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暖的警告

  山月討厭殺人，討厭死亡。

  她雖然武功高強，也曾在江湖裡闖蕩，卻是救死扶傷。

  她曾面對過死亡，她聽到的一切。沸反盈天的嚎叫、求饒、她忘不了刀砍進肉里的聲音，她閉著眼捂緊耳朵，蜷縮著想要躲進土裡。

  山月沒了心神，被恐懼的記憶霸占，呆呆傻傻，昏昏沉沉被顧留從牢房帶回醫館。

  顧留仔細照顧了2天，山月也糊塗地睡了2天，才漸漸醒神。

  山月揉了揉眼睛醒來，覺得左邊的被子被壓的有些沉，她側過頭，便見顧留正趴在自己床邊睡覺。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晨光的溫度十分討喜，夾雜著淺灰的白灑在顧留溫柔的眉眼上，慌亂的歲月也顯出了幾分靜好。

  好像每次從脆弱中醒來，第一個看到的都是顧留呢。山月心裡有些感慨。

  又照顧了我幾日？山月掐指囫圇算著日子，才發現好像到了與山暖的約定之日。

  躡手躡腳離開房間，山月喝了碗定神湯，帶上備好的銀票，拄拐出門了。

  溜出去找了間衣裳鋪，換了身冰絲黑褂，頭髮高高紮起，將白嫩小臉摸黑了些，確認不再扎眼了，這才去約定之地。

  到了街邊湯鋪，山月躲進棚子的最深處，點了一桌湯食麵點，又什麼也吃不下，看著鬧市繁華，直直發愣。

  一身著白淨灰麻布的男孩徑直走來，在山月對面坐下，拿了雙筷子，大口大口嗦面。

  山月看了他一眼，圓圓眼睛，睫毛濃密，薄唇小嘴，臉頰還帶著些嬰兒肉，倒是無辜可愛的緊，幾日不見，將自己洗乾淨了的他差點讓人辨不出來了。

  「把鳥兒趕走，掏了鳥蛋吃。」山月聽見一旁的小孩子們嚷嚷道，一側頭，便見一群小乞丐在往她旁邊的屋頂上丟石頭。

  屋頂上有輕微的步伐聲，山月微微挑眉，心知是暗中盯著自己的人稍微走遠了一些。

  山暖安排的？他倒是對我的現狀門兒清。山月拿了雙筷子，正要吃麵，又莫名想起犯人吐血時死不瞑目的決絕。

  「嘔。」山月忍不住乾嘔里一聲，又趕緊捂住嘴。

  「若只有這點膽量，連生死都經不住，還是早點收心，找個好人嫁了吧。」 山暖看了山月一眼，從兜里掏出一包陳皮，拿出一塊不由分說塞進山月嘴裡。

  「咬斷舌根的，基本是救不回來的，別說是錢多提前請了雲大夫，已經最快趕到了，就算雲大夫在現場，也是無力回天。「山暖語言冷淡，說著喝了口湯。

  「你是怎麼知道的？」山月驚奇的瞪圓了眼睛，他一個小乞丐，怎麼可能清楚牢房裡的事？難道衙門有奸細？

  「你們幾波人前後趕進衙門，隔天三更夜裡又派人將屍體運去亂葬崗。不難猜。」山暖說著擱下筷子咕嚕嚕喝湯，一碗麵瞬間被吃了個精光。

  那探子……為了不泄露秘密，寧願死呢。山月沒發現自己手上用力，不小心折斷了筷子，有木屑戳進她手指。

  「若你如此放不下生死，要麼嫁給顧留，要麼離開江城，都可。」山暖眼神冷漠望著山月。

  「放你娘的屁！」山月本來還在摘木屑，一聽這話頓時燥了。

  被個小孩兒教訓，還要不要面子啊！再說了，我來找你，想培養自己的勢力，可都是為了能護鄭直周全！干顧慮屁事？！山月咬牙切齒。

  「呵。」山暖見山月怒了，反而笑出聲。懶得再逗她，山暖抬起頭開始挑包子。

  山暖突然翻篇，讓山月有些措手不及。

  算了算了不吵了，我這麼大的人了，我有風度！山月自我調節情緒。

  「哈、哈。」山月聽到狗哈氣的聲音，一低頭，才發現有隻狗偷溜了進來，乖巧趴在山暖腳下。

  見山暖挑包子，這隻狗故意加重呼吸，等他投餵。山月皺著眉仔細辨認半天，才認出這是遇到他哪天，跟他搶食的狗。

  「你收養它了？」山月只覺得山月還挺有愛心。

  「容易挨餓的狗，鼻子靈。」山暖說著伸手抓住瘦狗的頭，擺到山月腳邊引導它記味。

  「7年前，臨近碼頭的漁市，有一群乞丐一夜消失。這群乞丐以往也是抱團抱的厲害，不輕易收留其他乞丐，也不與其他乞丐相往來，我數了3年，這些乞丐，擅水的有100人，善聽的100人，善武的100人，各有所長。」山暖一邊說著，一邊江挑好的肉包子餵給瘦狗。

  乞丐群？一夜消失？是6大家族的眼線？還是當地的其他勢力？他們為什麼突然消失？7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山月細思極恐，只覺得江城秘密太多。

  「那時我想加入他們，卻沒成，數了許多遍，他們總數是548人。」山暖說著一笑，露出兩隻虎牙。

  山月把玩著拐杖沉思。這麼一群人，會去哪兒呢？如此多人，必然留下蹤跡，如果沒有蹤跡，只能說明他們的能力與勢力，比自己預想的還大。

  「你腿傷好了嗎？」山暖神情自如，又拿了個肉包，撕開包子將肉丟給狗吃，自己啃麵皮。

  「快了。再養半月就差不多了。」山月將一切看在眼裡。

  眨眨眼決定直奔注意，山月從懷裡掏出一張畫像遞給山暖。

  「替我找個人，小心點兒。」山月撓撓臉裝傻充愣。只覺得命令小屁孩做事，有些不好意思。

  山暖看也不看，將畫像塞進兜里。

  「不是還要買府嗎？給我錢吧，你現在被顧府人跟著，凡事交給我好了。」山暖語氣十分肯定。

  一個捕快能有多少錢？可一個捕快又怎麼能隨便給他2兩銀子，山暖尚且不知道山月的底細，只能試探，也只能猜測她很有錢。

  「你要幹嘛？」山月發現這場談判變得奇妙。她確實覺得山暖很親切，甚至願意給他自己的姓氏，但是他此刻對她的強勢，讓她有一絲危機感。

  「闖出自己的勢力。」山暖依然是風輕雲淡地說著：「命運嘛，都已經爛了，不如試試改變。」

  只有山暖知道自己有多緊張，他在為自己搏一片嶄新的未來，他不知道山月會不會信任自己，如果她願意，那麼他定與她共享他將創建的世界。

  山月喝了口湯，心底斟酌。

  害，其實也沒啥好糾結的。找誰都可能會有意外，除了有錢，我也的確對當地一無所知，山暖心細如塵，又有野心魄力，他即敢空無一物來與我談，我給他個機會又怎麼了呢？

  「成吧，注意安全。」山月說著將一疊銀票遞給山暖，拿起拐杖與山暖帶來的陳皮，起身準備離開。

  山暖緊緊攥著銀子，也許是因為感謝山月的信任，也許是因為內心的希望沸騰，他忍不住開口叮囑道：」「鄭直不適合你。他有他的正義之道，顧不得你，護不得你，還是算了吧。」

  山月愣了愣，知他好心，便回頭朝山暖一笑，輕聲道：「試試吧，不是還有你嗎，未來便麻煩你照顧了。「

  連你一無所有，都敢為夢想來找我商談，要一個未來。我又怎麼隨意放棄心裡摯愛呢，山月心裡嘆息。

  見山月一步步離開，山暖愣了愣，久久才對著空處說道：「好。」

  山月拄拐走出去不遠，便有竹轎主動上前。

  「公子去哪兒？」轎夫主動問道。

  「縣衙。」山月正要上轎，一陣粗鄙的謾罵刺進了她的耳朵。

  「老子就要在這裡擺攤怎麼了？草！你要是不想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就別給我找茬！？！」那喊聲底氣淳厚，震耳欲聾。

  呵！江城人這嗓子！真是嚇死人不償命！山月皺著張臉按了按耳朵。