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禍累九族

  「昨天晚上清醒的，你的信與狐家的信一起傳來，得知你在曲江，我便急忙來了。」江樓月開口道。

  「來找我？」採桑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江樓月這昏迷了半月，才清醒了，就著急著來曲江這邊。不管是來找她，還是來除穢，看起來都有些怪異。

  這世上會除穢的仙家不是只有江樓月一人，何必冒這麼大的險親臨曲江，江樓月也沒有這麼心懷萬民過。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至於來看她，更是無稽之談，外人都知道她與江樓月感情並沒有多好。

  聽到了那句嬌嬌之後，採桑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像是預料到危險的貓一樣，汗毛根根豎起，做出了一副滿心戒備的模樣。

  江樓月哭笑不得，當下往前走了兩步，進了狐家的大院。

  晏庭是一個看上去帶著病弱氣的青年，走兩步就喘上一喘。看的採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擔心還沒有解決這些事情，他就先撒手人寰了。

  其實，能夠請來晏庭，已經是成功的第一步了。麻衣派平時不出山，出山之時，會為此行卜問凶吉。

  既然來了，就意味著動罔不吉，出不了大事。

  幾個人聚集在狐老爺子床前，一看就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狐老爺子的三魂被人給拘走了。

  晏庭伸手捂住了嘴巴，還沒有開口先咳嗽了兩聲，氣若遊絲：「老爺子什麼時候昏迷的？」

  狐十三被這緊繃的氣氛嚇得身體都在打顫，臉上有些發灰，連著唇都是一片蒼白：「昏迷不醒已有七日了……我父親約莫半月前就有了異樣，算一算，恰好是發生扒皮魔案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下了一場暴雨，雷電如瀑，格外嚇人……」

  半月前，那場大雨下的又急又凶，雷電不停歇的打在地上，震得地面都嗡嗡震動著。

  狐老爺子坐在大廳里，看著外頭的雨幕出神，手裡端著茶杯，半天還不喝一口。

  「轟隆隆……」

  又一道驚雷落下，狐老爺子手一軟手裡的茶盞就摔在了地上，茶水澆了他一鞋面：「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狐十三被他爹的反應嚇了一跳。

  「她回來了……」狐老爺子站起身，顫巍巍的往外頭走。

  「爹，你去哪兒？外頭下了這麼大的雨。」狐十三嚇了一跳，急忙要攔。可是，也不知道年過半百的老爺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撞開了狐十三，往雨幕里跑。

  「爹？爹！」

  狐十三跟著老爺子在大雨里跑來跑去，初春的雨砸在臉上、身上，涼氣滲進了骨頭縫裡，叫人直打寒顫。

  狐老爺子仰著頭看著雨幕，狀若癲狂：「造孽，造孽啊。我狐家成也千面，亡也千面……」

  「爹？你到底怎麼了？」狐十三撐著一把黑傘，舉過了老爺子的頭頂。

  狐老爺子根本就不理會他，越過他直接跑進儲物間，從袖袋裡摸出了火摺子。

  儲物間是嚴禁明火的，這裡儲存的是狐家所有的千面，若是見了火星，後果不堪設想。

  當下把狐十三嚇得夠嗆，這時候下人也察覺到了不對，急忙趕過來七手八腳的按住了狐老爺子，奪走了他手裡的火摺子。

  胡老爺憋得臉紅脖子粗：「燒了，全部都燒了。」

  「爹，你這是幹啥？！千面節就在眼下了，要是被燒了的話，半月後的千面節你打算怎麼辦？」

  「不能留，不能留啊。狐家總有一日，會因為這千面惹上滔天大禍，禍累九族啊！！」

  ……

  採桑在旁邊站著想，半月前，也就是把江樓月劈的昏了十數日的那場雷雨。

  想著，採桑往旁邊看了看，江樓月坐在椅子上走了神，眉毛微微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察覺到了有人注視著，江樓月猛地回過頭，對上了她的視線。那瞬間，他眼睛裡有愧疚和絕望一閃而過。下一瞬，又恢復了正常。

  狐十三伸手擦了擦額頭上莫名滲出來的冷汗：「我爹從那天開始，就燒糊塗了。諸位仙師，這可怎麼辦啊 ？」

  「查清楚死者是何人了嗎？」桐華問道。

  狐十三急的像是熱火上的螞蟻：「曲江不大，各家各戶都已經問過了，無一人失蹤。可能是外來的遊客，官府那邊我也已經打好關係了，要是有人失蹤一定會通知我們。」

  「這千面偷走了人皮。」江樓月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用杯蓋拂過茶葉沫：「難道那些千面是想要藉助人皮在城中隱藏？他們想要做什麼？」

  「萬一千面真的藉助那些人皮藏在人群里，我們還真沒有法子找到他們。」晏庭細聲細氣的開口道，胸膛劇烈起伏著，忍過了一陣咳嗽：「明日就是千面節，當務之急是先取消千面節，免生事端。」

  「這……取消不了。」狐十三硬著頭皮開口道。

  桐華一臉嚴肅，他向來不苟言笑，放鬆的時候眉間也有幾道深深的褶子：「到時候遊人眾多，萬一出事，引發恐慌，到時候死在踩踏下的遊人數量不容樂觀，為何不能取消。」

  「因為，今年皇帝也會來。」江樓月放下了手裡的茶盞，語氣裡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聽見了這話之後，狐十三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苦澀了。

  也怪不得他如此著急，凡事與皇家有了牽連，就麻煩的很。

  千面節若是取消了，引發聖怒和百姓猜測，狐家得亡。若是那些千面在當天惹出了亂子，驚擾聖駕，狐家的結局也好不了。

  狐十三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採桑伸手抓了抓後頸子，不知道為什麼，從來到狐家之後，她就覺得有些不舒服。

  像是有什麼東西黏黏糊糊的貼在了身上一樣，總覺得哪裡都不對勁。覺得處處都是怨氣圍繞，覺得處處都是鬼氣森然。

  可是，再仔細探查一下，一切如常，尋不到半點怨氣的模樣。

  屬於黃泉的氣息穿插在這裡每一處，沒有辦法分辨來處，又沒有辦法查清去向。一眨眼，又消散如煙。

  江樓月沉吟片刻：「先去看看死者的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