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邪鬼

  她在江樓月的記憶里看到了自己。

  採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什麼偏差，她猛地有些恍惚，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天空，艷陽高照，晴空萬里。、

  採桑在自己的記憶裡面搜尋了一下，在她的記憶裡面，那天好像沒有這麼溫柔的天色。

  對她而言，那天應該是灰暗的，帶著粘稠獻血一般的陰雨天。

  小時候的採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遠處的樹下，那棵樹枝繁葉茂，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麋鹿一樣。

  「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啊！」尖叫聲傳了過來，尖細的聲音似乎能夠穿透漫長的歲月，直接傳到了採桑的肩膀上。

  「你回來的話，母親就會……母親就會開心，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哭求聲，哀求聲傳了過來，採桑只覺得喉頭一陣陣地發澀。

  她看著江樓月正在慢慢朝著小採桑走了過去。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很清楚，接下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十分清楚明白一點點的朝著悲劇行走過去。

  「不要，不要這樣，至少你不要被卷進這種事情里去。」明明知道這不過是江樓月的記憶，可是，採桑還是不受控制地朝著江樓月高聲喊著，想要阻止江樓月過去，想要阻止江樓月和從前的那個採桑相遇，想要阻止那悲劇的發生。

  「江樓月，不要過去，不要過去！別！」採桑拼命朝前面跑過去，擋在了江樓月的面前，可是，江樓月根本就無法看見她，毫不猶豫地穿透了採桑，繼續往前走。

  採桑伸手想要抱住對方，卻抱了個空。

  「不行，不能夠往前了，江樓月，不要認識她！不要幫助她！不要靠近她！」採桑那雙眼睛都被逼變成了赤紅色的，模樣有幾分瘋狂。

  採桑紅著眼朝著前面衝去，伸手成爪朝著江樓月抓了過去，明明知道並沒有任何用，明明知道並不能夠改變什麼，可是，那一刻採桑不做些什麼，總覺得會悔恨一輩子。

  江樓月衝到了那棵樹下，看著遠處站著的小姑娘出神。

  在那小姑娘的前面，是一團黑色的霧氣，帶著濃烈的邪氣與血腥的味道。

  只需要一瞬間，江樓月就已經確定了那團邪鬼就是他們一路所追尋的那個。

  察覺到這件事情的瞬間，江樓月就抽出了長劍，繃緊了身體，像是一隻獵豹一樣，注視著他的獵物。

  那邊小姑娘正在與那邪鬼對峙著，她嘶吼了一些什麼東西，江樓月沒有聽見，只是覺得那聲音裡帶著濃重的痛苦和眷戀。

  「明明只不過是一個邪鬼罷了，就算是再跟他說什麼，這邪鬼也不會有任何回應。從死去的那一瞬間起他就沒有任何理智，沒有任何情感可言了……」

  江樓月握緊了手裡的長劍，已經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

  這個時候，卻異變突生。

  那小姑娘不知道和那邪鬼說了什麼事情，邪鬼怒火暴漲，本體瞬間暴漲，一瞬間能夠遮蔽天日一般，黑色的煙霧將半邊天空都給遮擋住了，小姑娘在煙霧中央，看上去隨時會被那黑色的霧氣給吞噬掉。

  江樓月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握緊了手裡的長劍沖了過去，長袖一揮，幾道黃符直接射出去，衝進了那濃墨一般的黑霧當中。

  引雷咒在一瞬間就化作了幾道雷光在黑霧中央炸開，那黑霧攻擊的速度忽然間慢了起來，尖銳的聲音響起，在天地間迴蕩著，似乎是那黑霧在哀嚎著。

  不等他重新整頓，江樓月已經到了跟前，長劍一揮，一道銀光划過，電閃雷鳴之中，小時候的採桑看見了一個白衣少年如天神一般，在她的面前降落。

  黑霧慢慢凝聚成了一道人影，看不大清楚模樣，只是，似乎是一個十分威武強健的男人，隱隱約約帶著正邪兩股原本應該並不兼容的氣質。

  江樓月毫不留情地揮劍砍了過去，不管這個男人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重要了，既然已經變成了邪鬼，就是他的敵人。

  「住手！」

  小採桑一揮手，金絲編織成了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江樓月包裹住，猛地朝後一拽，江樓月被她直接甩到了遠處。

  得虧反應迅速，在半空中靈巧的翻了身，調整了一下姿勢，才輕飄飄的落了地。

  江樓月一臉憤怒地盯著採桑，高聲吼道：「你在做什麼？我是在幫你。」

  「你又知道什麼？！」採桑的聲音比他還要大，尖銳的聲音幾乎要撕碎了喉嚨：「離他遠一點！」

  「啊！！」

  那古怪的尖銳響聲又一次傳來，聽起來，像是那邪鬼在悲號一般，在陰暗的空氣中傳開，莫名叫人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悲傷。

  「走開，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走！」採桑滿臉拒絕，將江樓月往外趕著。身上有一片艷紅燃燒著，那是採桑的魂火，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竟然準備燃燒自己的靈魂與江樓月對抗。

  就為了保護一個已經沒有理智的邪鬼。

  「他已經成了這幅模樣，就不只是你的事情了。」江樓月沉聲開口道。

  手裡的長劍微微一甩，挽出了個劍花來，年紀輕輕的人，已經隱隱約約有了撐起黃符一派的掌門之風：「我們自南方一路行來，你知道這一路上碰到了有多少被這個邪鬼所殺的人類嗎？」

  「不會了，不會了。」採桑有些絕望，她看著江樓月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就已經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我會把它收為我的鬼侍，他不會再傷害別人了，我會給他套上鎖鏈關在牢籠裡面，我不會讓他傷害任何人的，求你了，求你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這話，你跟那些死在邪鬼手下的人去說，邪鬼剝奪了他們的機會，那就由我剝奪這隻邪鬼的機會。」江樓月沉著一張臉，聲音發冷。

  「不要，不要……」

  採桑伸手抓著江樓月的胳膊，手指用力到手背都爆出了一道道青筋。細瘦的手指像是鐵鑄成的一樣，牢牢的鎖住了江樓月的手。

  那片黑霧似乎發現了可趁之機，化霧為刀，長刀帶著萬鈞之勢和獵獵風聲迅速地朝著江樓月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