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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山月的坦白

2024-09-21 04:51:59 作者: 夜有所夢

  秋進冬了,越往北邊兒越冷,護送鄭直回京的親隊是人少事多,為了盡力保證安全,一隊人沿著官路行進,臨夜前趕到近處的官驛落宿。

  臨走前林大夫尋了些特殊藥材,製成粉後仔細埋撒在鄭直的屍體上,防止腐爛招蟲,由眾兄弟們抬棺,山月沿路撒紙招魂,一個月如一日,終於來到了京州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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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啟程時,山月還總擔心是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後來終於相信這不是夢了,又擔心藥材不紮實,把鄭直的樣子毀了。

  每每心裡不踏實,山月便要尋到棺材邊兒看一眼。天天守在鄭直邊上,該哭的都哭完了,山月冥冥中也認下了記住了:鄭直是真的死了。

  還剩一天行程,山月窩在屋裡,側臥在床上抱著鄭直送給她的玉簪盒子。

  這是鄭直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如今鄭直去了,林綺懷了孩子,想到交到她手裡時經過的三番兜轉,山月忍不住感慨:這東西也許真跟自己沒緣。

  她其實猜到了,這簪子價值連城,該是鄭家的傳家寶,鄭直曾說起過,家裡人知道了他有意中人,如今京州了,認親也得要個定情憑證,她還得給林綺。

  我也不過是沾了個先來後到的光兒,若鄭直再晚些時候送,還真不一定會送我的呢!林綺既然是鄭直惦記的人兒,我就該懂事點兒!山月在心裡與自己較勁。

  「雖我痴情難忘,可愛一個人不能是這個理啊山月,不能只想著霸著!得讓活著的好過!」山月例行每日遊說,自說自話勸自己將簪子還給林綺。

  道理都明白的很,可山月窩在床上,半天動不得地兒。

  她是真不捨得將簪子送出去,日後鄭直入了土,林綺還能看看孩子,追憶似水年華,可她呢,沒了簪子,她要是想鄭直了,都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噔噔噔!」門口的敲門聲打斷了山月的糾結,山月探出口望著門口,見倒影倩麗,驚坐而起趕忙去開門。

  「林綺好,林綺好!」山月陪著笑臉點頭哈腰,語言熱情的跟欠林綺幾百兩似的,就差卑躬屈膝給林綺擦鞋了。

  也怪不得山月,林綺每每都是避著她走的,目光不小心碰到了,那眼神也不怒自威跟要剮了她似的,如今願意找上門,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能否進屋一聊?」林綺安靜看著山月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裡安全,林綺也似卸下了所有偽裝般,露出脆弱單純的一面。

  「嗯嗯嗯!」山月哪敢有意見,連忙敞開房門迎接林綺進來,又緊閉門窗,給林綺拿了條毯子蓋著。

  兩人坐在桌前,熬受著一陣沉默,山月給林綺倒了杯熱水,又將水果推到她身前,從來討好,仿佛被妻子從窯子裡抓回去的小相公。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林綺靜靜望著山月,突然開口到。

  「因為鄭直?」山月皺著眉猜測著問,其實她想告訴林綺,鄭直最惦記的是她,可是她又不願意親口說出來,怕說出來後,她便真的輸了。

  「我以前以為我是討厭你的好,這段時間我漸漸悟明白了,是因為你的做派。」林綺說著面含三分笑意,似嘲似喜,讀萬眾生。

  啊?我還有做派嗎?我已經夠識趣了吧!趕路休息事事都應著你,這又是錯在哪兒了?山月聽的目瞪口呆,又將這段時間的安排反思審計。

  「你明明與鄭直沒有任何關係了,是我懷了鄭直的孩子!可你,你是鄭家的嗎?為什麼要為護著鄭家利益來照顧我?我才是鄭家人!」林綺似怒似嗔,半笑不笑。

  「我……」山月瞬間臉紅。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不自覺對林綺卑微,因為她沒放下。而她越是努力想為鄭直做些什麼,越是讓林綺彆扭難受。

  將心比心,如果我是林綺,我估計得氣瘋,得衝過去揍對方一頓,將她趕得遠遠的。山月的心性慣容易被人牽著走,如今林綺這麼說了,她便覺得自己錯了。

  「我知道你喜歡鄭直,你放不下。」林綺笑著舉起杯,輕吹了吹熱氣試探著喝了一口,這才淡淡道:「但別這樣了,鄭直與我之間,不需要你來做什麼。」

  山月望著林綺的一張艷麗俏臉,想到這段日子裡,林綺忍下自己的所有照顧,忍著不去看鄭直,忍著不能哭不能傷心,山月突然有些敬佩林綺。

  山月突然敢承認了:林綺是堅韌的,開在沙漠裡的花。

  「如果不是因為愛上了同一個人,也許我們會成為好朋友。」山月突然感慨著,察覺自己莫名說出心聲,她趕緊捂住嘴喝了口茶掩飾。

  「不會。」林綺認真思考了片刻,也笑著回答,她不喜歡山月,不論有沒有鄭直,她不喜歡善良的人,不喜歡天真的人,不喜歡好人。

  「奧!」山月沒想到林綺這麼心直口快不給面子,紅這張臉認下了,卻也沒敢說什麼,滿心叮囑自己不要再對林綺特殊了,心是好的,更不該壞了事兒。

  「林綺。」如今兩人將和平撕扯開了,已經沒了體面,山月便也來了些神勇,鼓足了勇氣,決定將此事告訴她了。

  林綺見山月坐立難安,不由地也有些緊張起來,她知道鄭直臨死前是山月在身邊守著,她痴痴不敢來奚落山月,也是因為擔心山月知道她才是鄭直承認的女人。

  所以這段時間,即使她心裡再想知道,不敢問山月鄭直說了什麼,怕與自己無關。可瞧著山月現在的模樣,她又忍不住期待。

  「鄭直臨死前,就說了兩個字:林綺。」山月心裡彆扭難安,抬頭匆匆望了林綺一眼,目光剛躲開,那淚便滑落下來。

  山月不知道說完後她是不是就能放下了,可山月知道,這才是林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值得擁有的事實。

  林綺萬萬不敢奢想,竟然是這樣?她捂著肚子不斷深呼吸著,睜大眼睛又不知道看哪裡,兩行久釀的淚燙了眼淚,才滾落成兩條清水河。

  「你沒騙我?」林綺哽咽著,一字一頓道。

  「鄭直的喉嚨被火燙傷了,一字字說出不易,他好像把我當成你了,撫著我的臉說道:林綺。」山月哭著說道,她是真委屈,成了心愛之人的替身愛人。

  「噔!」林綺的手用力過度,將杯子給捏碎了,瓷扎進手裡,頓時血淋淋。

  「林綺!」山月嚇了一跳,趕緊擺扯開林綺的手,小心將瓷片拿出來。

  「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林綺呆呆望著山月,反覆念叨著。

  我以為……我以為……林綺本是妒火中燒,才說了方才那些話,可聽完山月坦白,她又覺得自己是小看了,錯怪了山月。

  這女人是什麼肚量啊?明明人情兩空,還能鐵了心仔細照顧我,圖什麼啊!林綺瞬間有了容人之量,也哭著跟山月道起歉來:「今兒個都是我胡說,對不起!」

  「沒有沒有!你別哭了,別傷心,對孩子不好。」山月也抬胳膊擦淚,稀里糊塗找了些創傷藥給林綺包紮。林綺態度轉變的突然,倒讓她慌了。

  林綺抽泣著,一隻手撫著肚子,雙目失神望著地上,似失了感官似的,任由山月包紮好傷口。

  山月安靜在林綺身旁坐下,靜靜看著她,陪著她,就要到鄭家了,林綺的內心一定也很忐忑吧,擁有同樣愛鄭直的心,山月能想像林綺此時的心情。

  「你說,鄭家會接受我和孩子嗎?我只是個罪臣之女……其實我很想,很想她們能喜歡我。」如今與山月說開了,林綺捂著肚子,倒敢說些真心話了。

  世家大族裡最看重的便是禮儀名聲了,林綺身為曾經的大家閨秀,更知道未過門便懷孕了,若是放在平日裡,橫豎是沒有好待遇的。

  山月從小雖由母親與請來的嬤嬤教習了禮儀,卻因商家出身,沒什麼門第之見。山月聽著林綺這話,便猜到鄭直該是沒與林綺訂下什麼承諾的,又想起鄭直曾與自己提及,鄭家等她們回京成親,山月不由得望向藏在枕頭下的玉簪。

  林綺也察覺了山月的變化,若說今日前來,無所圖謀是假,說話做事真假參半,林綺伸手拽住山月的手,眼神無助卑微道:「山月,你說我該怎麼做呢?」

  「我…..」山月被問的一驚,她望著林綺的眼睛,如溫水煮蛙般,無辜溫暖,卻又潛藏危險。山月知道林綺是個聰明人,從不做無用功。

  山月忍不住問自己:就算林綺是故意在算計自己,她願意嗎?她會後悔嗎?

  「我給你件東西。」山月說完慢慢起身走到床邊,拿出玉簪端在懷裡,看了良久。

  算了,就這樣吧,至少它可以更有意義,橫豎也能為孩子著想。山月擦了擦淚,端著木盒走回去。

  「這是鄭直曾送給我的,鄭家應該認得,京州與江城相隔千里,來了這兒,許多事還不是由你說的算?到時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山月言盡於此,讓無可讓。

  聽見山月默認了自己可以說謊,林綺心裡終於踏實了,一張臉似哭似笑,從山月緊攥著的手裡取過木盒,不斷道:「謝謝。」

  山月的目光一定盯著林綺手裡的木盒,她突然發現:原來人生的告別,往往便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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