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聯姻

  是日，蘇陵游帶著蘇紫菀去了杜家。蘇蔓菁的婚事，自然是目前最需要敲定的事。

  這杜家好歹也是當地的望族，可此時卻門可羅雀。明明在辦喪事，卻看不見有人進出。幾個家丁懶散的坐在角落裡，留了兩個在大門口。

  蘇府的馬車在當地怕是沒有人不認識了，眼尖的家丁立刻將人叫了起來，在門口列隊恭候。

  一路上蘇陵游都是撩開車窗上的帘子，讓蘇紫菀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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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姑娘，前面就是杜家。我們兩家也算是有些交情。杜衡的父親杜川柏和祖父杜楓實都在朝為官。杜夫人是華州的溫氏，並不是原配。」

  關於杜家的情況，蘇陵游也講了不少。日後，需要蘇紫菀走動的地方也是不在少數。現在，就得熟悉起來了。

  看著此時冷清的杜家門口，蘇陵游有些唏噓：「杜衡還未成家就英年早逝，除了同輩子弟之外，沒有什麼人來弔唁。更何況他的事情，還有……」

  說到這裡，馬車便停了下來。蘇陵游並不想繼續說下去，但是蘇紫菀也猜出一些端倪。

  「可是，他們家沒辦法為他討回公道嗎？」杜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怎麼可能一點事情都做不了。現在的蘇紫菀，想不明白。

  蘇陵游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

  這個短暫的沉默，說明了太多的東西。即使蘇紫菀還未接觸到，但根據她看過的那些宮斗小說也能明白點什麼。

  杜家門口的風，此刻又清冷了幾分。

  門口的家丁剛行完禮，杜家的管家就跑出來迎接了。

  「蘇大人，有失遠迎。」

  管家其實是有些心驚膽戰的，前些日子蘇陵游和自家老爺還吵過一架。而且，他明明已經來過了呀，為何今日又過來了。

  不過，誰讓蘇陵游是滄州地界最大的官呢。他要是來，可沒人敢攔著他。管家只能在前面，將人帶去大廳。

  「大人請隨我來，已經著人去通報老爺了。」

  「不急，先去上柱香吧。」蘇陵游自顧自往靈堂方向去，杜家的下人也只得跟著。

  快到靈堂的時候，念經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來，有道士的，有和尚的。蘇紫菀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自己還是魂魄狀態，不會就這麼被超度了吧。但仔細聽了聽，好多雜音。和自己那邊假和尚念的經差不多，便放下心來。

  蘇陵游見她停了一下，又怕露出破綻，只得繼續往前走。蘇紫菀很快跟了上來，倒也沒露出什麼馬腳。杜家的下人都遠遠的跟著，半低著頭，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靈堂里的聲音很雜，卻又意外的和諧。一邊是道士，一邊是和尚。各顧各的，沒有像在外面一樣的劍拔弩張。

  進門後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個蒲團。一個女人半靠在棺木上，一襲白衣。許久也不動一下，仿佛這裡的一切與她無關一樣。

  這便是杜衡的生母，杜夫人溫氏。

  察覺到有人進來，緩緩地轉頭看了一眼。見是蘇陵游，驚訝地站起身來。但是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還是在溫嬤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蘇大人。」

  因為哭了好些日子，已經有些啞了。若不是看到嘴動，旁人都不會發現她在說話。

  蘇陵游此時正在點香，拜了一拜之後才向杜夫人頷首示意。

  「杜夫人，蘇某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想必蘇大人是為了婚約而來吧？」發生了這樣的事，溫氏也能猜出個大概了。自家兒子死了，不能再耽誤人家姑娘不是。

  「還請蘇大人放心，犬子不幸早夭，這婚約自然是不能作數了……」

  「不不不，蘇某前來可不是解除婚約的。」

  此話一出，就連旁邊的溫嬤嬤都愣住了。不過二人也算是人精，很快反映了過來。

  「蘇大人，你是，是……」

  還未等杜夫人說完，蘇陵游已經點了點頭。此時溫氏心中的激動是大過糾結的，畢竟人家嫁過來便要守寡。

  就算將來再嫁人，這名聲也不怎麼好聽啊。

  溫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溫嬤嬤拽了拽了袖子，這才完全回過神來。

  「蘇大人，我們換個地方詳談吧。」

  靈堂這地方人多耳雜的，可不是一個能談事情的地方。

  溫氏在前面帶路，二人向著偏房的方向去了。這件事情對於二人來說都是萬分緊急的，尤其是溫氏，她幾乎是一顆都不能再等著了。

  一旁的管家卻是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去通知自家老爺了。這件事情有多重要，他可是十分清楚。

  溫嬤嬤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所以急忙提醒了溫氏，不至於因為傷心過度而昏了頭。

  溫氏也知道，蘇陵游是出了名的疼妹妹，之前還和自家老爺大吵了一架。既然這件事有人主動提出來，她自然是很樂意的。

  來到偏房後，蘇陵游也不端架子：「我的意思就是讓紫菀和杜衡成親，但是不住進杜家。婚後回到蘇家，守孤門寡，杜家不得干涉。」

  對於這件事，杜夫人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反正也不需要傳承香火，回娘家就回娘家吧。只要成了親，自家兒子就能入祖墳，就能有杜家後代的祭拜。總比現在這樣，到時候直接在祖墳旁邊找塊地強。

  但是，蘇陵游有什麼好處？

  這一點，溫氏想不明白。但，也不需要想明白。

  只要紫菀結了婚，蘇紫菀就能一直留在蘇家，那些宗族就算想插手也插不上。這樣，還能了解妹妹的心愿，一箭雙鵰的好事。

  這些，自然是不可能告訴外人的。

  「這是舍妹的堅持，我這個當大哥的也不好駁斥。將來，還請夫人多多關照她。」

  溫氏很是疑惑，看了一眼蘇陵游的面色，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但是想到自己的兒子，一切也就顧不得了。

  「蘇大人放心，成婚以後，紫菀便是我的兒媳。哪怕回娘家守寡，我們杜家也絕不讓外人欺負了她。」

  「見過老爺！」

  溫嬤嬤的聲音很大，，讓屋裡都能聽見。屋內二人對視一眼後，便停了下來。

  杜川柏知道這是在給屋裡的人通風報信，狠狠地瞪了溫嬤嬤一眼。門是大開著的，到底男女有別，也為了防止別人說閒話。見到人進來後，蘇陵游頷首示意：「杜大人。」

  這三字便讓一直在屋內的蘇紫菀聽出了些許端倪，蘇陵游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不過這杜大人看著也算一臉正氣，怎麼也不為自己兒子的死尋個說法。

  「蘇大人，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雖說是笑臉，但是語氣卻聽著有幾分冰冷。

  「有一件要事，我不得不跑這一趟……」

  這兩家的關係，勉強算得上世交，可蘇紫菀覺得蘇陵游反而和夫人溫氏更加親近一點。如果她知道，這門婚事是蘇陵游先和溫氏的父親商量的，恐怕會更吃驚。

  這門親事，杜家一直是很滿意的。且不說孩子情投意合，就是蘇陵游是滄州品級最高的官員這一點，杜家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可是，蘇陵游居然捨得讓自己的妹妹守寡？實在是超乎杜川柏的預料，驚訝之後便是擔心。

  擔心蘇陵游有什麼謀劃，有什麼局？

  在朝堂里，蘇陵游也是出了名的會算計。早年間，也是名揚整個滄州的才子。為了完成自己妹妹心愿的這個藉口，杜川柏死活都不會相信的。

  但這件事情自己不能完全做主，看著夫人的樣子，他也是找不到什麼拒絕的藉口，況且自己也是樂意的。

  最疼愛的兒子英年早逝怎麼不難過，若是能葬進祖墳，也算是對得起他了。更何況，還能和蘇家聯姻……

  最重要的是，自家夫人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反對的。

  但是想到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杜川柏還是同意了成婚這件事。不過，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蘇陵游要讓自己的妹妹嫁過來。

  「這件事情，一定要在出殯前辦好。」蘇陵游見二人都同意後，便放下心來。

  「婚禮宜早不宜遲，又不用大操大辦，我看就三日後吧。」

  夫婦二人頓時愣住了，這也太著急了吧。

  「蘇大人，雖說不需要大操大辦，但就三日準備，也太委屈紫菀了。」

  雖說溫氏也很著急，但是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己未來的兒媳婦。

  可蘇陵游想著自家妹妹的身體，怕是等不了太久，自然想著越快越好。

  討論來談論去，最終定在了五日後，而且也算是個黃道吉日。

  蘇紫菀一直在屋裡聽著，倒是沒人發現什麼異常。但是她總覺得，這些人都藏著些什麼。但不管是官場上的事情，還有這些家族恩怨，都不是她現在能想明白的。

  索性，她也不想了。仔細打量著杜家夫婦，說到底未來也是自己的「公公婆婆」。雖說不會住在杜家，但是說不準以後會有什麼需要這個婆家給自己幫忙。

  至於成婚的細節，她倒也樂意聽著。雖說不用自己代替，但聽著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