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互飆演技
2024-09-22 23:15:22
作者: 荒了六池彌卷
鎮妖塔一層。
大殿裡靜得出奇,連風聲都沒有,只有水青怡一個人。
兩根柱子上各栓著一頭藤蔓,綁成了一個鞦韆,水青怡就那樣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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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一二十天時間,她天天自己在這裡轉來轉去,早已經把這裡轉了個遍,雖然明知是虛幻之地,但場景十分逼真,可逛之處也很多。
驀地,就在大殿那扇巨大的屏風之後,悄悄地伸出了一隻腦袋,兩隻眼睛滴溜溜注視著水青怡。
他已經默默地跟隨著水青怡多日,然而水青怡卻始終未察覺他的存在。只見那人如同一隻獵豹,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屏風的背後,未曾表現出任何異常舉動。
他耐心地跟蹤著水青怡,期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實際上,他已經動用了靈力,只不過他的靈力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使得水青怡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當然也是因為水青怡在這段時間裡,已經將這個地方與外界混淆在一起,毫無戒備之心,對潛在的危險毫無察覺。
大殿之上,鞦韆自己搖盪了起來,水青怡在上面怡然自得了一會兒,愈來愈覺得疲乏了,無聊道:
「這個任玖兒到底跑哪去了?每天一聲不吭就消失,問他也不說,就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裡……」
突然,一個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他不找你,你去找他不就好了?」
「誰!」水青怡瞬間警惕了起來,把水清劍祭出,虎視眈眈盯著那個聲音的源頭。
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從屏風後鑽了出來,說道:
「我知姑娘記掛你口中那人,我還知道有一個法子可以悄悄離開這裡。」
水青怡慨然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鬼鬼祟祟跟在我的後面,我還沒找你的麻煩呢!快點老實交代……」
那姑娘莞爾一笑,道:
「呵,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明明是你進了我們家,現在反倒責怪起我們跟著你。」
「我們」這兩個字一出口,水青怡心中頓時一驚,莫非還有其他的人!
她頓時覺得如芒在背,這四周的山川風景仿佛立即變了樣,她正欲斥退那人,尋路出逃。
還未開口,突然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尖笑聲,從她的身下發出……
這笑聲尖銳無比,好像鬼怪一般,正出現在自己耳旁,使得水青怡渾身一激靈,差點從鞦韆摔下去。
她不禁驚訝地向後望去,只見身後的藤蔓仿佛幻化出了人形,將她緊緊纏住。她的身上突然湧現出無數手臂,在上面翻滾纏繞,將她牢牢束縛。
周圍的環境瞬間發生了劇變,大殿扭曲變形,那水靈靈的姑娘站在屋殿之上,腳下的地面不斷收縮,最終化作一隻巨獸。
巨獸的口如同山洞般,兩隻眼睛噴射著火焰,背部生出翅膀,黑色鱗片覆蓋著身體。
虎蕤!竟然是虎蕤!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上古神獸?更令人恐懼的是,虎蕤竟然屈服於這個人。
姑娘只有那虎蕤的犄角般大小,她站在虎蕤的頭頂上。
虎蕤突然大吼了一聲,四周颳起了狂風,仿佛萬鬼齊哭,姑娘的身體隨風搖擺,似乎隨時都會跌落,但又穩穩地立在上面。
這場景令人驚恐不已,她恐懼又噁心,身體上像有無數隻手在蠕動。
更讓水青怡震驚的是:任玖兒此時從那姑娘的身後走了出來。
他一步一步爬上虎蕤的腦袋,與那姑娘對視一眼,然後竟然深情相擁,熱吻起來。
「任玖兒!你在幹什麼?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聯合別人害我!」水青怡怒斥道。
水青怡還想繼續罵,但是那姑娘瞪了她一眼,她的嘴巴很快被一隻藤蔓纏住了。
那姑娘挑釁般看著她,「他是你的相好吧?可惜已經變成了我的人,想不到在這鎮妖塔之中,竟有這般可愛的人,真是好極了!」
水青怡想破口大罵,但是無奈嘴巴被堵著,只能發出嗚嗚哇哇的聲音。
在這一刻,空間之中突然湧現出一股奇異的靈力。水青怡和那姑娘皆不禁心頭一驚。
緊接著,水青怡就遠遠看到火燒雲從姑娘的胸膛穿透而出。
真正的付凌持著碎雲劍站在她的身後,水青怡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樣,興奮不已。
那姑娘不甘地看了付凌一眼,仿佛帶著某種極度的怨念,周圍的幻境也在瞬間消散殆盡。
四周的空間迅速萎縮,最終化為一縷青煙消散於無形。水青怡的束縛也隨之松解,她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疼痛令她的屁股仿佛四分五裂。這時,她才明白周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能幻化出虎蕤的形象。」水青怡問道。
虎蕤乃上古神獸之一,其身上天生帶有卻邪屬性,即使是以它的形象出現,也能震懾諸多妖物。一般的妖物根本無法幻化出虎蕤的形象。
因此,當虎蕤的身影出現時,水青怡絲毫沒有意識到會有妖怪敢假扮它。
「它叫虛妄獸,是虎蕤的後代,體內流淌著它的血脈,故而常常借虎威之名,以這種陣勢震撼你的內心,讓你徹底相信它。」
付凌如此解釋道。
水青怡看著周圍的環境,仍是那副模樣,她問道:「它死了嗎?」
付凌道:「虛妄獸一體雙生,只殺一隻是沒用的,過一段時間他會從它的另一身體上再重新長出來。不過我們也沒有必要殺死它,還是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他模仿的就不僅僅是我們的形象了,到時事情會更棘手。」
這「虛妄獸」是一體雙生,生息相通,他們平時一隻潛伏在暗處,另外一隻出現在前方,即使其中一隻被殺也能存活。
而且他們手段狠辣,常常在無形之間給人致命一擊。如果不能快速殺死他們,他們會越來越適應對手。
「付凌!」
付凌一震,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一對聲音在暗處陰森森地齊聲道:
「我恨你恨的牙癢!只可惜你一直未歸,短短數月,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我還記得你的恩情呢!記得你為了把我騙到這裡來,下了多大功夫!」
兩隻虛妄獸的聲音從暗處傳來,竟是一團黑乎乎的霧氣,上面有兩個頭,看來剛剛被殺死的那一隻已經開始分化了。
付凌手中的碎雲劍氣大盛,卻是轉頭指向了水青怡。
而水青怡卻好像沒有聽到「付凌」這個名字一般,也沒有注意旁邊付凌的舉動,只是目不轉睛盯著虛妄獸。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她不禁有些毛髮悚然。她也握緊了手中的劍,時刻準備拔出。
虛妄獸站定,那黑乎乎的霧氣中,似乎有四隻眼睛看向了付凌。他們口中齊聲道: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為我找回我的身體!」
付凌的眼神突然低垂,沒有回答他們。
他當年年少輕狂,看中了虛妄獸的能力,一口答應他幫他找回身體,作為代價,虛妄獸從此寄宿到了峪靈宮鎮妖塔。
但是後來他發現,虛妄獸的軀體在當初已經被它自己永遠的破壞了,根本不可能找回。
但是付凌想要虛妄獸的能力幫助自己,因此一直沒告訴它。
虛妄獸的魂魄受損,記憶凌亂。每隔一段時間才會恢復一次,但是每次恢復的時間很短,誰曾想這次竟然讓自己趕上了。
水青怡嬌容微怒,喝道:「你們這兩個怪物,剛剛把本姑娘騙慘了,竟然還敢出來,本姑娘現在就送你們去投胎!」
「怪物?!」虛妄獸裂開大口,朝天咆哮:「你以為我想變成這幅怪物的模樣嗎?」
水青怡脾氣不好,立馬就要衝上去為剛剛一雪前恥,但是被付凌迅速拉住。
付凌帶著她逃出了門外。
一出鎮妖塔,剛剛的聒噪之聲立馬消失了。
只有鄭武安大笑的聲音從樓上的房間裡傳來,好像是划拳喝酒。
「你拉著我跑幹嘛?它們剛剛那樣羞辱我,我還沒報仇呢。」水青怡掙脫手腕,埋怨道。
「我剛剛是出其不意從後面偷襲才會得手的。它已經適應你的能力,過一會說不定連我的也會適應。到時候我們就麻煩了!」
付凌壓低了聲音。
他定了定神,眼睛直勾勾看著水青怡。
水青怡被他看的有些發毛,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付凌問:「你剛剛沒聽到它說什麼嗎?」
水青怡滿不在乎道:「聽到了,付凌唄。」
付凌卻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沒有想到水青怡竟然是這個反應。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說話之間,付凌已走到水青怡身側,擋住了她的去路。
「幹什麼?殺人滅口啊!」水青怡叫道,卻看都不看一眼付凌,像是根本不怕她這個舉動。
「有這個可能!」付凌冷冷道。
「渭州城見到那一刻我就認出來了,要揭穿你還等到現在?」水青怡輕蔑的嗤了一聲,轉身要走。
付凌卻把手撐在牆上,攔住了她的路,冷冷說道:「我不曾記得我們見過面,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水青怡望著他一笑,「你那位紅粉佳人替你打探消息的時候,我不是問過你一句,你還記得藍嫣嗎?
付凌向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你不要拐彎抹角,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是記得藍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水青怡退開一步,道:「那你不記得她養的那隻青錦腹鳥了嗎?」
付凌皺了皺眉頭,努力思索著,他救這個女孩只是順手的事,誰會留意旁邊有沒有一隻鳥呢?
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像是有一隻,又怎麼了?」
水青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熟嗎?」
付凌搖了搖頭。
水青怡跺腳,「你看這個眼神,難道看不出來就是我嗎?」
「你?!」付凌指著她,一臉不可置信。
水青怡的眼睛要貼到付凌眼睛上了,「你的眼睛是用來幹什麼的?一個人身體會變,靈力會變,甚至男女都會變,但是他的眼睛不會變。難道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付凌雖然一陣無語,但是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要付凌相信只用眼神就能認出自己,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水青怡指了指樹枝,付凌抬頭一看,上面正站著一隻鳥,歪著頭看向他們這個方向。
水青怡接著道:「這三年一直都一群這些各式各樣的小東西跟著你。我雖然沒有那些凶獸的神能,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夥伴。」
「雖然不知道那座廟內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付凌消失,任玖兒就光著屁股從附近出現,未免太過巧合。」
「只是後來,又有一個叫付凌的突然出現,我又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於是聽你說要到峪靈宮,我便跟著你來一探究竟。」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那人是個冒牌貨!看來這峪靈宮是要殺你滅口,又想安撫人心。」
聽完水青怡的話,付凌長嘆一聲。如果有人無緣無故接近你,千萬不要誤認為是自己有人格魅力。
付凌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明明第一次見面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卻還一次次看著自己拙劣的表演。他覺得自己像是戲台上的小丑。
他迴轉頭,不再去看水青怡,也不說話。
「放心啦!我是不會出賣你的,要說我早就說了。」水青怡拍著他的肩膀。
她突然又問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付凌看向了她,等著她發問。
「你的碎雲劍到底怎麼來的?」
付凌苦笑一聲,「這是我師父留下的,至於我師父如何得到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如今已經死了。即使是他殺了你的父親,你也沒機會報仇了。」
他往前邊走了幾步,卻突然又回頭道:
「既然話已經挑明,我們也不用互相演戲了,我希望你可以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最起碼再守一段時間。」
水青怡疑惑道:「你要做什麼?」
付凌道:「最後的復仇!」
短短几天,峪靈宮七人被害。
其中峪宵峰兩人死於山洞,峪極峰一人被猛獸咬死,峪煉峰四名弟子晨練時被木樁穿喉。
再也沒有人敢輕視了,卓然上人在峪靈峰動了雷霆之怒,讓自己的弟子縉雲逐峰搜查。
由於之前被華陽添油加醋地告了狀,峪雲峰首當其衝,是重點盤查的對象。
幸好水青怡他們每天都有鎮妖塔的當值能夠作證,才洗清了嫌疑,不然恐怕又要被無數雙眼睛盯上。
又過了四五天,縉雲一行突然來到了峪雲峰。
「千峰主見諒!掌門交代的事情,不得不認真對待,最近確實不太平,不知混進了哪路賊人,尤其是峪雲峰守護著峪靈宮的陣骨,更要謹慎小心。」
縉雲倒是很客氣,千圭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做了個請的姿勢,便任由他們搜查。
縉雲倒是十分詫異,前三天,無論到哪都是不招人待見,有的峰主怒氣沖沖,有的埋怨幾句,昨天年輕氣盛的邊鳳,更是怒不可遏,話都沒有和他們說一句。
沒想到這千圭倒是爽快,根本沒為難自己的意思。
一排弟子整整齊齊從千圭面前經過,然後有一名弟子路過的時候,突然被千圭一把拉住。
「你幹嘛?」那名弟子高聲叫道。
縉雲回頭看向這邊,只見千圭眉頭緊鎖,眼神凌厲,緊握著那名弟子的手腕,捏的骨頭咯吱作響。
「千峰主,你這是做什麼?」縉雲忙喊道。
「縉雲師弟,難道沒發現這名弟子的異常嗎?」千圭道。
縉雲走了過來,眼神狐疑地盯著這名弟子,正是他們峰下的弟子,平時沉默寡言,安分守己。
「千峰主,有何不妥嗎?」縉雲問。
千圭的手勁不松,眼神像是換了一個人,他冷漠道:「縉雲師弟,你們平時欺我辱我,我都不計較,但若是打峪雲峰的主意,休怪我翻臉無情!」
他手上發力,縉雲忙要阻止,但顯然已晚了幾分,只見那弟子的手腕被千圭硬生生掰斷。
「啊啊啊啊……」弟子痛苦的嚎叫聲響徹山谷。
縉雲這時也顧不得許多了,厲聲道:「竟然敢傷我們峪靈峰的弟子,千圭你是要造反嗎?」
千圭拖著那斷手,漏出手腕內測的東西給縉雲看。
「看什……」
他話說到一半就咽回去了,因為他從那名弟子的手腕夾層發現了一張千機水卦符。
「縉雲師弟可識得此符?」
千圭的聲音更加冰冷。
「知道……是千機水卦。」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的許多弟子都是一驚,峪雲峰的弟子更是紛紛拿出法器擋在了門口,阻止了峪靈峰人進入。
峪斗山有一條陣骨,就像一個護甲一樣,牢牢守住整片山脈。
陣骨能起到吸收地脈之靈,傳輸到各峰的功能,在此基礎上還能施加各種陣法,來敵之時用於防禦。
而這條陣骨的七寸,就在峪雲峰。
而千機水卦符,則能使水流逆轉,靈力顛倒,本是不常用的東西。但是一旦將這張符紙貼在陣眼處,陣眼處的靈氣就會倒轉,繼而會形成一個漩渦,帶著整個陣骨的靈力回流,進而使得整個陣法失效。
峪雲峰嚴禁出現千機水卦符此類的符紙,這不僅是峪雲峰的規矩,也是整個峪靈宮的規矩。
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因此千圭只是折斷他的手臂,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也是留個活口。
畢竟,有人帶著這種東西出現在峪雲峰,有什麼意圖可想而知。
縉雲此刻也是冷汗直冒,假如他真的帶著這名弟子進去搜查,後果恐怕不是他能承擔的。
他此刻踱步向前,一把揪住那名弟子的衣領,左右開弓扇了幾十個大耳巴子。
「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誰派你來的!」
他憤而拔出劍,卻被千圭攔了下來,
「縉雲師弟這是做什麼?不懂得留個活口嗎?」
卻見縉雲牙咬的咯吱作響,將利劍架到那名弟子的耳朵上,一劍下去,整個耳朵被割了下來。
那名弟子疼得在地上打滾。
「你晚說一刻,老子把你另一隻耳朵也給割了!」
在場的人莫不膽寒,縉雲師弟平常儒雅隨和,然而此刻卻有些癲狂,粗言晦語不斷。
付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門口,靜靜看著。
他覺得這種拷問的方式有些眼熟,想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就是這麼拷問赤煜道人的,而且好像更變態一些。
那名弟子痛苦的掙扎了一陣,他的頭竟然突然變形。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嚇了縉雲一跳。
只見那弟子頭如擺鐘,左搖右晃,突然嘴巴變得越來越尖銳,頭越來越扁,最後變成了一隻鷹,撲騰著飛向門外。
那飛鷹速度極快,眼看就要飛向天際。
千圭眼疾手快,飛劍擲出,把它扎了個透心涼。
此刻,峪回峰上,一名女弟子手中的羽毛突然萎縮,最後變成一縷灰燼。
「失敗了!看來只能請他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