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回憶

  「嬌嬌，我們從前並不認識吧？從未見過吧？」江樓月的聲音顫顫的，臉色發白。

  兩個人隔得有點遠了，採桑這個時候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江樓月，他看上去那麼瘦，在陽光底下，像塊兒透明的琉璃，經風一吹，搖搖欲墜。

  採桑嘆了口氣，嘆息聲被風慢慢吹遠。

  

  「嬌嬌……」江樓月一臉的不可置信。

  採桑慢慢朝他走了過去，伸手牽起了江樓月的手，拖著他往前走，聲音溫柔：「我們從前並沒有見過，你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可怕的事情，你一直在保護我。」

  「是嗎？」江樓月臉木木的，有些發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腦袋裡面也是一片空白。

  「是的，我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走吧，我們回去。」採桑低聲開口道，就這麼拉著他的手往回走。

  如果是在平時，採桑這般親近他，江樓月早就該興奮地不知所措了。

  可是，如今，江樓月只顧得跟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什麼反應都沒有。

  採桑笑的這般勉強，如果是從前的話，江樓月一定會發現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只能夠順著採桑的話去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內心不受煎熬。

  可是，就算是如此，江樓月仍舊沒有辦法騙過自己的心，越是不想去想從前的事情，思緒卻似乎越發的清晰了，那些從前覺得早已經遺忘了的事情，現在卻從塵封了的回憶裡面逐漸浮了起來。

  當年發生的所有事情，一點一滴，每一個畫面，表情，聲音，甚至氣味，都清清楚楚。

  江樓月的手在採桑的手裡微微發顫著：「嬌嬌……」

  「別想了，江樓月，我們回家吧。」採桑輕聲開口說著，手指更用力地抓著江樓月的手，將自己的溫度，自己的想法拼命傳達給江樓月。

  好像這樣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像這樣自己就能夠不去怨，不去恨。

  「好，回家，回家。」江樓月更用力的去回握採桑，似乎一鬆手，身邊的人就會隨風而逝，徹底消失。

  江樓月回去的時候，府中的人都驚呆了，大少爺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樣，魂不守舍的，怎麼叫都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眼睛緊盯著採桑看著，黑色的眸子都釘在了她的臉上，一動不動。

  「少奶奶？」挽月有些震驚地看著兩個人，十分擔憂：「少奶奶，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採桑轉過頭看著江樓月聲音很輕，視線十分複雜，帶著幾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溫柔。

  「少奶奶，我還是去找大夫……」挽月仍舊還有些不放心，低聲開口道。

  「沒事的。」採桑帶著江樓月繼續往前走，柔聲開口道。

  「可是，您跟少爺都……」挽月兩道秀眉緊緊皺著，眉眼中儘是擔憂。採桑才經歷了那樣的爆炸，身上到處都是灰塵，模樣看上去十分狼狽。

  江樓月則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從身心到靈魂，似乎都疲憊到了不堪一擊。

  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才不過是被太子帶走短短几天，怎麼就把好好的兩個人變成了這個模樣。

  那個人還像是從前那樣，帶著一雙死人一般的眼睛，光是叫人想起，就心生恐懼。

  想到此處，挽月冷不丁打了個寒蟬，寒冷從腳底直接衝上心頭，滿背的雞皮疙瘩。

  採桑帶著江樓月直接去了西苑，江樓月似乎是累極了，整個人好像是丟失了魂魄一般，躺在床上像是一個行屍走肉，沾上枕頭就直接昏睡了過去。

  採桑坐在床邊上，嘆息著。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好像將靈魂將都吐了出來，只剩下一個空殼。

  她輕輕撫摸著江樓月的額頭，良久，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手指微微用力了一點，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片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好像變成了半透明的一般，逐漸深入了江樓月的大腦里。

  床上的人有些不安地皺著眉頭，額頭上到處都是汗水。

  剛才採桑一直在對江樓月使用著安魂咒，如今不管是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醒的。

  採桑在江樓月的腦袋裡面搜尋著，如果她想的話，只需要翻看一下他的記憶就夠了，她所想要知道的問題就全部都能夠找到答案。

  可是，採桑不想這樣做。

  這個人為她而生，也願意為她而死，不管她跟這個人的結局會變成什麼模樣。至少，這個時候，這一刻，採桑不想要背叛對方這份熾熱的情感。

  她在江樓月的腦袋裡面搜尋著和巨鹿之林有關的回憶。

  那個時候的江樓月還很小，十幾歲的少年郎，一身白衣，背著一把長劍，刻板木訥，一點都不討喜。

  和叔父去到處除穢，到達巨鹿之林的時候，似乎是碰到了相當棘手的東西，叔父執意不讓江樓月跟隨。

  那時候的江樓月雖然年齡很小，不過可是已經成名已久，老術士有老術士的擔憂，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傲氣。

  江樓月自認為比同齡人強，甚至實力已經不輸給大人了。

  這一行講究的從來都是天賦，並非是歲月。

  於是他偷偷的跟著叔父去了除穢的地方，那裡就是巨鹿之林。

  可是，林里道路複雜，視線不便，一進去，他就迷了路，把人給追丟了。

  可是，江樓月憑藉著自己的對靈的感知，察覺到了林子裡面有著一縷十分狂亂的氣息，毫無疑問，就是邪鬼，被人豢養的邪鬼。

  他們一路追到此處，就是為了尋找在此處作亂的邪鬼，當下，江樓月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密林之中奔了過去。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力量，江樓月刻意沒有通知自己的叔父，隻身一人一頭鑽進了林子裡面。

  不知跑了多久，那股氣息越來越濃烈，頭頂的密林忽然消失，他衝到了一片空曠無比的草地上。

  刺目的光芒叫江樓月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視力被短暫的奪走了幾秒鐘，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了草坪上站著一個小姑娘。

  採桑愣了一下，他在江樓月的記憶裡面，找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