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報應不爽

  採桑笑了起來：「你覺得你不想說就可以不說嗎？你是鬼穢，我是御鬼一族的，我天生克制你。你要不回答我的問題，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為何要對付我？我做錯了什麼嗎？」那團怨氣終於開了口。

  「孽障！這話不如跟死在你手裡的那些無辜百姓們說，你問問他們，你錯了沒，你本就該死。」採桑神色冰冷。

  「他們才該死！」狐靈兒聲音尖銳：「這些畜生才該死！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都是狐家的人，是他們幫助那老東西製作這什麼勞什子千面！他們剝奪了我們的自由，剝奪了我們的一生。」

  「我們的命，我們的骨，我們的皮，甚至靈魂都被他們掌控，生生世世不得自由。他們哪裡無辜？！我又因何該死？」

  狐靈兒控訴著，她只不過是一團沒有形狀的怨氣，無血可流，無淚可淌，滿腔怨氣找不到可以發泄的通道，徒添幾分悲涼。

  「你也看到了他們如何對待我們的，我不貪心，我就想要見見光，僅此而已。我就想重活一回，也算錯了？！我不甘，我不甘，為何偏偏是我！為何偏偏是我！！」

  滿江的枯骨似乎聽見了她的控訴，哀嚎聲不斷，攪得採桑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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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桑心中有些茫然，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不清楚此事該如何去論一個是非曲直，黑白對錯。

  她只能沉聲道：「他們做了什麼我不清楚，那些人類的罪行自有官府評斷。可你既然選擇為禍人間，就該預料到有此結局。因果不虛，報應不爽。」

  「好一個報應不爽，那你今日註定了要與我們作陪，沉在這江水中，永不見天日，又是得了什麼報應？！」

  尖銳的聲音傳來，那被採桑鎖在掌心裏面狐靈兒，越發得意：「你知道這陣的陣眼是什麼嗎？是他的三魂！你要破陣，他必死無疑！」

  「你說你是要你的命，還是要他的命！選啊！」

  「我兩個都要。」採桑笑了。

  狐靈兒笑聲尖銳，越發瘋狂：「你不能這麼貪心，你要想逃，狐老爺的三魂勢必會隨著大陣毀掉，你要想救他，就毀不了這陣。」

  採桑嘴角掛著嘲諷：「這話說的未免太絕對了，裡應外合的話，這陣也不難破。」

  「這陣法切斷了與外圍一切聯繫，你要如何與外面的人取得聯繫，一起破陣？」狐靈兒的笑聲止了，聲音裡帶著幾分戒備。

  「你到現在還覺得是你把我抓進來的？我若不是自己想進來，你覺得你抓得住我？」採桑伸出了左手，她的手指上纏著幾道紅色的長線，像是血液凝結的一樣，一直朝著陣外蔓延著，纏繞在了湖水裡沉著的幾個百姓身上。

  採桑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那些百姓就像是操線木偶一樣，朝著陣法一步步逼近。

  「你果真不是御鬼派的，御鬼派沒有這樣的本事。」狐靈兒咯咯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修習的是禁術，你是那些反賊之後！！」

  「住口！」採桑臉色有些冷，視線里藏著萬年飛雪一樣。

  「你那夫君知道此事？」狐靈兒越說就越興奮，聲音聒噪：「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嗎？他知道你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嗎？」

  「給我閉嘴！」採桑將聲音從牙縫裡面擠出來，那雙眼睛被憋得通紅，眼睛裡面是滔天的恨意。

  「一口一個仁義道德，你瞧瞧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虛偽的……」狐靈兒瘋狂的笑著，笑聲戛然而止。

  採桑握著手裡的短刀朝著前面砍去，砍碎了那團怨氣，忽而怨氣又聚攏，笑聲在她的耳邊不停的迴響著，無比尖銳。

  採桑一甩手，指揮著外頭的那些百姓加快速度行進。

  之後，從那滿地枯骨中抓住了一個琉璃瓶，那瓶子裡面閃著微弱的光芒。

  那是裝著狐老爺三魂的瓶子，也是這法陣的陣眼。

  此時，周遭的百姓已經站在了陣法周邊，動手拔著地上的封棺釘。

  一時間，刺耳的尖叫聲從水底一波波的傳來，滿江黑霧遮天蔽日，怨氣在江底不停翻滾著。

  大陣已經逐漸鬆動，周遭的怨氣都不甘的喊叫著，聲音悽厲。

  大陣一散，到時候，怨氣無法聚攏，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狐靈兒這個時候才有些慌了，在採桑手裡不斷掙扎著：「你何必趕盡殺絕！」

  「你殺心如此重，始終是個禍患，留你不得。」採桑眼神陰冷，微微皺起眉頭，陣法已經鬆動，這些怨氣的實力已經大大減緩，只要她想的話，微微動動手指就能夠徹底滅了這邪祟。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採桑沒有下手。

  那瞬間，扒皮之痛，剔骨之仇，她在幻境中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就猶豫了那麼一瞬間，就鑄成了大錯。

  水底那些枯骨隨水波而上，纏繞著採桑，抓住了她的胳膊，掰著採桑的手指。

  採桑的手指一松，狐靈兒直接從指縫裡鑽了出去，她心頭一沉，再想要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那無數個枯骨直接撲了過來，打碎一個，就有另外一個衝上來，失神的功夫，那狐靈兒已經沒有蹤跡了。

  採桑站在水裡，看著江底泥沙漸起，遮蔽了天日。

  她心頭有些茫然，剛才究竟是被那狐靈兒給逃跑了，還是她有心放人，她已經無從分辨了。

  那時候採桑還不知道，剛才猶豫的那一下，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

  這時候，在岸邊的桐華跟江樓月都已經察覺到了動靜。

  那些千面沒有了江底的怨氣支撐，行動逐漸變得僵硬起來。

  桐華趁機將轎子頂上那個指揮者鎖緊，拖了下來。

  曲江兩岸的人與千面瞬間軟趴趴的倒了一地，江樓月站在人群中，一腳踢翻了面前的千面，朝著江水中衝去。

  此時，採桑才剛剛露頭，江樓月就伸手將人撈起。

  第一時間脫下了自己的外衣，仔細將採桑包裹著：「春日水涼，裹緊些，別惹了風寒。」

  「我沒……啊！」

  採桑還沒有說完，身體忽然懸空，她下意識的抱住了江樓月的脖頸，驚叫出聲。

  江樓月玉雕一樣的側臉離採桑十分近，那瞬間她僵硬的拉遠了一些距離：「江樓月，你幹嘛？趕緊把我放下來！」

  「放下來你要怎麼走，腳不是受傷了嗎？」江樓月根本就不理會他，帶著她往前走。

  採桑愣了一下，滿臉狐疑：「你怎麼知道？」

  剛才江樓月急匆匆的衝過來，她腳上就算是有血液也被水流沖刷乾淨了，兩個人剛才只打了一個照面，他是怎麼察覺出的？

  江樓月腳步停了，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得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