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相見不相識

  震驚之下，皇上扶著龍案站起來，直直看著夏璃珞，「你叫駱璃？」

  即便是距離遠，夏璃珞也能感覺到皇上的激動與顫抖，到底怎麼回事兒？難道認出了自己？不可能啊，凌寒陌的易容術天下無雙，足以以假亂真，絕無破綻。這麼想著，謹慎道：「草民駱璃，見過皇上。」跪地施禮。

  「像，真的太像了。」皇上已經失了神兒，自言自語。

  一旁蕭懷乾納悶，「父皇，像誰？」

  「靜兒，簡直是一模一樣。」皇上終於坐了下來。

  「怪不得孩兒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駱姑娘，原來是與靜妃有幾分相像。」蕭懷乾低聲。

  夏璃珞提著的心終於放下，原來是像皇上的某位妃子而已。

  

  大致問了一些情況，出身背景，師從何人等等，皇上沉吟片刻，「朕封你為後宮紅衣侍衛，去彩雲宮，負責楚貴妃的安全吧。」

  蕭懷乾一愣，「父皇，孩兒路上遇刺，只怕已經被人盯上，想要駱璃留在東宮，護孩兒安全。」

  「楚貴妃有了身孕，還有半年分娩，朕希望她平安度過這半年。東宮那裡，你去向韓維多要些侍衛吧。」皇上不欲多說，示意小公公帶夏璃珞去彩雲宮。

  出了御書房，蕭懷乾一臉落寞，「駱璃，暫且忍這半年，等楚貴妃生子後，我會想辦法將你要回東宮。」

  其實只要入了宮，去哪裡都不成問題，夏璃珞倒是沒有太多計較，「靜妃，是哪位？」

  「我父皇的一位寵妃，不過十多年前因為陷害文皇后，被處死了。」蕭懷乾不放心，親自送夏璃珞去彩雲宮。路上，將楚貴妃在後宮的身份地位交待的一清二楚，提醒夏璃珞不能大意。

  楚貴妃，名楚彩玉，是前尚書楚大人的女兒，因為三年前，楚大人為夏家求情，被皇上罷免官職。那時他的女兒剛入宮，受了冷落，備受欺負。不過楚彩玉才藝雙全，相貌出眾，漸漸得到皇上的寵幸，這次有了身孕，皇上大喜，封為貴妃。楚貴妃，萬萬不能出事。

  沒想到夏家之事，竟然連累了楚家。夏璃珞無聲嘆息。楚彩玉，她十分熟悉，因夏家與楚家交好，每年來都城夏家都會住在楚家，夏璃珞與楚彩玉年齡相仿，一來二去熟了起來，甚至結拜為姐妹。楚彩玉，但有我在，決不讓你受到傷害！

  到了彩雲宮，蕭懷乾特意將夏璃珞送了進去。

  楚貴妃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四位侍女垂手站立身後，兩位侍女正端著蓮子羹和蜜餞讓她品嘗。

  這是位高貴的女子，見到蕭懷乾也只是微微欠身，眼睛未抬，語氣慵懶傲慢，「本宮有了身孕，不便起身，太子請坐吧。」

  蕭懷乾並未落座，將夏璃珞拉到跟前，「皇上讓駱璃負責貴妃的安全，她於本殿下有救命之恩，還請貴妃多多照顧。」

  「哦？」楚彩玉這才抬眼看向夏璃珞。

  「見過貴妃娘娘。」夏璃珞雙手抱拳，頷首施禮，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好標緻的一位姑娘。」楚彩玉說話酸溜溜。

  蕭懷乾眼珠一動，「貴妃若是不喜歡，本殿下可以向皇上轉達。將駱姑娘另行安置。」他巴不得將夏璃珞要走呢。

  楚彩玉嫣然一笑，「不必麻煩了，留下吧。」

  蕭懷乾頓時失望，又叮囑了夏璃珞幾句，這才離去。

  讓身旁侍女都退下，楚彩玉仔細盯著夏璃珞看，也不說話。

  夏璃珞心底發毛，不會認出來自己了吧？畢竟曾經那麼熟悉。勉強擠出個笑容，「貴妃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若是沒有事情，卑職便在這宮裡四處轉轉，熟悉地形。」她的身份與侍女不同，無需伺候貴妃，只是保護她的安全而已。

  「本宮有話要問你。」楚彩玉指了指旁邊，讓她坐下。

  夏璃珞哪裡敢坐？「貴妃儘管問便是。」

  「本宮看得出來，太子很想將你要走，本宮拆散了你們，你可有怨恨？」在宮裡呆了三年多，看盡人情淡薄，楚彩玉學會了察言觀色。

  夏璃珞搖頭，「卑職更想保護貴妃娘娘。」

  在楚彩玉聽來，這是諂媚之言，她並不放在心上，冷聲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盡心盡力保護本宮。若是我這腹中骨肉能夠安全出生，本宮不會虧待你。現在陪本宮去個地方吧。」

  「去哪裡？」夏璃珞問了一聲。

  楚彩玉略有不滿，這不是一個奴才該問的，不過想到她剛入宮，不懂得規矩情有可原，加上救太子有功，所以並未斥責，「去錦溪殿。」

  夏璃珞心頭一驚，錦溪殿？蕭懷琛的宮殿？

  自從被廢太子之位，蕭懷琛便搬出了東宮，住在宮裡最為偏僻的錦溪殿，雖然皇上只是不許他管朝中之事，可是他很少出錦溪殿，很少與旁人接觸，將自己封閉在那裡，猶如軟禁。

  楚彩玉走的緩慢，夏璃珞跟在她身後，順便將沿途觀察了一遍，皇宮裡大小宮殿數十座，假山湖水十幾處，地形複雜，難記。經常有嬪妃迷路，需要侍衛指引才能回去。

  從彩雲宮到錦溪殿走了足足兩刻鐘的時間，而楚彩玉竟然沒有迷路，夏璃珞認為她經常去錦溪殿。

  果然，到了錦溪殿，無需侍女通稟一聲，楚彩玉徑直推門進去，一直到院子裡，有小侍女跑來參拜，她才說道：「你家主子呢？叫他出來見本宮。」

  小侍女低聲：「我家殿下正在後院喝酒。」

  楚彩玉皺皺眉頭，「怪不得沖璃珠發脾氣。璃珠呢？」

  「王妃出去散心，還未回來。」侍女小心翼翼回答。

  「她從我那裡出來也有多半個時辰了，怎的現在還沒回來？出去找找。」撇開侍女，楚彩玉直奔後院。夏璃珞緊隨其後。

  後院，梅花盛開，嬌艷，孤傲。

  梅花樹下，眉目如畫的男子席地而坐，靠在樹幹上，如痴如醉，眼波流轉落在手中酒杯上，寬大黑色錦緞長袍籠罩身上，腰帶鬆散，露出裡面月白色內衫。一抬手，杯中酒悉數落入口中，一揮手，酒杯扔在地上。而那地上，兩壇酒已經空了。

  「倒酒！」醉意濃濃。

  雖然眼前這幅容顏再熟悉不過，可是這神態是從未見過的，蕭懷琛他怎的如此頹廢？他的高傲去哪裡了？他的尊貴又在何方？夏璃珞痴痴望著沉浸酒醉之中的男子，即便是他負了自己，再見面，仍然無法痛恨。蕭懷琛，你借酒消愁所為何事？

  身旁侍女端著酒壺正要倒酒，楚彩玉走了上前，一把奪過酒壺，怒聲問道：「蕭懷琛，你又怎麼了？」

  侍女們識趣兒退下。

  「楚貴妃，你管的是否太多了？」蕭懷琛毫無敬意，一把奪過酒壺，自顧喝了起來。

  「你娶了璃珠，為何對她不好？喝多酒便對她發脾氣，今日又是為何將她罵哭？」楚彩玉沒有好臉色。

  冷冷哼了一聲，蕭懷琛將酒壺扔在地上，「她又去你那裡訴苦？我們與她之間的事情，楚貴妃以後少插手為妙。請回吧。」不等楚貴妃再說話，忽然拔出身上寶劍，飛身躍起，到了三丈外，借著酒勁兒舞劍。

  蕭懷琛的劍法精妙，絕美。尤其是喝醉酒之後，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灑脫飄逸，衣袂飄飄之間，俊朗無邊的容顏淡淡哀愁揮之不盡。

  受到如此冷遇，楚彩玉氣急敗壞，「一個人舞劍有什麼意思？我找個人陪你！駱璃，你上！」

  「啊？」夏璃珞沒想到被點名。

  「儘管與他比試，傷了他，本宮為你做主。」楚彩玉以為夏璃珞害怕。

  「遵命。」夏璃珞無奈，拔出身上長劍，飛身躍向蕭懷琛。

  曾經，他們朝夕相處，切磋劍法，互相較量。對彼此的招數再熟悉不過。所以，夏璃珞不能施展出原有本事。她將自己的劍法稍作改動，與蕭懷琛打在一起。

  三年了，從未打鬥的如此酣暢淋漓，也從未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蕭懷琛禁不住暗暗打量夏璃珞，劍法乾淨利落，身手矯捷果斷。這身形，這劍法，這招式……似曾相識！

  而夏璃珞也暗暗打量蕭懷琛，眉飛入鬢，皓齒星眸，面如桃花目若秋波，眉宇間風流韻致引無數女子動春心，三年了，他容顏未變，只是少了英氣，多了離愁。不再是那位高傲自負的太子殿下，而是抑鬱寡歡的失意王爺。這三年，他似乎並不快樂……

  這一走神，動作慢了半拍，沒有躲過斜斜刺來的長劍，夏璃珞啊的一聲低呼，跳出打鬥，低頭看，肩膀被刺破，有血染紅衣服。

  蕭懷琛一愣，收起長劍，「你叫什麼名字？」

  「駱璃。」夏璃珞低頭。

  「駱璃？」蕭懷琛若有所思。

  楚彩玉走了上前，不無失望，「我以為你的武功有多高呢，連蕭懷琛都打不過。以後怎麼保護本宮？」

  「不，她的武功在我之上。只是有所顧忌而已。」蕭懷琛雖然醉了，腦子卻清楚的很。

  夏璃珞暗暗驚心，當初哥哥說蕭懷琛不簡單，自己今日終於信了。

  「你對璃珠發脾氣，是為了這個？」楚彩玉從梅花樹下撿起一個東西。

  「還給我！」蕭懷琛伸手去搶。爭奪間，夏璃珞看清楚那是一個靈牌，而隨著這靈牌到了蕭懷琛手中，她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愛妻夏璃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