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若是月輪終皎潔

  一路上悶悶不樂，兩個人又生出了嫌隙。

  

  沈夜極為貼心的將九天送回別院，本來想著跟九天好好交談一番。沈夜跟著九天走到房門口，九天望著那人眼神有些閃躲。

  月亮瞧瞧的躲在雲層里，這樣羞人的夜色之下，沈夜都快忘記他有多久沒有細細的瞧過這個女子。

  她生氣的樣子，都特別的具有美感。

  女兒家的慍怒惹人憐愛，沈夜不自覺的抬起手，輕撫著九天額前的碎發。沈夜望著九天，九天低頭看鞋，兩個人站了許久。

  「公子，你該回去了。」

  沈夜低眉輕笑，不應她。九天實在受不住沈夜的眼神，水色的眸子沾染著些許委屈。九天道：「公子，你該回去了！」

  他揉亂了九天的發，差點將人拉到懷中，冷靜想了下沉著聲音說：「進去休息吧，今天晚了累著你了。」

  九天的臉紅成一團，跺著腳跑進門。

  她背靠著門，嘴角帶著笑意，想著沈夜撩撥她的舉動。九天知曉她跟沈夜之間的身份差距，她儘量不去妄想。可，當沈夜一點點敲開她心門的時候，九天自然是動了心。

  不知怎的，九天想起了張嫣。

  她那般的女子大概不會在乎她所擔心的事情，張嫣隨性灑脫都是她不能做到的事情。

  錦鯉池旁，那女子皺著眉頭餵魚，恍然之間露出一抹懷春少女的笑容，那便是聖女宮的春日。明媚的女子，總有這樣的魔力。在張嫣的魔力之下，九天也會跟著她去學著笑笑。

  「九天，你笑起來真好看。」

  張嫣從來不把她當丫鬟，九天在聖女宮的日子過得平靜的很。正是因為這樣的平靜，九天才沒去想沈夜為何不來看她。

  她終於見到沈夜了，可沈夜根本沒有看她一眼。那時候，九天能裝作很平靜的樣子，不理會這個人。

  他是來辦公事，那她也跟著他一起不談私情。

  讓九天沒有料到的是，沈夜會在結束的時候要她送他出門。堂堂沈家公子的要求，她不過一個丫鬟自然不敢拒絕。

  在聖女宮門口，她遇見了故人。

  那女子眉目如畫的站在沈夜身後，那一瞬間，九天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人抽乾了。

  九天覺得沈夜送她出來，多半是因為不喜歡。否則，那個跟她身份相仿的女子，怎麼就沒有被送出沈府呢？

  她能夠站在沈夜身側，甚至，還施捨了她些銀子。

  在沈夜的眼中，她是可以用錢財收買的女子。給了足夠的錢財，沈夜的那些往事，還有那段可笑的流言便再也不會出現了。

  九天只覺得渾身都冷，在那段最難熬的歲月是張嫣逗著她笑。

  聖女沒有半點架子，出房間的時候裝作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等到回了房間便會抱怨道：「九天呀！你說那個什麼姑子，本姑娘就多吃了半口飯菜，她竟然嫌棄我吃的多了。帝王家的小氣本姑娘是見識夠了，等本姑娘回到杏花村定要放開肚子好好吃上一天。」

  這世間，再無張嫣這樣好的女子。

  九天覺得，她真的很喜歡張嫣的性子，要是張嫣在她身邊她就能更有勇氣走向沈夜。

  今晚，太醫的事情。

  她徹底的明白了，身份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沈家不會要她這樣的人做主母，而沈夜對她的好更多的是覺得她可憐。真正的感情有多少，九天從來不敢想也不能妄想。

  她覺得沈夜對她，多少還是有些感情。

  否則，沈夜何必大費周折的將她從聖女宮接出來。沈夜還將她安排在別院，找了幾個丫頭專門負責她的起居。

  九天被他養在別院，從來不敢出門只能眼巴巴的等著他來。可喜的是，她終於等來了那人。

  她睡不著，穿著單薄的衣裳外出。人剛走到門口，她就瞧見院落中有個熟悉的人影。

  他不是走了嗎？九天狐疑著，她卻被人拽進了房間。

  「沈公子，自重！」

  沈夜聽她這樣說，知道她許是被嚇到了。沈夜為九天點了薰香，動作很輕的出了門。

  心頭湧上一幅畫面，沈夜覺得異常溫暖。

  他和這女子在一起走過春夏秋冬，而他的爹爹終於同意了兩個人的親事。這傻丫頭恐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他早都已經注意到他了。

  從何時開始的呢？沈夜自己都記不清楚。

  這樣的夜晚，溫情脈脈，沈夜在九天的房門外守了一晚上。等到東方漸白之時，沈夜才依依不捨的回沈府。

  沈府之中，沈家家主沈墨剛下朝回府，兩個人不偏不倚的撞上了。沈墨問：「昨夜，你火急火燎的去了何處？」

  「太子殿下急召，兒子去北冥府商量事情。」

  沈墨聽到蕭寒的消息，急急忙忙的出門，沈夜怕自家爹爹去找南陵國主，慌忙攔住他。

  沈墨倒是沒見到沈夜敢這樣，他一向都懂得分寸大小。「太子殿下無緣無故的消息，國主他都要急瘋了！」

  沈夜才不相信，多半是慕靈皇后急瘋了。

  「太子殿下安然無恙，等過些日子他自會給國主解釋。爹爹莫要多事，省得到時候太子殿下又來沈府搗亂。」

  上次，蕭寒來的時候，沈府的小雞仔都被帶進了皇宮。

  平日裡那些收藏的古玩，自然也沒有一個能夠倖免，這一次他絕對不能讓蕭寒帶走東西。

  沈墨道：「太子殿下早就已經轉變了，他現在專心學習帝王之道。你說這些莫不是為了嚇唬你爹爹吧！」

  爹爹似乎心情不錯，竟然跟他開起了玩笑。

  「他要是真的能夠收心，今日太子殿下應當出現在朝堂之上。」

  沈夜老氣橫秋，學著沈墨的樣子道：「太子殿下是不能招惹的人物，至少，我們沈府惹不起。」

  沈墨派人去了北冥府，他的人被擋在了北冥府外。

  也罷！

  大巫師定會保護好太子殿下，沈墨沒理由惹得那位小祖宗不高興。沈墨讓人全都回到沈府，這才準備進宮去稟告南陵國主。

  蕭寒今日沒上早朝，南陵國主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

  北冥府內

  蕭寒自然知曉了沈墨派人來過，他想著父皇和母后的人差不多也該來了。他讓人帶著腰牌去請御醫，那些人回去不定說了什麼話。

  他提筆寫了一封信，讓阿一送去皇宮。

  南陵國主見到那封信的時候，沈墨才走了不久。慕靈皇后實在擔心蕭寒，原本是想著帶著人先去把人抓回來。

  可，見了蕭寒的信，南陵國主陷入了更深的憂慮。

  北冥漓竟然受了那樣嚴重的傷勢，上天的旨意竟是不容半分透露。他坐在龍床上想，先前北冥琴許是泄露了太多的天機，所以才落得那樣的下場。

  他的女兒到底是無辜的。

  北冥漓病中不能自理，張嫣在北冥府又有誰能照顧呢？南陵國主只盼著，蕭寒還尚未見到張嫣，否則北冥府定要炸開鍋。

  自己生的孩子，他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嗎？早知曉，他就不該瞞著蕭寒，可蕭寒的轉變又讓人歡喜。

  南陵國主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了病中的北冥漓，只盼著他將來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蕭寒並未稟明真相，他害怕蕭瑜又要張嫣做聖女。

  她只要能好起來，以後他一定不會勉強她半分，不進宮就算了。他年紀輕輕，多跑幾步路來北冥府也無礙。

  「嫣兒，你還不醒來嗎？」

  蕭寒在張嫣的床榻前守了一夜，北冥漓那邊派御醫輪流看著。張嫣清清淺淺的呼吸，還有偶爾皺起的眉頭，他覺得能稍微安心些。

  「太子殿下，你用點吃食。」青禾擔憂的望著蕭寒，她怕張嫣尚未醒來，太子殿下先倒下了。

  他哪裡有心情吃東西？他還未好好的給張嫣解釋，她就病了這麼久。

  這女子身子還真是弱，她好像動不動就生病。「嫣兒，你快些醒來，等你醒來本太子不跟你計較為何欺瞞本太子的事情了。」

  床上的女子合目而眠，安靜如水，任他如何都不願意醒來。

  張嫣的胸口微微起伏，蕭寒慌忙將她扶起來，給她餵了些熱水。張嫣的身子實在太弱，餵進去的水都喝不下。

  蕭寒焦急萬分，他喝了小半口水準備渡給張嫣。

  看著屋子裡的侍女，蕭寒擺了擺手，他讓眾人都退了出去。張嫣的身子燙的厲害，蕭寒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的薄唇快要貼上張嫣的薄唇，不過，眼下的他可沒有要輕薄這女子的意思。她實在是喝不下水，正要渡水給張嫣的時候，她的手抬起來一巴掌印在了他的臉上。

  蕭寒心虛，他又高興，以為這女子要醒了。

  可她還是那般，蕭寒無奈又試了一次，張嫣的巴掌印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疼。看來這個辦法不行，嫣兒貌似不喜歡。

  蕭寒無奈地將張嫣放下，這次給她餵水，張嫣算是喝了點。

  大部分都喝不下，他的衣衫幾乎濕透，蕭寒還是甘之如飴的餵著她。蕭寒期待著，張嫣能早日醒來。

  昨夜，他著實慌了！

  北冥漓的事情，還有她的事情，蕭寒恨不得能夠施展分身術。

  他給張嫣餵完水，在她額前印下一個吻，那女子的眉頭又皺起來。蕭寒抬手，輕輕替她撫平，心都要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