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拯救
2024-09-21 12:25:22
作者: 夫人.W
「噓~」許奈奈慢慢抬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扔下了匕首,手肘撐在齊珞非的大腿上,打量著失控的齊珞非。
「你快要瘋了,對不對?你殺不了蕭妍一,殺不了凌萌,如今,你也殺不了我。」她嗜血地勾起嘴角。
齊珞非不予回應,仿佛被說中了心事兒。
「我很討厭你的,從遇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可是後來,我開始不明白,我為什麼討厭你,慢慢地,我都忘了我真正討厭你的緣由了。」許奈奈說著,回憶起了從她們見面開始的點點滴滴。
她這一生,唯獨尊重過一件事。
那就是齊珞非對司清言的真心。
在她的心裡,她仍是希望他們可以很好地在一起生活。
興許是因為自己太不幸了,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人把感情護得那么小心翼翼,不知不覺中,也陪著那人護了起來。
「所以你想跟我同歸於盡,是嗎?」齊珞非的聲音如同從修羅場發出一般,陰森且詭異,讓人聽了,不禁心裡一陣恐慌。
許奈奈舔了舔嘴唇,故作思考地嘟囔著嘴,活像個小孩。
她的臉放在手心上,「嗯……是有這個想法。」
「可以。」毫無猶豫地回應。
許奈奈似乎已經料到了答案,並沒有露出多少吃驚的表情。
「你還想聽什麼故事,我都給你說了,然後、我們、一起上路。」說到最後一句,她咬重了尾音。
「呵。不需要了。」
「怎麼?要不,我跟你說說,齊珞羊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許奈奈不怕死地挑戰著齊珞非的底線。
不出意外,齊珞非的眼睛登時紅了起來,她惡狠狠地盯著許奈奈。
說誰都可以,一提及齊珞羊,她根本無法平靜。
「你找死?」
許奈奈不顧後果,「她說啊,姐姐沒了我,會很難過的,我們說好了,要一起環遊世界的。她說得那麼平靜,似乎根本不懼怕死亡,她才四歲吧,四歲的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許奈奈!」
「噗通!」隨著齊珞非的怒吼,許奈奈被撲倒在地,一直以來在強行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的齊珞非再也忍不住了。
許奈奈下意識地睜大了雙眼,料她如何猜想,都不可能想到齊珞非早已掙脫,只是再與她周旋。
她才是個傻子!
想到這兒,許奈奈無聲地笑了。
「為什麼?一個四歲的孩子而已!一個四歲的孩子而已啊!」
齊珞非怒吼著,比聽見許瑾俞死了、凌萌死了還要痛徹心扉。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憑什麼讓旁人這般傷害,她護著的天真,憑什麼讓旁人一句話就打入了地獄?
齊珞羊,是她無法掀開且面對的傷痛。
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走出來了,可以面對了,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假象。
她還是個病人。
她的病源,是齊珞羊。
這時,東景雅苑
客廳里,幾名技術員坐在沙發上不斷地追蹤齊珞非所在的位置,就連王辛也帶了幾個人過來幫忙。
凡是和齊家有關係的朋友,都為此付出了不少人力物力。
只是,齊珞非的消息仍然一無所知。
林未澤愧疚極了,他站在院子裡,心情低落,他摘下了眼鏡,放好了掛在襯衫的口袋上。
眼睛裡一直被眼鏡擋住的兇狠盡數暴露在空氣當中,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司清言在客廳里待了很久,覺得悶了,出來透透氣的時候,恰巧看見了林未澤。
他默不作聲。
開口先說話的,竟是背對司清言而站的林未澤。
「看見了嗎?」
「什麼?」司清言愕然。
「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林未澤邊說著,邊轉過了身,他們面對而站,「我們的脖子無時無刻都懸著一把利劍,只要稍不注意,利劍就會划過我們的大動脈,然後死去。」
司清言冷哼一聲,「什麼叫你們?只是你,珞非不會過這樣的生活,她有我。」
「別自欺欺人了,你也懷疑過自己吧?」
司清言頓時無言,他皺著眉。
「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珞非,是不是真的可以接受珞非的所有。」
「呵。」司清言冷笑,「你說錯了。我,司清言,接受的,就是齊珞非的所有。」
林未澤沒有回應,他冷冷地掃了司清言一眼之後,只聽見林一匆匆跑出來的身影,他喘著氣說:「找到了找到了,在小陶村。」
聞言,林未澤和司清言同時對視了一眼,「確定?」
「百分百。齊影后的手機剛剛開機。」林一著急解釋道。
「走!」司清言當機立斷,兩人匆匆地快步走出鐵門,林未澤坐上了駕駛座,而司清言自然而然就在副駕駛落座了。
正準備啟動車子的時候,顧清杉小跑了過來。
「我也想去。」
「上車。」毫無感情的聲音,林未澤說道。顧清杉立馬拉開了車門,一步踩了上去。
車子揚長而去,捲起了一陣灰塵,林一終於是鬆了口氣,重擔可算是卸下了。
他正準備回去,裡面剩下的人也全都匆匆忙忙地出來,上車,離開。
林一傻在了原地,這麼大陣仗……
晃個神,齊珞非從被動到了主動,她持著匕首,眼神冷得讓人感覺就身處在冰天雪地之中,沒有半點溫暖。
方才齊珞非的位置,如今成了許奈奈的。
「你殺了我,殺了我,就當是為齊珞羊報仇了。」許奈奈挑釁道,視死如歸。
齊珞非面無表情,她捏著許奈奈的兩頰,匕首有意無意地在許奈奈的心口處晃蕩。
「你是最後一個了。」
「是,我是最後一個了,所以快殺了我啊!」許奈奈嘶吼道。
齊珞非冷笑,猛地,匕首扎進了許奈奈的大腿,力度控制得恰到好處。
「啊……」尖叫聲,喘息聲混雜在了一起,許奈奈兇狠地瞪著齊珞非,一點認錯求饒的意思都沒有。
齊珞非享受著她倔強里的恐懼,享受著那種匕首扎進肉里的感覺,這樣的場景,意外地讓她填補了內心長久的空缺。
「呵。」是嘲笑聲。
齊珞非頓了一下,她剛剛、在想什麼?
她看著匕首嵌在許奈奈的肉里,她在做什麼?
理智?她無法理智。
「你,還是太善良了。不然,齊珞羊的仇早就報了,許瑾俞的仇,你也不至於找不到仇人,親手報仇了。」許奈奈仰天長笑,儘管額頭浸滿了冷汗,血腥味縈繞在她的鼻尖,她仍要去刺激齊珞非。
她知道齊珞非的心理防線,從來都是虛弱的。
那堵牆,根本無法保護到齊珞非。
因為惡魔,始終是惡魔。
果然,許奈奈沒有猜錯。
「為什麼總是要逼我呢!啊!」齊珞非速度之快,她抽出了匕首,抵在了許奈奈的脖子。
「我沒有逼你,這就是你。」許奈奈乾笑一聲,仿佛她才是個勝利者。
齊珞非咬緊牙關,腦子想要炸了一樣地疼痛難捱,無數隻螞蟻奮力地啃噬著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她痛苦至極,難受至極。
她快要被逼瘋了。
為什麼總是要逼她啊!
她痛苦地呻吟著,眼淚滑落。
她不想做壞人,不想成為被人討厭的人。
「就差一點點,我們就可以一起下地獄了。」
許奈奈的臉色蒼白,嘴唇乾裂地不成樣,她張合著唇,教唆著齊珞非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其實,這才是許奈奈的真正目的。
她要親眼看齊珞非墮進深淵,讓齊珞非也嘗嘗無可奈何的滋味。
齊珞非魔怔了,手不聽使喚地動了動,腦海里只剩下一個想法。
眼前的人,必須死。
「砰!」本就不牢固的門被來人一踹,砸在了地上,掀起一陣灰塵。
齊珞非木訥地看向他們。
「珞非?」第一個開口的,是林未澤,他帶著小心翼翼地語氣,目光從齊珞非手上的匕首移到了齊珞非的臉上,她儘是錯愕。
「你們為什麼要來!」許奈奈反應過來後,近乎瘋狂地朝著門口大聲地吼道。
齊珞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握著匕首的手僵硬地放了下去,她看著司清言,眼裡含淚。
她不想讓司清言看見,她這個樣子,不樂可以!
怎麼可以!
「你們,為什麼要來啊。」齊珞非扯著嗓子,發著顫音。
「不要害怕……」司清言主動前進了一小步,他回視齊珞非,「我們、是來帶你回家的。」
「不要,我不要,你走,你走啊,你為什麼要來啊,你為什麼……要來啊……」齊珞非含著哭腔說著,她難過地偷偷地把匕首藏在了身後,又用餘光瞥了一眼自己衣服是不是沾了血。
「前輩。」顧清杉看著齊珞非顫顫巍巍的模樣,心如絞痛。
「我們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們插手!滾啊!」又是許奈奈的嘶吼,一個迫不及待想死在齊珞非手下的女人,她快要被這群自作多情的人,整瘋了。
明明、是一個多完美的計劃啊。
「閉嘴!」司清言咬牙切齒地看著許奈奈,「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
「哈哈哈……資格?」許奈奈冷笑,「我不需要,我在這兒,只是因為我、殺、了、齊、珞、羊。」
許奈奈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重音,不斷地衝擊著齊珞非的大腦,撞上她的心臟。
她也要瘋了。
「滾!都給我滾!」齊珞非終是忍不住了,她抓狂地走近許奈奈,匕首再次地抵在許奈奈的脖子上。
最後一個了,要結束了。
不能放棄,要結束了。
不然,她又將處在永無止境的恐懼里。
她不要!她厭倦那種生活。
她討厭那種生活!
「齊珞非!」司清言警告性地低吼。
齊珞非的目光呆滯,她哭著看向司清言,她掙扎著,拼命地掙扎著,她只是想撕開那一層層束縛在她身上的東西而已,僅此而已。
「司清言,你做什麼!?」林未澤驚恐地看向司清言。
司清言不以為然,他在齊珞非的注視下,向前走了一步。
「別動!」齊珞非顫抖著身子,她說。
司清言頓了頓,然後再次抬起腳,往前再走了一步,他在賭。
「我讓你別動啊!」齊珞非無助地喊道。
「跟我走吧,去哪兒都可以。」司清言停下了,他溫柔地說道,眼神也都卷上了柔情。
齊珞非搖了搖頭,她在拒絕。
「真的不要嗎?」司清言低聲問道。
這一次,齊珞非遲疑了。
她看著司清言,司清言看著她,他們之間似乎有種無聲的交流,別人看不懂,猜不透。
齊珞非咬著下唇,豆大的淚水不停地從她的眼眶裡冒出,她第一次那麼的狼狽。
一向以高貴優雅為標籤的女神,今天就像一隻滿身傷痕的小鹿,雙目無神,儘是慌張。
「言哥……」她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我在。」
「曾經、就像這樣,你站在我的跟前,你跟我說,我媽媽說,隔壁有個小女孩,很可愛,所以我們可以一起玩嗎?可是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淚水模糊了齊珞非的雙眼,她的牙齒在打顫,「那個時候,其實……在我的身後藏著一把水果刀和一瓶安眠藥……」
除了許奈奈,方才來的三人全都把心提在了喉嚨處,尤其是當他們聽見齊珞非的話,更是心疼極了。
「言哥,你記得嗎?我對你說過,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不是我了。我可能就成了真正的壞人,成了像她們一樣該死的壞人,成了滿是戾氣的壞人……又興許,我們不會有後來,不會有今天,瑾俞不會死,姝晨也不會受傷……」齊珞非說著說著,又想起了躺在棺材裡的許瑾俞,被各種醫療設備包圍著的洛姝晨。
他們,都是因為她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
她,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啊。
「齊珞非。」司清言吼道,「你不是神,你料不到未來,你不是神,你沒法保護所有人,我求你了,不要再把自己當成可以拯救世界的英雄了好嗎?這明明是小孩子才會做的白日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