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二度毀壞

  朱家棟還是很木楞的樣子，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那些八月炸。朱家喬又罵道：「就會吃，就會吃！只會記著吃！」

  「姐，我餓。」朱家棟很有愧疚感地低下頭，撫摸著肚子。那麼點大的他，已經長得快有大人高了，那肚子就跟無底洞似的，家裡的花稀粥和河溝里摸的小魚小蝦小螺根本餵不飽他。這些八月炸，真的很香啊。

  沒有理睬他，更沒有理睬那些八月炸，朱家喬罵罵咧咧地把他拖回到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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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就是吃過了晚飯，朱家棟幫著家裡劈好柴，一身水汗的回到屋裡時，朱家喬悄悄地把三個拳頭大小、熟透了的八月炸送到了他的手裡……

  朱家棟又想起來，家裡一直都是朱家喬分飯，他吃飯永遠都是最後一個拿到他的，但永遠分量都很大。每一次做事之後，肩膀上磨爛的衣服永遠都有姐姐的針線。每次想照顧他姐姐的時候，姐姐總是拒絕。直到長大之後，姐姐總說，你什麼時候做主當家，像個算盤珠子似的，撥一下動一下。

  直到他正式成了力工頭子，姐姐才算是不說他了。可也還時不時的，數落兩句，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棍來。

  可是他總想著，爹大氣，姐爭氣，弟弟機靈。

  他所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氣。

  那不就夠了麼？

  防空哨槍聲又在響起，把朱家棟在回憶中生生拽回，他覺得很奇怪，自己平時不會想那麼多關於姐姐的事情的啊？今天怎麼了？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就消失掉了，急促的防空哨槍聲炒豆似的極其密集。戰士們訓練有素地迅速往各處防空隱蔽點隱蔽自己。

  頂著月光飛過來的飛機，先是試探著朝著這邊打了一輪機關槍，打得橋墩橋樑上直冒青煙，當場好幾個戰士也中了槍，掉下了橋。然後那飛機越發大膽，降低了高度，投下了幾枚炸彈。其中兩枚炸到了河谷處，震得大地隆隆，把剩下的渡河滑索一個不剩全部炸斷。還有一枚啞彈了沒有炸，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裡還沒有放下來，高射排發動了，對準了飛機狠命打。

  長長的火舌線，把夜空給劃拉出一道道瑰麗的橙光。

  飛機忌憚了一些，拉高了高度準備跑路，離開之前又扔下兩枚炸彈。

  轟隆。

  炸彈落在了橋板上，直接炸開，兩個橋墩之間的橋板「嘩啦啦」地，就跟被壓碎了的餅乾一樣，中間斷成兩截，成了個難看的「V」形。

  飛機走了，戰士們在隱蔽地點散了出來，有些年輕點的，當場忍不住就哭了，流血流汗都沒哭。

  負責橋頭段的老魏，雙手高高舉在嘴邊高喊：「都別愣著，快，重新拌水泥！！趕緊修橋——火車等著過橋呢！！」

  隔著豁子，遠遠地，可以看到火車停在了隧道里。洞口的戰士不斷地打著旗語，老魏急了，說：「火車呆不久，必須馬上過橋！快去運預製板！！」

  「連長，還有多的預製板嗎？」

  「有！有！還有十塊！」

  「全連出動，鋪上！！」

  那通訊兵準備下去，孫霖說：「老魏，需要的人手很多，時間太趕了。我去找一下家喬同志吧。她肯定有辦法！」

  老魏楞了一下，正想要跟孫霖說，他才看到朱家喬幾個渾身是血的被抬去衛生所了。面前烏央烏央跑過來一大堆人，帶頭的是於建新，老魏皺眉：「於建新，你們二連應該在三號段，怎麼跑過來了？」

  「三號段已經順利完工了，留下了一個排做保障。知道這邊被轟炸，我們奉命來幫忙！」於建新指著身後的大幾十號人，大聲說，「二連，配合三連搶修新豁口！」

  工地上，喊聲地動山搖！

  車聲隆隆，汽笛叭叭，汽車最多的一連也來了，他們直接帶著水泥預製板來的！跟所有人一樣，也是連長和指導員打頭，率先就下了車來，連長石清流大聲說：「一連，來配合運輸！！」

  眨了眨眼睛，孫霖驚呆了，「你們怎麼都來了？那多危險，要被人一鍋燴了咋辦？營長知道嗎？」

  「就是營長的命令！」石清流說，「別說那麼多了，趕緊開整吧！我們一連已經在路上撒好『釘子』了！」

  孫霖更震驚：「撒釘子！你瘋了！！那是前線的打發，一公里一個戰鬥小隊，延續十幾公里，就跟那公路上撒下針對汽車兵的釘子那樣，纏住敵人……咱們這可是後方！」

  石清流說：「你就放心好了。剛才不是抓了暗樁麼，偽軍間諜，一來給傘兵空降兵帶路，二來給飛機指引。那飛機肯定就是間諜引來的，預防萬一，在路上撒點釘子做攔截，准沒錯！」

  一連指導員刁志傑低聲細語的解釋：「所以我們來的人也比較少，不過都是能打硬仗的精兵！」

  於建新說：「有汽車就最好了，都別愣著了，擼起袖子干吧！」

  離橋面最近的工程技術排戰士們訓練有素地圍攏上去，熟練運錘揮鉚，把壞掉的道釘拆掉，回收鐵軌。

  倒掉了的水泥機再被扶了起來，重新加石送水泥，在轟隆隆的低沉轟鳴中，三個戰士頭戴皮帽子，只穿著單衣，三對胳膊猶如風車輪般流水價把干水泥粉送進滾動不已的水泥機里，另一邊攪拌好了的水泥吐出到人力斗車上，一車滿一車走，流水價飛奔到豁口處。

  工地上澆漿灌灰，忙得不可開交，「營長！您怎麼來了？！」

  林朗清剛去衛生所看望完朱家喬，安排把她送到後方醫院裡去。聽說橋面二度被炸，就直奔來看現場了。看到那慘不忍睹的橋，他皺起了眉頭，再去仔細地看了橋墩的情況，又輕鬆了些許，嘴角有了笑模樣。

  「用腰鐵法來修補。先上橋板，再打腰鐵。補好之後上鐵軌。」

  各種專業術語在林朗清嘴裡汨汨而出，卻又一聽就懂，不過幾分鐘，哪裡上腰鐵，哪裡放橋板，就安置的清楚明白。

  戰士們仿佛吃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