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催眠的林染
2024-09-21 04:48:47
作者: 夜有所夢
那晚醉的傻,該說的,不該說的,醒來後都忘了。
顧留養著傷不能練武,所以山月的武術教學,也只能是口頭傳授。
秦柔怕顧留再被人綁架,於是他每日不定時到來,或早或晚,看完顧夫人後,再轉來向山月請教。
顧留的變化十分細微,如絲如霧,稍一用力便發現不了,總是乖巧聽話的很,依然溫柔,卻更加沉默穩重了。
山月躺在床上養傷,翻閱背的七七八八的商家族譜,便聽見叩門聲響起。
「進!」山月將族譜藏在枕頭下。
「山月!是我!」門口錢多嚷嚷著推門而入,火急火燎奔到了床邊,一屁股坐下。
「天天跟我嚷嚷著衙門缺人,怎麼?這時候你倒有空來醫館了?」山月側目睨著錢多,只覺得此事有怪。
「山月,那個女人太可怕了!」錢多瞪圓了眼睛,搖搖頭感嘆道:「她會妖術啊!她把這稱為催生,不是,催催催…..那什麼來著,讓人立刻睡覺的…..」
嗯?山月聽著聽著也瞪大了眼睛?讓人睡覺?不是吧?難道鄭直就是這樣被搞定的?
「哎呀你這小眼神你想什麼呢?」錢多猝不及防,一巴掌拍到山月額前。「我想起來了,是催眠!」
還好不是情,山月揉著額頭呆愣反問:「什麼是催眠?」
「哎,還記得我們抓住了一個刺客嗎?最初他還想逃,後來發現逃不掉了就準備尋死,還好我機智,扯了塊抹布堵住他嘴,這才管住了。但是拷問也拷不出來了啊,人家死不怕,疼不懼,柴米不進啊!」錢多拍著手掌又那麼一攤,一張臉寫滿了無奈。
「然後呢?」山月也攤開手掌聳聳肩。不是我傻,這的確啥都聽不出來吧!
「慘的是,顧家小少爺還每天去衙門反問我們拷問的怎麼樣了,那言語裡的鄙視,咦!仿佛就等著我們自慚形穢,把人交給他們審查了!」錢多插著腰搖頭,一臉憤慨。
「不是吧?」山月想像不出顧留狠絕的樣子。他明明是個言聽計從的乖孩子!
「別不信!咱縣令都給氣的天天找人練武了,哎呀把那群捕快揍的,娘都不認識了!搞得最近總有捕快的老娘們扎堆來罵縣令:咦,本事沒個本事,還會打下屬了!渣男!」錢多一張八婆臉學的惟妙惟肖,實在讓人想笑。
「不是吧?!山月摸摸腿,只覺得不可置信。」
「哎呀這都不是重點!」錢多發現自己跑題了,強行扯回來:「重點是林染那女人,說她會催眠,讓人進入昏睡的狀態,我們問什麼,他答什麼。」
「吹牛吧!呸!」山月翻了個白眼,十分不屑,並暗暗決心:下次見面送林染點書,麻煩她說大話前先查清楚!
「我們都不信,老孫更狂,直接跳出來讓她催一個試試。」錢多搖搖頭,一臉大勢已去的悲壯。「老孫不爭氣啊!片刻就給催睡著了,林染問了他3個在場人都不知道的問題,全對了。」
「全對了?」山月也不可思議的皺著眉。
「是,縣令又驚又喜,揚言等顧少爺來了,邀他一起去拷問刺客。」錢多撓撓臉。
「他確定?催眠真的有用嗎?」山月有些擔心。
「也不太確定吧,所以縣令正拉著所有捕快測試呢,這妖術太嚇人了,眼看要輪到我測了,我趕緊找個藉口溜來醫院了。」錢多雙手壞繞於胸前,傲嬌地晃著腦袋。
嗯…..要不還是多給自己買點書看看吧!差點暴露了自己沒文化!山月也陷入了思索。
她的腿用最好的金創藥養著,如今已經開始結痂,雖然沒尊嚴,但她不得不承認,她想回衙門保護鄭直。
「現在想來,咱縣令對她如此袒護,是不是也是因為被催眠了呢?」錢多摸著下巴懷疑道。
山月眼前閃過光芒,對,沒錯,說不定鄭直的善變不是本意呢?有了台階,山月一掀被子,拿起拐杖疾步往門外走去。
「幹嘛啊?!」錢多慌亂起身趕上:「哪兒去?一瘸一拐的小心留下病根!」
「回衙門!」山月語氣灑脫,步伐肯定。
「啊?別去別去!小心被催眠!」錢多頓住腳步,嚷嚷著要勸山月。
待山月走沒了影,錢多一張生動的臉也漸漸冷卻,眉眼坦蕩,稜角分明,風吹亂他的發,他捏緊了拳頭,輕車熟路向後院走去。
山月剛走出不遠,一直派暗影保護山月,對山月行蹤了如指掌的顧留,坐著竹橋「碰巧」遇到了。
「要去哪兒?正要去找你討論武藝來著,若是我再慢點,恐怕得錯過了。」顧留說著下轎,將座位讓給山月。
「你腿傷沒好,去哪兒都讓轎夫抬著去吧。」顧留說著揮了揮扇子,轎夫輕點頭去載山月。
「回衙門。」山月也不客氣,抬腳上座,想到錢多嘴裡的顧留,她忍不住看向顧留。
「怎麼這樣看我?」顧留微皺了眉頭,我可啥都沒做,怎麼感覺背上突然冒出一口黑鍋?
「你被綁架的案子我到現在都還沒查出主使呢,你怎麼都不關心?我準備回衙門查查咱們抓住的探子的審問結果,要不要一起去?」山月自然沒出賣錢多,更順坡而下,邀請顧留。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白兔是不是真的有兩幅面孔!山月心裡偷偷盤算著。
「好,聽山月的。」顧留從來不拒絕山月,應下後,跟著山月的轎子往前走。
兩人到了衙門,有捕快稟奏,鄭直疾步趕來,大廳之中,幾人相見。
鄭直發衫微亂,眼底微青,下巴的鬍渣冒了個頭,面容微倦,卻依然俊朗英氣。
卑微就卑微,老娘愛了!誰也管不著。山月的眼睛頓時紅了,她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想念鄭直。
山月依然是山月,那雙眼睛裡總是裝著最深情的境,如雨,連綿,水靈靈,嬌嫩嫩,像誤入人間的仙女。
幾日不見,真想不顧一切抱著山月。鄭直也覺得眼眶有點熱。但他只能忍耐忍耐。
真是來找虐的,真是來找虐的。顧留心裡嘆息,低頭把玩扇子,極力掩飾心緒。
「呼。」布簾被掀開。
山月側頭望去,便見一個帶著面罩,衣著白衫的女子姍姍走進來,女子見她望過來,抬起手撩開面罩,露出一張清秀絕世的臉。
「奴婢林染,見過顧少爺,見過山姑娘。」林染說著行了一禮,甚是恭敬端莊。
呀!這風格還挺多變,要英氣有英氣,要柔弱也柔弱,這情敵,有點強勁啊!山月癟癟嘴。
「林姑娘有奇術,可取人心思,不知顧少爺可願一試。」鄭直言語自信。
臭男人!捧著妖女,不怕出事?老天爺作證,若她真對鄭直耍了手段,我必揍到她懷疑人生!山月又憂又氣,望向林染的眉眼凌厲,令人如置冰窟。
狂了,前幾天跟我說話可是彎彎繞繞躲閃的很呢,看來這林染有點本事。顧留迅速反應,雙手抱拳行禮。
「縣令既願推薦,自然是能為我等百姓擔當結果的,官商同心,何來一試?我等感激涕零,一切皆由縣令做主即可。」顧留言語誠懇,態度自然。
呵,用所謂的信任推卸了所有責任,此舉對,我無功,錯,我有罪,又是八面玲瓏的狠招,不好對付。鄭直握緊了拳頭,輕呼了口氣。
山月也忍不住側目望向顧留,只見他抿著唇低頭看著手心的扇子,長長的睫毛將情緒掩藏的極好。
之前曾錯以為顧留的精明全是秦柔的謀劃,如今看來,他和我真是差不多的無恥。山月心裡腹誹。
「這邊請。」鄭直抬手指路。帶著顧留走向大牢。
陰暗的長廊,一路漸深,潮濕,壓抑,昏黃的燈光薄薄的鋪在大家的臉上,山月的拐杖一步步叩地的聲音,不斷在空間裡迴響。
鄭直與林染走在前面,顧留與山月等人緊隨其後。
一行人走到最裡面,便見一人被掛在十字架上,多天沒吃,整個人無力的墜著架子上,嘴裡塞著布,渾身鞭痕,血肉模糊。
林染朝丫鬟點點頭,丫鬟碎步上前,低著頭在犯人眼前擺好桌椅,布了香,緩步退到林染身邊,將林染的面罩取下。
一個面罩又戴又取的,臭女人,以為長得好看就能屁事多了?!我這個美女不同意!山月不高興,嘟囔著嘴,一手叉腰不耐煩的甩著拐杖。
「林姑娘,如此地方,實在讓人難以久待,還望你體貼,行事速度。」顧留髮現了山月的不耐煩,直接出口催促。
「顧少爺說的是。」林染的確是想施展魅力,畢竟罪犯身份特殊,若有機會讓顧留為她心生惻隱,自然極好。
見顧少爺對自己的優雅不感興趣,林染換了風格,利索上前,從盒子裡拿出藥丸,與丫鬟一起分給眾人。
人精啊!山月發現林染特意親自為有地位的男人發放,遞藥的瞬間,抬眸與微笑皆是輕盈而靈動。
鄭直那傻子不會就是這樣被誘惑的吧?!山月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看向鄭直,只見他死死盯著囚犯,心裡根本沒有他人。
「還好還好!「山月鬆了口氣,小聲嘟囔著。
「含著即可。「林染叮囑眾人,並率先作則,含下藥片。
怕再被催促顯得自己效率過低,林染迅速開始點香,不消片刻,淡雅的迷迭香氣息爬滿整個牢房。
香燃了一指,林染走到囚犯跟前,開始低聲呢喃:「很久沒有這麼舒服的睡一覺了,你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很輕,此刻的天空很藍,陽光溫暖,是個適合出去踏青的日子。「
細語溫柔,聽的我都想睡覺了!這妖術真是可怕。山月悄悄的掐著自己的手心。
「但是你不能去踏青,因為你有任務,你還記得你的任務嗎?付出生命也必須完成的任務,你記得嗎?記得嗎?「林染說著,抬起手輕柔的取掉塞在他嘴裡的布。
「印章……印章……「犯人小聲喃喃。
印章?!那年果然出事了!只怕是碼頭後人回來報仇了!會是誰做的呢?顧留臉色微變,又快速藏好。
他悄悄看向四周,大家都在聚精會神聽著林染的催眠,等待答案。
「對,你拿到了。你秘密闖入顧府,有驚無險的逃了出來,你拿到了,你完成任務了,現在,你就要去上交印章,你還記得你要去哪?交給誰嗎?」林染繼續引導著他說出密謀。
「印章,印章,爹…….!」似是痛呼般,犯人的意識覺醒,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地獄裡殺出來的魔。
「塞住嘴!」鄭直心叫不好,大步往前沖,一邊大喊著提醒林染。
「嘶!」鮮血從犯人嘴裡噴涌而出,不等眾人反應,他咬舌自盡了。
「嘭。」林染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連連後退,瞬間面無血色。
鄭直衝上前奪過布堵住他的嘴,布很快便染成了紅色,鄭直探著他的氣息,已薄如蟬翼,難活。
「別看。」顧留抬手捂住山月的眼睛。
他死了?他死了。山月只覺得眼前血色,她心裡發慌,眼神飄忽,毫無意識胡亂將手心的汗擦在顧留衣服上。
「不怕,山月不怕。」顧留握住山月的手,耐心而溫柔。
顧留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橘香,讓山月複雜紛亂的心緒漸漸平息下來。
死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