些許慍怒。

  「民女知錯，王后只管責罰便是。」

  蘇映畫唇角牽起一絲苦笑，「你是國主心尖上的人，本宮實在是不敢罰你。你也別太過自責，好生照顧好國主便是。張姑娘也不是小孩子了，想必不用讓本宮差人來教您如何照顧人。」

  他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醒了，想來是不忍心，她訓斥那個女子的吧。蘇映畫並非是真的想端著王后的架子，只是要好好提醒一下張嫣，再怎麼任性也不能讓國主身子受損。

  蕭寒的眼神由始至終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她留在這裡也顯得有些礙眼。最難受的是，她要面對那樣一雙濃情蜜意的眼。

  「張姑娘當真讓人羨慕，本宮還要照顧小皇子，你好自為之吧！」

  她本打算順著蕭寒的意說些規勸的話，話都到了嘴邊才知曉自己沒有那麼大度。只見，蘇映畫微微俯身行禮，「臣妾擔心國主，這才說了重話。此刻，國主醒了，臣妾告退。」

  蕭寒無法，只得回應她，「孤王無事，有勞王后掛念。既然小皇子讓王后掛心，王后就先回去吧。」

  「民女恭送王后，王后萬安。」這還是蕭寒第一次瞧見張嫣溫順的樣子，雖然他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蕭寒在蘇映畫走了之後，從身後輕輕地圈住張嫣，「嫣兒，我真是心悅你這樣的溫順。」

  「這世間待你溫順的人千千萬萬，可民女不會這樣對待國主。國主可知這溫順真實的樣子嗎？等民女心死了之後，民女對待任何事物都能這樣溫順。若是國主要的就是民女這樣的溫順，那民女爭取早日順了國主的意。」

  蕭寒也不去理會張嫣言語中的諷刺，只是抱著她不放手，「嫣兒總喜歡說這些話惹我生氣，嫣兒難道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要嫣兒真心實意待我，只要偶爾能收起這一身的偽裝便好。」

  張嫣試圖掙脫蕭寒的懷抱，卻被他擁在懷中抱得更緊，「嫣兒，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

  她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當真是聽了蕭寒的話，在他的懷中安安靜靜。等到被蕭寒抱著轉過身子的時候，張嫣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滿臉淚痕，「別哭啊，你哭什麼？嫣兒，你有委屈跟我好好說說，你哭得我心都亂了。」

  張嫣的小拳頭，一下一下打在蕭寒的身上，她質問道：「你跟北冥漓吃什麼味？說到底，我擔心的還不是你。」

  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蕭寒只能是一半猜，一半想，這才後知後覺的理清楚一些事情。心中明朗之後，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糊塗事，連忙抱著張嫣撒嬌。

  「嫣兒，你說我小氣。」

  張嫣忍住想要掐他的衝動，怒道：「小氣，小氣死了！」

  「胡說什麼，」蕭寒猛地靠近張嫣的耳朵，壓低聲音道：「我小氣死了，你不會傷心啊。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我倒下的時候，你從房中跑出來慌亂的眼神。那一刻啊，我就覺得，這輩子，我蕭寒都不能讓你這樣擔心我。」

  張嫣扭頭不理會蕭寒，話說的這樣好聽是沒錯，可說到底還是要她擔心了。更過分的是，還被他的王后訓斥，這筆帳怎麼都要算到他的頭上。

  「嫣兒，不生氣了！」蕭寒撫上張嫣的臉龐，替她擦乾淨眼淚，低聲問，「怎麼了？還要跟我生氣嗎？」

  張嫣語調歡快，似是十分歡喜，「國主莫要胡說了，嫣兒可從來都不敢跟國主置氣。這些日子過去了，嫣兒早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蕭寒不知她為何這樣講，問：「我的嫣兒看清楚什麼了？」

  「我只是國主的求而不得，等過些時候，國主真的得到了嫣兒。恐怕國主就不願意看嫣兒一眼了，嫣兒……嫣兒會一直等著那一天到來。」

  蕭寒的臉瞬間失去了笑意，「嫣兒說的這些，可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嫣兒沒用跟國主開玩笑，嫣兒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蕭寒覺得，胸腔之中被人點了一把火。

  張嫣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他本就克制的情緒在一瞬間放大，他真的想問問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上天送來的劫難？

  他出生之日就被斷定有一劫難，要完成之後，才能繼承南陵。現在這份劫難是不是出來的晚了，他命定的劫難真的就不是眼前的女子嗎？從前只是好奇這份劫難是什麼，到了現在才知，這份劫難太怎麼難都好過要哄一個彆扭的女子。

  「好了，我保證，沒有那一天，好不好？」

  張嫣閉上眼睛，自顧自說：「即便是真的有那麼一天，嫣兒也不敢真的怪罪國主。嫣兒只是想著，國主對嫣兒這樣上心，最起碼是看起來這樣上心。等到了那一天，國主或許真的能再多看嫣兒一眼。」

  蕭寒輕輕地吻上張嫣的額頭，是珍重萬千意味。

  張嫣比任何人都知曉蕭寒的柔情，也知道他的心思，「國主這樣的珍重，嫣兒早就已經百死不悔了。」

  「嫣兒可知曉，到了現在這樣的時刻，我的心中有多歡喜。」蕭寒早就把張嫣身上的衣衫退了一層，可感受到她的顫抖，他還是後退一步。

  「嫣兒，我唐突你了。這些日子，我只能說，我並未真正的寵幸過別人。那日你所看到的，都是我……我……」

  聽到這些話，張嫣倒是笑了，「國主說什麼呢？國主莫要再說什麼我，國主不是一向自稱孤王嗎？」

  蕭寒看著張嫣，一字一句，「有了你，孤王便不是孤王了。」

  張嫣被他繞暈，只是低頭喃喃道：「國主說這話做什麼，傳出去又要說嫣兒禍國了。」

  沒有張嫣，他蕭寒便就是稱孤道寡。幸好身邊還有這個女子，他終於不用稱孤道寡，也能如世間男子一樣懷抱佳人，春風得意。

  兩人之間，有一道刺，誰都不肯輕易說出來。

  剛剛解釋清楚一切，蕭寒退一步不再固執，而張嫣也終於肯哄一哄這個吃味的男子了。

  歲月靜好，誰都不願意說煞風景的話。

  有些事情本來就是避無可避的，這不有人傳話說，許藍意在宮中上吊自殺。不過，發現的早，眼下並沒有性命之憂。

  蕭寒的眼神閃躲，不知該如何，「你……」

  他看著阿一，你你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嚴加看管，本王不允許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國主就打算這樣過去了嗎？藍意姐姐，她始終是嫣兒的姐姐啊！」張嫣的一句話，冷冷清清又不辨感情。

  手握生殺大權的國主，在這個時候，無助的像一個孩子。他前前後後轉了好幾圈，偷偷看了張嫣許久，輕輕道：「那本王……本王應該……應該去看看她嗎？！」

  蕭寒驚慌無措，說完之後就開始後悔，這樣說好似被張嫣取笑了。

  「走，去看看！」

  這句話再出口的時候，卻少了幾分威儀，他等著身後的女子開口說話。回身的時候，正看見張嫣手中拿著茶杯，一副喝茶消遣的姿態。

  他的眼神之中好像有了幽怨，只覺得這個女子沒心沒肺。

  「國主，你愛過嗎？」到了許藍意那裡，蕭寒就被這樣質問。

  他心煩意亂，只扔下一句，「來人，給本王把她綁了，不許她再給本王尋死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