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槍暗箭

  屍體現在還在衙門的斂屍房裡，最早死去的那人到如今已將有半月了，屍體就算是再怎麼保存妥善，也已經發臭了。

  整個停屍房裡面都被那種臭味包圍著，一進門，採桑就被腥臭的氣味逼的往後退了幾步。

  江樓月拿出了一個帕子，遞給了採桑，採桑愣了一下，猶豫著接過了他手裡的帕子，泛著蘭花清香的味道暫且驅散了那腐臭的味道，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屍體的衣服和皮都被人剝乾淨了，死者的肉都有些幹了，泛著噁心地鐵鏽色。沒了眼皮的遮擋，那雙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採桑，叫人覺得心頭髮涼。

  桐華進來後眉毛一直皺著，帶著一身正氣：「這裡有些不太正常。」

  

  「從哪裡來看，這種地方都正常不了。」江樓月冷哼了一聲。

  桐華斜了他一眼，冷聲道：「七個人都是這種極其殘忍的死法。要是沒有什麼怨氣是不可能的。可是，這裡確實半點怨氣都察覺不到。」

  採桑敏銳的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古怪，暗箭四射，空氣中帶著幾分壓抑的味道。

  江樓月也不理會對方，看著採桑，柔聲道：「嬌嬌，你試試看。」

  採桑斜了她一眼，嬌嬌是採桑的小名兒，打小只有母親這麼叫過她，如今聽到江樓月一句一個嬌嬌，總覺得心頭有些膈應。

  可是，現在也不是該在意這些的時候。採桑只能夠點點頭，照他所說的去做。

  死前經受過極大痛苦的人，靈魂在短時間內只能夠在人間遊蕩，是沒有辦法進入地府的，只能夠在屍體附近飄蕩。

  採桑直接走到了最後死掉的那具屍體前面，咬破了手指後，迅速在那張白布上畫了一道符。

  「問魂？」桐華的劍眉蹙起，帶著幾分傲慢不屑：「御鬼一族也已經沒落至此了？進門的時候，難道還察覺不到這些人的靈魂也被人拘走了嗎？問的出什麼才有鬼。」

  「哼，有些人只看見點皮毛就以為了解了全局，自己沒有本事，就以為全世界都做不到嗎？你怎麼知道我的嬌嬌什麼都問不出？」江樓月那雙好看的眼睛裡面帶著幾分嘲諷。

  得，暗箭轉成明槍了。

  「起！」採桑手一揮，有什麼東西從屍體裡面鑽出，朝著遠處疾馳而去，在夜空中劃出了一道銀光。

  江樓月二話不說，直接追了上去。江家身法輕靈飄逸，一轉眼就把他們甩在身後。

  路上，桐華邊跑邊問:「剛才是怎麼回事？這些人的魂魄明明被人拘走了，你剛才是……」

  「這是御鬼一族的絕活，魂魄離體之後，還會與身體建立聯繫。得虧這人是兩天內死掉的，再早一天，我也沒有辦法問出什麼來了。」

  兩個人一路順著光芒往前走，居然又回到了狐家。

  桐華和採桑對視了一眼，都覺出了一些不對勁。

  兩個人一路追著那幾不可見的銀線，一路追到狐家偏院裡的假山山石處。

  江樓月持劍站在了假山頂上，白衣飄飄，身姿挺拔，頂著月光看不大清楚他的神情。

  他長劍一揮，指著不遠處一塊兒山石：「去那裡面了。」

  採桑繞著假山走了兩圈，仔細盯著那塊兒山石。

  狐十三這個時候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跟喝醉了酒一樣，扶著膝問：「諸位仙師，咱……咱們這是找什麼呢？」

  沒有人理會他，狐十三喘著粗氣靠在了一處山石處，屁股處被一塊兒凸起的石頭給硌了一下。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傳來了一陣隆隆的聲音，山石挪開，出現了一個漆黑的通道。

  採桑他們幾人齊刷刷的轉過頭看著狐十三，狐十三似乎被針扎著了屁股一樣，猛地彈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你家，你問誰？」江樓月眉毛蹙著。

  之後，他從假山上一躍而下，帶頭進了那通道裡頭。

  採桑跟在他的身後，見他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張黃符。輕輕一甩，那黃符就燃了起來。

  火星點點，在一瞬間變成了一片蝴蝶，繞著通道飛舞著。落在了燈台上，便成了一束搖搖晃晃的小火苗，好看的緊。

  桐華在採桑的後面嘟囔了一句：「花里胡哨，徒有其表。」

  通道裡面的場景一目了然，那是一間被挖出來的暗室，潮濕陰冷。

  那裡面什麼都沒有，只餘下一個供桌，上頭擺著好些靈位牌，細細一數，總共有十二個。

  最新的那個靈位牌上，刻著三個字，狐靈兒。再往前，是狐婉雲。

  聽上去約莫著是女人的名字。

  狐十三跟在了後頭，戰戰兢兢的伸手抓著桐華的袖子，探出個腦袋尖看著那些靈位牌，那張臉白的跟鬼一樣。

  採桑問道：「這暗室裡面是你們狐家的祠堂？」

  屋裡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狐十三身上，狐十三嚇得又往桐華身後縮了縮：「這……不是……」

  狐家的祠堂沒有在暗室內，有專門人看管打掃，日夜香火不停。祠堂的規模比暗室那間大很多，也亮了不少。

  「暗室裡頭那些牌位，全是狐家的女眷。那狐靈兒，狐婉雲，是你什麼人？」桐華問道。

  狐十三直搖頭：「我從來沒有過聽過這些名字，狐家五代單傳，我沒有過姐妹和姑母，我都不知道家裡面怎麼會有那麼大個暗室……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狐十三一臉的茫然，這些天接二連三的刺激叫他腦袋都要炸了。

  先是自家的千面成了扒皮魔，老爺子又被人拘走三魂，昏迷不醒。家裡面竟然還莫名其妙的多了個暗室，還有眾多不認識的牌位。

  他只覺得被人當頭一棒，敲得暈暈乎乎的。

  「且不管這些，按照狐家下人說的，千面每隔一天就會殺一人。若是按照這個規律的話，下一次殺人，就是在明天。」江樓月眼神陰冷。

  明天四月四，千面節。屆時萬人空巷，要是真的惹出點事端，那就糟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頭，心道事情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