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父子離心

  「那我要是讓你去死呢？」採桑問出了這句話之後，江樓月就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恨不能夠將舌頭吞下去，也不知道剛剛那個時候，剛剛那種情景，怎麼就能夠說出那種話來。

  採桑想了想，補救道：「我只是……」

  「嗯。」江樓月點點頭，聲音十分平靜：「我的命是嬌嬌的，嬌嬌讓我生，所以我活了下來。嬌嬌讓我死的話……我也會如你所願。」

  採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作何回應。就那麼呆在原地，被江樓月的視線吸引過去，像是沉進了一片黑暗的旋渦裡面一般。

  

  秦澤的視線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地打轉，細長的眼睛裡面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一肚子壞水的老狐狸，不知道心裏面在盤算著什麼。

  採桑觸及到了他玩味的視線之後，忽然間臉色就燒了起來，那張臉紅的像是劣質的胭脂塗了滿臉。

  「你若是想要……你若是想做，那就放手去做，不用估顧忌我，也不用顧忌江家。」江樓月聲音低沉，他在採桑的身後站著，雙手搭在了她的肩頭。掌心裏面感受到了一股溫熱，說不清是他的溫度傳到了採桑的身上，還是被採桑身體的溫度所感染，只覺得燙的嚇人：「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殿內的日光被千萬隻魚眼石折射著，亮的嚇人，光打在採桑的臉上，她只能夠感受得到一片炫目，前面的道路有些看不大清楚，不過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是一片坦途。

  周圍是深淵萬丈也好，是荊棘遍地也罷，這個時候對採桑而言，好像都不是那麼可怕了。

  採桑的影子沉沉地壓在了江樓月的身上，他看著採桑的肩頭，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肩膀又往下塌了一點點，好似壓著一條扁擔，一邊挑著採桑，一邊挑著江家。

  他在中央站著，不敢有半分懈怠。生怕只要一鬆懈，就會被壓碎了腰。

  江樓月的手扣在她的肩膀上，身體緊繃著。

  他的確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是為嬌嬌赴死也不算什麼，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仍舊還是有些不甘心，心裡不斷地祈求者，祈求才是那個可以不答應繼續調查這些事情，能夠放棄長蛇。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好好地保護嬌嬌，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讓嬌嬌活的更久……

  「好，我同意。」採桑忽然間開口說道。

  江樓月一愣神，手指慢慢從嬌嬌的肩膀上滑落，頓了頓，他嘴角忽然間泛起一絲苦澀。

  這一世和從前有了那麼多的偏差，從前他還覺得說不定結局也會有所不同，可是，誰能夠想得到，到最後，兜兜轉轉了這麼久，事情還是像從前那樣發展了。

  再怎麼樣防備，嬌嬌跟秦澤終究會走到一起，到底是殊途同歸。

  「欺君也好，謀逆也罷，我拿上身家性命，跟你賭一回。」採桑開口道：「不管怎麼說，咱們也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想要問你一些問題。」

  聽到了採桑說的話之後，秦澤倒是放鬆了不少，總歸是成了盟友。這樣一來，當年與長蛇相關的舊人，這個時候也差不多都已經給匯聚在了他的身邊。

  事情像是想像中的一樣，順利發展著，但是，危險也是。

  「一條繩上的螞蚱？哈哈哈，別說的那麼悲慘，我倒是覺得我們比螞蚱的壽命更長久呢。」秦澤笑眯眯地開口，那雙眼睛微微的眯著，細長的眼睛裡面掛著的是滿滿的算計。

  「你想問巨鹿之林里發生的事情？」秦澤又問道。

  這個人總給人一種十分的難以靠近，那雙眼睛好似是能夠洞穿世間所有一般，叫人望見就心生恐懼。

  這樣的人生來就該坐在萬人之上，無人之巔的寶座上。

  採桑握緊了雙拳，心臟在胸腔裡面炸開一片鮮血淋漓，可偏偏她還要在那片鮮血裡面去尋找早已經被封存在了舊時光里的過往。

  記憶仍舊鮮活，一打開匣子，就活蹦亂跳了出來，提醒著採桑當時都做過什麼事情。一幕幕觸目驚心。

  「我想問，我……」採桑頓了頓，將剩下的話隱沒在了喉嚨裡面，心跳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採桑耳朵裡面都是嗡嗡的響聲，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死前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還是說只不過是因為已經喪失理智的胡言亂語罷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讓一旁看著的江樓月越發疑惑。

  「實話就是我並不知曉。」秦澤聲音低沉：「畢竟事情發生的時候，我不過是個手無任何權利並且不受寵的皇子罷了，當年的事情都是機密，不是我能夠觸及的。」

  採桑緊握著雙拳，似乎一瞬間又跌回了泥潭裡面，只等著被淤泥沒頂：「我……」

  「可是，我會幫你查的。已太子之名發誓，你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幫你查清楚。」秦澤開口說著，看著採桑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忽然間接道：「不過，是真是假，估計江夫人心中也已經有了猜測。」

  採桑唇色泛白，臉上表情十分陰冷，一雙拳頭緊緊握著，半天沒有說話。

  巨鹿之林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江樓月想問，可是，看採桑的模樣，很明顯不願意多談，話在舌尖滾了幾滾，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這幾日你們先好好休息，日後有的是腥風血雨呢。」秦澤開口道。

  「參加祭禮的一眾官員里，大多都是陛下親信，此事勢必會傳到陛下耳朵里。若是不打算管任由我們發展是最好的狀況，最壞的，也是最可能的狀況是……」秦澤神色一整，聲音沉了下來：「他不會讓任何人挑戰他的威嚴，長蛇辛密，被封存了二十年，驟然被我揭開，陛下……我的父親大人怕是……」

  他的聲音很沉，落在地上能夠砸出一個個深坑。讓幾個人心裡都沉了幾分，越發覺得事情演變的更加危險。

  「會容不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