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人救公子

  剛下過一場雪，江山白頭，河川冰封，廖無人煙的小路上白茫茫一片，漫無盡頭。夏璃珞女扮男裝騎馬而過，馬蹄揚起飛雪，留下兩行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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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餓的咕咕叫，包袱里的銀子咣當響，夏璃珞有些後悔，為了儘快去都城而抄小路，沒想到連個農舍都沒有，一包銀子竟然無處可花。只有盼著天黑前趕到都城填飽肚子。

  正走著，忽然聽到打鬥的動靜，那錚錚兵器相碰擊的聲音在空曠的野外格外刺耳，而夏璃珞身經百戰，對此格外敏感。急忙勒住韁繩，仔細辨別，那打鬥應該在前方拐彎處，不少於百人，且都是身手不凡之人。

  這絕不是普通百姓鬧事，也不是土匪打劫，更像是行刺……

  自己要不要插手？夏璃珞抿了抿乾裂的嘴唇，牽馬到了路邊草地上，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知道打鬥的雙方是什麼人呢？莫要耽誤了自己的正事。

  很快，那打鬥聲停止了，有馬蹄聲響起，越來越近。

  循聲望去，十幾匹馬奔馳而來，馬背上都是黑衣人，看不清楚模樣。為首的一匹馬上是兩個人，高大強壯的黑衣人夾著個衣著華貴的公子。

  那位公子努力掙扎，喊叫救命，看樣子不會武功，或者是武功太過低微。

  夏璃珞不欲多管閒事，所以在這群人路過自己時，只是掃了那位貴公子一眼，二十左右，面冠如玉，即便是慌張狼狽，那份與生俱來的高貴也是無法減少一分。

  貴公子看到了夏璃珞，衝著她揮舞著雙手，「救命啊！」

  夏璃珞倒吸了口涼氣，竟然是他！雖然曾經見過一次面，卻是印象深刻，因為這人非同尋常！

  救？還是不救？夏璃珞望著飛揚而去的黑衣人，十六個，個個都是高手！

  不等夏璃珞做出決定，為首的那人忽然勒住韁繩，調轉馬頭，看向夏璃珞，「殺！」

  哎~~！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我哪裡得罪你們了？只是看了一眼，就要殺人滅口嗎？夏璃珞急忙抽劍應付。

  當年太后六十大壽，一時興起，讓諸位將軍比試武功。夏璃珞的父親夏元山力壓眾人，得了個第二名。夏璃珞的武功是跟自己父親學的，自然也差不到哪裡。

  話說回來，當年的第一名，不是旁人，是夏璃珞的親哥哥夏無傷。可想而知，夏璃珞對付這十六個黑衣人，不成問題。

  一劍刺去，十八種變幻，防不勝防，血光點點，從不落空。刺傷面前之人，橫掃過去，又傷到兩個。只是一盞茶的工夫，十六個黑衣人人仰馬翻，均不同程度受傷。

  「這人不簡單，撤！」為首那人已經後悔來對付夏璃珞，裹著貴公子救走。

  「你們可以走，不過要留下他！」夏璃珞指了指貴公子。

  「不可能！」黑衣人策馬要走。

  夏璃珞豈能放他？一個石子兒打過去，正中馬兒前腿之上，撲通一聲，連人帶馬摔倒地上。那貴公子倒是機靈，趁機掙脫，顧不得多想，跑到夏璃珞身後躲起來。

  「你可知道我們的後台是誰？插手此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黑衣人惱怒。

  夏璃珞輕蔑譏諷，「後台再大，能大過當今聖上嗎？」

  黑衣人無語。

  「滾，若是再不走，便都留下吧！」長劍一橫，夏璃珞露出殺機。

  方才交手，黑衣人已經領教了她的厲害，知道糾纏下去沒有好處，「有種留下你的名字！」

  「駱璃！」來之前，夏璃珞已經想好自己的名字。

  望著黑衣人遠去，那位貴公子終於鬆了口氣，雙手抱拳，「多謝英雄救命之恩。」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上馬，離開這裡。」夏璃珞示意他上馬。

  貴公子露出為難的表情，「我不會騎馬。」

  真是個沒用的傢伙！腹誹歸腹誹，夏璃珞還是將他扶上了馬，而自己坐在他的身後，扯住韁繩，同乘一匹馬奔赴都城。

  那貴公子儒雅，健談，「我姓蕭，恩公在都城若是有事情，可以拿著這個牌子去皇宮找我。」

  夏璃珞接過牌子，心頭不禁驚了一下，太子的令牌！蕭懷乾何時做了太子？

  不露聲色，將令牌遞了回去，「巧了，我想去都城謀個差事，不知道公子可否幫忙？」

  「不在話下！只是不知道恩公想要做什麼？」別說是都城，就是整個金華國，只要堂堂太子殿下開口，誰不給三分薄面？

  「我想進宮做個侍衛。」

  蕭懷乾一愣，轉頭看夏璃珞，「實不相瞞，宮裡最近出了點兒亂子，皇上對於侍衛的挑選十分嚴格，尤其指明相貌不可太出挑。」他沒好意思說，前幾日剛發生了妃子與侍衛偷情，被皇上抓了個正著，一怒之下命令凡是年輕相貌好看的侍衛全部出宮進軍營。

  「你武功這般好，真是可惜了。」蕭懷乾嘆息，「最近宮裡只招女侍衛。」

  「我就是個女子啊！」夏璃珞莞爾一笑。

  「啊？」蕭懷乾險些從馬背上摔下去，「你，你是——女子！」瞠目結舌。

  夏璃珞白了他一眼，這眼神兒也太差勁了吧？

  「太，太好了。」蕭懷乾激動，「你進宮保護我，如何？」

  「那麼，你的身份是……」夏璃珞故意試探。

  「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便欺瞞於你。我是太子。」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聊天，通過蕭懷乾，夏璃珞知道了一些事情。當年蕭懷琛執意娶夏璃珠，惹惱了皇上，要處死他，文皇后苦苦哀求，最終被廢，打入冷宮，才留下蕭懷琛的一條命。而新皇后是蕭懷乾的母親，所以，他坐上了太子之位。

  夏璃珞悲傷，蕭懷琛啊蕭懷琛，為了一個夏璃珠，害了你自己，害了你的母親，值得嗎？在你心裡，她就那麼重要嗎？那麼，我又算什麼？

  日落黃昏時，兩人到達都城，直奔皇宮。

  夕陽餘暉給整個皇宮披上了金色光輝，莊嚴，華貴，肅穆。白玉鋪地，紅磚砌牆，琉璃瓦折射出耀眼光芒，兩個人都抱不過來的金柱上雕刻著二龍戲珠，金碧輝煌，氣派不可言說。

  上一次入宮，還是十二歲時，自己與蕭懷琛定親。沒想到七年後再來，物是人非。夏璃珞莫名悲涼。

  東宮，當年遊玩的地方，並未有多大變化，熟悉的場景中，似乎能看到兩個孩童追逐嬉戲，比武練劍……

  若——他還是那時的蕭懷琛，自己還是那時的夏璃珞，若他們還是那般純真無邪，該多好啊！

  只可惜，時光一去不返，他被軟禁，不見蹤影，而自己易容前來，不再為他……

  在東宮還未喘口氣兒，就有小公公跑過來稟報：「皇上請太子過去。」

  蕭懷乾點頭，「駱璃，你隨我一起去。」

  東宮距離皇上的御書房並不遠，中間只隔了個御花園。此時正值冬季，百花凋謝，並無景色可看。

  不過——也許有景色！

  冷不防一個身影從對面而來，因為恰逢拐角，蕭懷乾沒注意，險些撞上，對方是個女子，一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勾勒出嬌小玲瓏的身材，自然也是弱不禁風，嬌弱無比的跌倒在蕭懷乾的懷裡。

  出於本能，蕭懷乾伸手扶住女子。

  那女子抬起頭，容貌嬌美，目若秋波，朱唇輕啟，吐字如蘭，「太子殿下。」

  「璃珠！」蕭懷乾認了出來。

  夏璃珞也同時認了出來，自己的妹妹怎會出現在這裡？轉念一想，她嫁給了蕭懷琛，在這宮裡也不足為奇。三年未見，心潮澎湃，夏璃珠還是那般模樣，清純脫俗，如同出水芙蓉，我見猶憐。

  禁不住上前走了一步，看到夏璃珠一直含情脈脈看著蕭懷乾，這才意識到自己換了容貌，更了姓名，不能與她相認。

  「今日我與他起了口角，心情不好，來御花園散步，沒想到衝撞了太子殿下，還請殿下寬容。」夏璃珠淚光點點。

  蕭懷乾將她扶起來，溫和而言，「他的脾氣自小就不好。你多擔待一些，若是與他頂撞，吃虧的只怕是你自己。」

  「多謝太子殿下寬慰。」夏璃珠輕聲抽泣，仿佛有說不盡的委屈。

  「我還有事情，你也早些回去吧。」蕭懷乾掠過她的身旁，直奔御書房。

  一直到看不到夏璃珠的身影，夏璃珞才反應過來，方才聊天他們口中的他，指的是蕭懷琛。怎的？他脾氣不好？印象中他雖然高傲自負了些，卻也不是不講理之人。怎會欺負璃珠？

  到了御書房，蕭懷乾示意夏璃珞在門外等候，而他徑直走了進去。

  方才匆匆一面，便已經知道璃珠過得並不幸福。當年蕭懷琛為了娶她費盡心思，丟了太子之位，為何又對她不好？難道是因為得到了便不懂得珍惜嗎？還會因為璃珠孤身一人，好欺負？

  正想的入神，小公公走了過來，「駱姑娘，皇上傳您進去。」

  對於當今皇上，夏璃珞並不陌生，她自幼經常跟著父親和哥哥入宮，印象中皇上是位慈祥和善之人。可是他竟然聽信小人讒言，滅夏家滿門，這讓夏璃珞多少有些怨氣，憤恨。

  「駱璃姑娘，聽說你武功了得，救了太子。抬起頭來，朕要瞧瞧是怎樣一位巾幗不讓鬚眉。」沉沉聲音從頭頂響起。

  夏璃珞深深吸了口氣，抬起了頭，注視著這位生死人命的九五之尊。

  那是張熟悉的容顏，威嚴中透著慈善，高貴中帶著親和。可是這樣一張容顏在看到夏璃珞時駭然大變，「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