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她的心事

  齊珞非的消息剛傳到齊家耳里，黎錦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去尋找。

  人是在許家不見的，許家老爺子許嘯也派出了大半的人。

  如今陽城、寧城甚至周邊的城市都布滿了這些人的眼線。

  司清言等人和林未澤當天就回了寧城。

  寧城此時暗潮湧動，人心惶惶，不知怎麼的，齊珞非消失的消息竟走了出去。

  現在微博熱搜、新聞頭條儘是關於影后齊珞非消失的相關話題。

  寧城某個小村莊，地處偏僻，是許奈奈的出生之地，破舊的木材屋裡，許奈奈席地而坐，臉上沾上了些黑乎乎的東西。

  她手執一把匕首，靠在木門後，正對著眼前處於昏迷狀態的齊珞非。

  

  外面就算再亂翻了天兒，也沒人能夠想到，這個又髒又臭的地方。

  「齊珞非，你可真幸運，你是第一個知道我家在哪兒的人。」許奈奈邊說邊嘲諷地勾起了嘴角，她把玩著匕首，輕輕地在地板上劃出些痕跡。

  木房髒亂不已，木床上的被子沾著血跡，枕頭被撕碎了，裡邊劣質的棉花統統跑了出來，蜘蛛絲布滿房間的每個角落，桌角上的灰塵積了厚厚的一層。

  隨著太陽東升西落，齊珞非足足昏迷了一天，興許是藥勁太猛，又興許是因為齊珞非本身就很疲倦。

  直到夜間，木房外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齊珞非的眼睛才慢慢地睜開了一條縫隙，陌生而又骯髒的環境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齊珞非的雙手被綁在木椅後邊兒，身體也被厚重的繩子束縛了。

  「知道醒了？」冷笑聲響起。

  熟悉的聲音，齊珞非怎能忘記。

  一個消失的人，突然間的出現，還給了她這麼大的一個驚喜，她當真是措不及防啊。

  「想殺我？」齊珞非挑著眉，看向許奈奈手中的匕首，挑釁道。

  許奈奈像是已經習慣了齊珞非的語氣，那種話語在她的心裡已然掀起不了任何波浪。

  她淡定自若。

  「與其說是殺你，倒不如說，是了結我的一樁心愿。」

  「可笑。」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心狠手辣？覺得我骯髒？」許奈奈乾笑一聲，然後抬頭環視這木房的每個角落。

  隨後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她說：「我也不想這樣的，是你們在逼我，是這個世界在逼我，明明、我也只是想跟個普通人一樣，生活著，有一個愛人，有一群朋友，有一個家……」

  齊珞非保持著沉默，如同欣賞小丑演戲般的目光緊緊地注視著許奈奈，眼神炙熱。

  「齊珞非，你知道嗎？我有多麼地羨慕你，多麼多麼地想成為你。可是老天就是那麼地不公平，她給了你所有的一切，也剝奪了我所有的一切，我恨它。」

  「呵。」齊珞非冷笑。

  猛地，許奈奈的手撐在地上，借力站了起來，她靠近齊珞非的身體，湊近齊珞非的臉頰，匕首毫不留情地滑過齊珞非白皙的左臉，然後停在了齊珞非下巴，輕輕勾起。

  「如果你經歷了和我同樣的事情，你會比我更加地瘋狂，齊珞非，你不是個好人，從來不是。」許奈奈笑著說道，隨後順著齊珞非的椅子再次坐在了骯髒的地板上。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齊珞非沉默不語，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周。

  「這裡……」許奈奈頓了頓，「是我的夢魘。我是個孤兒，一出生就被丟在了這個小村莊，是這戶人家收留了我，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感恩戴德，應該為他們養老送終。」

  她說著，眨著靈動的雙眸看向齊珞非，只見齊珞非的臉上寫滿了冷漠。

  許奈奈嘆息一聲，她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真的很討厭。」

  「我不介意你討厭我。」

  許奈奈不予理會，繼續說著：「齊珞非，你應該知道的，人性本惡。收養我的，是兩兄弟，他們好賭成性，嗜酒如命，幼時，我可受了他們不少打，凡是衣服蓋住的地方，全是傷痕，好在他們有錢能供養我上學，我在學校，明明那麼地友好，可還是沒人願意做我的朋友。」

  「你知道嗎？蕭妍一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以為她是真心的，實際上她不過把我當成一把利刃，後來齊珞羊死了，蕭妍一回了陽城，又留下我一個人。」

  本對許奈奈身世有了點無奈之感，而後當聽到齊珞羊的名字，齊珞非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殺意，她壓著怒氣。

  「原以為我還可以繼續那樣裝傻的生活著，可是!」許奈奈登時張大了雙眼，她轉而跪在齊珞非的跟前，她的瞳孔里滿是憎意，下唇被她緊緊地咬著，鮮血慢慢地溢了出來。

  許奈奈的周身儘是戾氣，手拽著齊珞非的衣角，她說：「那兩個王八蛋，居然……」她的唇齒在打顫。

  瞬間，齊珞非竟明白了許奈奈的意思。

  她錯愕地不知該將眼神放在何處。

  那個時候，許奈奈也才六歲吧。

  「也是。是我自作自受，我不該去得罪你們齊家的。」說著，許奈奈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力氣漸漸變弱。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齊珞非僵硬地翕動著唇。

  只見許奈奈笑著回答：「讓你可憐可憐我啊。齊珞非，其實啊，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誰都不要認識，我只想認識你。」她咧嘴一笑，恍惚間，齊珞非仿佛看見了最純真的笑容，沒有任何的雜質。

  她被自己的想法給愣住了。

  「你知道宋辭死了吧？」

  齊珞非呆滯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齊珞非沒有回答，她只是收到了宋辭和蕭妍一死了的消息而已，具體是怎麼死的，倒真沒有深究。

  「也是。」許奈奈又是一聲淺笑，她說：「像這種骯髒的死法，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辭，是凌萌的姐姐。」

  「她不是凌萌害死的，蕭妍一把我們從局裡撈出來，壓根就沒想讓我們活著了，她不過是怕我把她供出來罷了。那天出了酒吧，她就一直派人跟我們了，宋辭心思敏銳，發現了之後趁機就把我給打發走了，後來我不放心往回走，只聽見一聲又一聲無助地哀嚎。」許奈奈無神地側著臉趴在齊珞非的腿上，腦子裡思緒萬千。

  如果那一天，她沒有自私地離開，宋辭興許就不會死了。

  「你跟我說這些，我毫不在意。」

  「是，你不在意。你只在意誰殺了許瑾俞，誰傷了洛姝晨，就跟當初齊珞羊一樣，你只在意殺人償命，對吧？」

  悠悠的聲音從許奈奈的口中緩緩傳出，她漫不經心地玩弄著匕首。

  齊珞非嘲諷一笑，她勾著嘴角，手早已經解開了束縛，於她來說，這些都是小技倆，她只不過是想從許奈奈嘴裡多聽到些東西罷了。

  「凌萌在哪兒？」冰冷的話語。

  「她啊，想殺我來著，可是自己卻忽然犯病，死了。」

  「轟隆！」許奈奈的話語像千斤重石般地壓在齊珞非的心口處。

  凌萌死了？

  怎麼可能！

  齊珞非滿是質疑地看向許奈奈。

  「別盯著我，我說的，是實話。她得絕症了，身體本來就不行了。」

  「呵……」齊珞非笑出了聲，眼眶霎時紅了起來，她仰頭往上看。

  絕症？好一個絕症。

  「她死了也就死了，為什麼要拉上許瑾俞！」她怒吼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她的難過，似乎不僅僅是因為她無法親手把宋菲送入地獄。

  因為什麼，她說不出口。

  其實，她從不曾去過遊樂園。

  和宋菲那一天的節目錄製，是她第一次去遊樂園。

  齊珞非清楚地記得在初二那年，宋菲問她，有沒有什麼想要去做卻一直沒有去做的事情。

  她沒做過的事情太多了。

  當時宋菲逼問得緊，她就隨口說了一聲遊樂園。

  那一次的隨口，卻讓宋菲惦記了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