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線生機

  半晌，紫菀也沒有和蘇姑娘繼續說話，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哇！」

  一大口鮮血突然吐了出來，守在門口的蘇嬤嬤發現了屋裡的不對勁，連忙推門進來。只見大小姐胸口被染紅，整個人就像前院枯萎了的鳶尾花。

  蘇嬤嬤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了，打發秋水去請溫大夫，讓寒露安排人打熱水，自己則將紫菀的髒衣服換下來。

  其實溫大夫壓根沒離開，一直在榮華院裡。看著下人們忙碌的樣子，就直接敲門進了房間。號完脈之後，直接扎針，又吩咐小廝把藥熬上。

  「這幾日你們要格外注意，小姐的身子不可受刺激，不可受風寒。」

  剛剛蘇陵游離開的時候，讓他儘可能延長自己妹妹的壽命。

  

  此時，寒露和秋水把下人都打發了出去。將溫大夫說的都一一記下，表示一定盡心盡力。

  紫菀無力的躺在床上，眼睛卻遲遲不肯閉上。蘇姑娘知道她的心思，越過了溫大夫，貼近了她的耳朵：

  「放心休息，我會敦促你哥哥儘快辦，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成親！」

  聽罷，紫菀不再糾結，放心的睡去。嘴角，掛著滿足的笑。

  這一笑不要緊，把寒露嚇了一跳。寒露本就膽小，立刻拉了拉秋水的袖子。

  「秋水，小姐剛剛是衝著我笑了一下，還是衝著溫大夫笑了一下。」

  秋水剛剛在整理小姐的床鋪，沒有看到。聽到寒露這麼說，莫名覺得背後發涼，小心翼翼的問：

  「溫大夫，您看見了嗎？」

  「我，好像看見了。不過怎麼看著不是衝著我們笑的呢？」

  溫大夫此時也是有點心虛的，總覺得這屋子裡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但是出於一個男人的面子，還是安撫了二人。

  「你緊張，看錯了。你看，小姐不是睡著了嗎？」

  寒露和秋水定睛一看，小姐確實在熟睡當中。寒露自認為看錯了，繼續收拾。

  蘇紫菀看著屋內剛剛略有失態的三人，無奈的笑了笑。從秋水身上穿體而過，出了大門。

  可是，剛出門她就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左邊和右邊的路，甚至長得都一模一樣。偌大的院落，竟讓自己迷失了方向。剛剛是跟著一群人一起過來的，壓根就不知道從哪裡走。

  在心裡默念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之後，隨便挑了一條路，出了榮華院。

  這種宅院在蘇紫菀的世界已經很少見了，就算有也不是蘇紫菀這種家庭能住得起的。於是，蘇姑娘開始了蘇府一日游的旅途。反正拐來拐去後，她已經將蘇府熟悉了個大概。找到蘇陵游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雖說靈魂狀態做什麼都不費力氣，但蘇紫菀還是直接攤坐在了書房的椅子上。那種感覺和自己上學的時候，剛跑完八百米一樣。

  「道長，我就這麼飄著不會有後遺症吧？」

  如果沒有後遺症，蘇紫菀還挺願意這麼飄著的。沒有人看見自己，想去哪去哪。順便，在這蘇府里搜集一些情報。

  「蘇姑娘儘管放心，我會給姑娘準備魂靈珠。帶在身上，不僅能滋養靈魂，還略有延年益壽的效用。至於後遺症，是絕不可能有的。」

  「那就好，這麼飄著也還不錯，省了不少麻煩。」若是實體，蘇紫菀還得到處躲著，現在這樣想去哪就去哪也聽好。雖說一開始不習慣，但也漸漸適應了這樣的狀態。

  蘇陵游見她沒有什麼抱怨，心中也少了些許愧疚。畢竟，自己處於靈魂狀態的時候可是非常不適應。要讓蘇紫菀飄這麼久，心裡總是過意不去。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用沐浴，雖說非常省事，可蘇陵游總是適應不了。以靈魂狀態飄一日，他便覺得心煩意亂。

  見蘇紫菀差不多休息好了，便示意她過來。

  「蘇姑娘，我雖已還陽，但也不會在人間停留太久。蘇家的事，千頭萬緒。所以，現在就得熟悉起來了。以後這蘇府，都指望姑娘了。」

  說罷，還向蘇紫菀行了個禮。

  正當蘇紫菀不知道自己是否該還禮的時候，蘇陵游已經捧了帳冊過來了。蘇紫菀粗略的比了一下，要是放地上都能到自己的膝蓋。

  果然，不管到哪裡，都是先了解財產。

  「這些產業，姑娘都需要掌握。雖說有專人管理，你也得知道。」

  蘇陵游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要讓蘇紫菀儘快熟悉這個國家，熟悉蘇家。

  雖然看上去某人已經懵了，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去做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

  看著這些帳冊，蘇紫菀確實很驚訝。但她腦子轉的也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你離開後，財產都歸你女兒繼承嗎？」

  她不了解這邊的律法，但是她知道，不管在哪裡，搶財產這種事一定會有。尤其蘇家這種家族，肯定會有旁系過來搶財產。蘇蔓菁還是個小女孩，肯定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

  事實上，大齊這邊的律法還是不夠完善的。像蘇家之後會遇到的情況，對於蘇蔓菁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她根本無法繼承所有的財產，而且嫁人的時候也帶不走自己所繼承的全部。甚至，朝廷會偏向人丁興旺的旁系。

  蘇紫菀一句話直擊要害，這也是蘇陵游想要和她說的問題。

  「舍妹和蔓菁都可以繼承財產，交稅就可以，不算太難。可是要帶走，就難了。雖說蘇家旁系不多，但也還有一支勉強算親近的宗族。有權利接管在蔓菁出嫁後，蘇家的產業和財產，甚至可以過繼子嗣過來。我離開後，他們一定會對蘇家虎視眈眈。」

  蘇陵游曾經用過推演術，無論如何推算，宗族永遠都是繞不過去的。

  現在那些人沒有動靜，一是因為蘇陵游還活著，二是他們對蘇府中發生了什麼根本不了解。但如果是蘇陵游病逝這種消息，是絕對不可能瞞天過海，掩人耳目的。

  而且，蘇家如果只剩下了蘇蔓菁一人。恐怕就算沒有宗族旁系，外面那些不知道從哪的黑手，也會染指蘇家。

  對付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易如反掌。

  「我曾想過放棄蘇家所有的產業，換蔓菁一世平安。但無論怎麼推算，結果都不是太好。即使讓蔓菁過上尋常女子的生活，也遭人猜疑。上交朝廷也不是，過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是。總有人覺得，我給蔓菁藏了不菲的財產……」

  人的貪念，是沒有盡頭的。懷璧其罪，便是如此。當金子發出了光之後，所有看見它的人覺得，必須屬於自己。

  沒有了保護傘的蘇蔓菁，只會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可世上萬事無絕境，一切尚有轉圜。

  來自不同世界的蘇紫菀，便是那一線生機。

  而蘇陵游，也是蘇紫菀爺爺和她自己的一線生機。這也是為什麼，她會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道長曾經說過，這是蘇家命中注定的劫難。但也一些，誰也無法預料的變數。塵埃落定前，皆有可能。

  「蘇姑娘，如今蘇家即將託付給你。這些錢財都交與姑娘了，反正金銀那是身外之物，怎麼處理全憑姑娘。只求姑娘護蔓菁周全。」

  蘇家的產業，就是燙手山芋。總得有人，救自己的女兒出苦海。

  不管是蘇家以前的仇敵，還是現在的宗親。都是潛伏在蘇家周圍的豺狼虎豹，等到時機一到，便會將自己的女兒和整個蘇家撕咬開來。

  他也有想過將那些潛在的危險統統解決掉，但是自己只是管轄滄州的一個小官而已，無法將那些人連根拔起。

  更何況，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總會局外人跳進來，將水攪渾。

  這也許，便是道長曾經說過的劫。

  命中注定的劫！

  聽到這裡，蘇紫菀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變重了不少。她要肩負的責任，比她想像的要大。自己，真的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嗎？

  「其實，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為難，放手去做就是。既然道長說你是一線生機，那你一定有過人之處。也許，會比我推演的結果會更好。不管產業和家財，只要我女兒平安就好。」

  潛台詞就是：你隨便造，老子不在乎！

  「先生放心，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一定盡力而為，但是，我覺得是不是先讓我了解一下大齊的情況。」

  雖說剛剛和蘇家小姐聊了一下，但是也沒有聊到什麼太具體的東西。對於這個世界，蘇紫菀還是兩眼一抹黑。

  「那姑娘這幾日，就跟在蘇某身邊吧。」

  這幾天，蘇陵游要去辦的事情還是挺多的。去杜家，去衙門，去宗族……幾乎要去日後蘇紫菀所有要接觸的地方。所以蘇紫菀跟在他的身邊，是最省事的方法。

  再有不明白的，他直接講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